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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走廊里的地上，投着两团灰色的影子，一大一小，大的伟岸，小的玲珑。
“哎呀，被抓包了。”
汤嘉宜不敢看蒋谊，举着吊瓶想遁走。
蒋谊拦住她，手里拿着新的输液瓶也不说话，使用严肃端正的注视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汤嘉宜已经领悟到对方沉默的内容，但她却不解释，绕过他继续开溜。
蒋谊拉住她，“等等，我给你换药瓶。”
换好药，他还从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口罩给她戴上，“在这瓶输完之前一定要回来，你有四个小时，我送你到一楼。”
汤嘉宜露出口罩的眼睛，直直看着蒋谊，“……”他准备的比她自己还周到，简直天选逃跑助手。
一楼大厅门口，商瑜靠着柱子百无聊赖地欣赏夜色，路过的人只要多看他一眼，他活动眼睛的同时就给那些人回复一个白眼，然后那些人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吱——离他远了。
“汤嘉宜，要是你再不下来，我就……”他拨着心里的小算盘。
蒋谊用轮椅推着汤嘉宜出来，刚好听见商瑜有头没尾的话，“就什么？”
“按秒收费。”
商瑜一点不含糊自己的时间，居高临下地看着汤嘉宜，“她现在欠我很多钱了，你替她给吗？”
“我也没让你在这等我吧？”汤嘉宜伸手自己去操纵轮椅，她觉得今天没有陪商瑜去案发现场，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偷跑出来找他。
蒋谊让位给商瑜道，“我给，你什么时候破案，我什么时候打钱。”
“我要的，你给不起。”
商瑜淡然甩下句话，推着汤嘉宜下无障碍坡道，和她说，“汤嘉宜，你表哥都不知道我想要多少，他都敢答应。”
“贪婪的人会人财两空，你说的。”汤嘉宜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她的小命现在在他手里，她帮着谁说话呢？
“汤嘉宜，你怕不怕我把你卖了？反正你还挺值钱的，也好卖。”商瑜不想她坐得太安稳舒坦忘乎所以，于是吓吓她，让她心存居安思危。
明晃晃的威胁，汤嘉宜不怵，“你要是把我卖了，我帮你数钱。”
“那你说卖给金娜，还是卖给你那个钻粉4？”商瑜现下就有两个现成的买主，而那些潜在买主知道汤嘉宜在他手上还会抬高价格地想买她。
汤嘉宜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原来他们不是一伙人啊？”
商瑜发现一不留神就会被她套话，“汤嘉宜，当演员，你真是屈才了。”
“我想你一定知道金娜的女儿是谁的吧？”汤嘉宜又问。
“对，我知道。”商瑜才没那么笨，识破她的套路了，“我就不告诉你。”
“你已经告诉我了。”汤嘉宜觉得套商瑜的话，没有成就感。
商瑜不信，“那你说是谁的？”
“我知不知道是谁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知道就行了。”
商瑜恍然大悟，言语嘲讽道，“汤嘉宜，奸商都不用你演，你就是奸商本人。”
“谢谢，全当你是在恭维我了。”汤嘉宜发现商瑜熟路，这家医院就在她父母住的别墅东北方向，而他在没有她指路的情况下，就已经在往西南方向前行，走的还是近道小路，但这条路是在这生活多年的人才有可能知道的近道。
“汤嘉宜，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杀了你爸妈？”
商瑜突然开口打破诡异的平静，而他的问题使这条窄窄的暗巷变得更加诡异。
汤嘉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爸妈遇害那段时间，恰逢小区停电，当时他们在家点了蜡烛，亮度可能和我们头上的声控路灯差不多，时明时暗，隐隐约约，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汗毛竖立，胆战心惊。”
汤嘉宜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拿出下午没喝完的电解质饮料，慢条斯理拧瓶盖，“但我家的花园里，却真的藏了一个人，我爸先发现动静，拿着高尔夫球杆就出去了。”
她抬起水瓶，小口喝水，缓解嘴唇干枯的不适感后，又接道。
“在楼上翻找更多蜡烛的我妈听见，花园里传来我爸凶悍的质问声，她好奇地走到窗户边查看是何情况，但她不知道她的身后也站了一个人。”
她又停下来了，商瑜不满道，“要我催你，你才继续讲吗？”
“我当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然我大晚上出来为了给你讲故事啊。”汤嘉宜打了一个哈欠，人有些疲乏地靠在椅背上。
“汤嘉宜，你现场还原的有点东西，在家装监控了啊？”
汤嘉宜没回答，她家是装了监控，但只能看到正常通电时的录像，而且她家也不是哪里都装了监控，大部分地方她是看不到的。
商瑜快步推着她走进另一条巷子，“汤嘉宜，我告诉你有人在跟踪我们，你怕不怕？”
“不怕，马上就到小区东侧门了。”汤嘉宜指了指方向。
但是商瑜却调转轮椅的方向，朝跟踪他们的人奔过去。
“我们已经看见你了，出来吧。”商瑜大呼着，继续往跟踪他们的人躲身的地方走。
汤嘉宜不知道商瑜看见没，但刚刚匆匆一瞥，她认出了那片衣角。
“小张。”她喊道。
小张从墙的阴影出来，“嘉宜姐。”
“门禁呢？”汤嘉宜问她。
小张从包里拿出开小区大门的门禁，“嘉宜姐，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不是故意，是什么？”商瑜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活脱脱一个宫斗戏的歹毒侍女。
“去开门吧，”汤嘉宜见小张被商瑜吓到，又问，“刘叔回去了？”
“回去了，嘉宜姐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医院，我没有恶意的。”小张边开门边解释，“我看见你这么晚了还单独和他出来，就更不放心才跟着你们的。”
商瑜翻了一个白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看你才最可疑。”
“我知道你是想暗中保护我，对不对？”汤嘉宜没说商瑜才是故意的，他一直在楼下，小张的行迹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存着心眼……增加紧张气氛，要整蛊她俩。
小张给他们拉着门，等他们进去，“嘉宜姐，还是我来推你吧。”
“嗯。”汤嘉宜应了。
商瑜甩开手，“正好小爷我还不想推了呢！？”
“小张，我们回去吧。”
“啊？嘉宜姐。”小张不懂这就回去了，但随即又理解道，“好。”
商瑜又把手放回轮椅，“汤嘉宜，你怕了？”
“是，我怕了。”汤嘉宜捂住心口承认道，她不能再承受一次案发现场的刺激。“我只能和你到这了，你查清之后，我会给你报酬。”
“不行，你必须自己查，我协助你。”商瑜推着她的轮椅就要走。
小张这一次是有防备的，她拉住了轮椅，“嘉宜姐说她不去，你为什么总是逼别人做不想做的事？”
“不想做的事等于现实，人迟早都要面对现实，”商瑜拿起吊瓶，“你不想她更受伤就听我的。”
“汤嘉宜，你不是童星出道吗，演戏都演了二十多年，你就不能进去再演半个小时？”商瑜声情并茂对汤嘉宜进行精准打击。
汤嘉宜远远看向她从小到大和父母在一起住得最久最多的房子，觉得很难受，但她选择麻木，妥协了。
“剧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