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内,怀远郑重其事地在桌上摆了一盆灯笼果,握拳咳嗽了两声,其余两人面面相觑着。“我有些故事,想听听吗?”
灯笼果轻轻一剥便能皮肉分离,小盆里已经空了。“精彩吧?”“精彩!”两人异口同声道。怀远很享受一顿输出后其他人惊讶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还有吗?”林川问,“有,关于大师兄的事。”“我问的是果子。”“怎么,你不想听?”“那你讲吧。”怀远得意地挑眉。
“曾听师父说过,心魔只能靠自己克服,拖延的时间越久,受到的危害越大。”何易严肃道。
“我们也会遇到吗?”林川问。
“是人哪没有负面情绪啊,攒到一定程度肯定会受反噬的。我还是觉得惋惜,唉。”怀远叹道。
“大师兄还没病入膏肓,说不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何易道。
“小川你还要去藏书楼吗?”
“去啊。”她打着哈欠,“睡一觉再说,先走了。”怀远给她装了一食盒的果子。
修道之人,失道之人,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徘徊多久。
到学舍后,怀远让何易拿器皿装果子。“就用食盒装吧,想吃了再找你拿。”
“好啊。”他接过何易的食盒。
“小远,你修行的时候会感到迷茫吗?”
“当然会啊,我没来白鹭门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来了白鹭门有时候也在想今后要去哪。”他轻笑一声,“没缘由地走走停停,像在雾里一样。”
“我也是。”何易接过装满灯笼果的食盒。
“别担心。”
“什么?”
“是不是因为心魔的事,”怀远笑道,“那玩意离咱们远着呢,要是真遇上了,我和小川就在旁边,给你加油助威。”
“那我估计要被吵的睡不着觉了。”何易知道他在说笑。
“有事别憋着,大家一起解决。”
“你也是。”
刚才怎么扯到心魔上了。怀远思忖着,看来自己也挺怕的吧。他剥了两颗果子,尝着些许甜味,吃多了确实会腻,更适合偶尔想起时小抿一口。午休时间过后,要上一下午的制药课,怀远的药粉作业成效并不好,只能留在药房重新炮制。“手要稳,力道均匀些。”海桐师父正手把手教林川泛制水丸,因为她的起模已经失败不下三次了。一身狼狈地出药房后,林川像得到宝贝似的攥着药瓶,“终于过了。”“你还有散风活络丸、紫雪丹、灯盏花素片……”“停停停,你记得比我还清。”她翻着白眼,“慢慢搓吧。”怀远嬉皮笑脸道,他瞥见林川的药瓶,突然想起来师姐之前说的没有丹修的事。“我之前听师姐说门派一直在招丹修师父,可咱们也要学制丹,这不重了吗?”“咱们做的都是调理治病的普通丹药,真正的丹修是用药鼎和灵火将材料炼制成丹,这种丹药有炼丹师的灵力,有的可治病救人,有的是伤人利器。”“炼制……这倒是和器修很像嘛,小易也需要炼化材料,有时候也会用到炼化炉。”怀远思索着,“炼制的丹药可以注入灵力,那我们的丹药是不是也可以呢。”“你觉得光靠炮制就能让灵气乖乖呆在丹药里面而且能化成你想要的效力?”林川毫不客气地质疑道,“非也,药材、试剂里面也有灵气,以汤剂为例,要是我能用自身灵根操控水系灵气包裹着木系灵气,再将灵气注入汤药中让其与原本的灵气混合,不就成了吗。”“你当自己是人形药鼎啊,既能屏蔽外界干扰还能引导灵气结合,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成功了,你的药汤充其量就是灵气多了点,估计没几秒就消散了,有啥意义呢。”“我觉得这倒是个修炼的好方法。”海桐师父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师父?”两个弟子立马噤声,海桐师父只是低头自言自语着:“大家的修行进度一直不甚理想,又总是抱怨制药对修习的帮助不大,要是灵气吐纳能与其联系起来……”眼看师父从他们身边穿过又慢慢离去,俩人才各自松口气,“什么情况?”林川疑惑道,“不知道啊。”
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了。第二天在竹林打坐的时候,每个药修弟子面前都摆着一碗各自的汤剂作业,海桐师父兴致冲冲地给他们讲述了新的修炼方式,竟和怀远昨天的假想如出一辙,“开什么玩笑?”“这得练多少年啊。”“你打坐不也要那么多年吗。”弟子们议论纷纷,静下来后倒也愿意尝试。怀远感应着自己的水与木灵根,吸纳一定灵气后又慢慢把它们引出来,水系灵气确实可以包裹木系灵气,可刚引出片刻便消散掉了,他只得吸纳更多的灵气,一段时间后便头昏脑胀。林川坐在那倒是安静,但怀远能明显看出来她只是单纯的在发呆。“你个乌鸦嘴。”她小声嘀咕着,怀远自是不服气,“这也不怨我啊。”基础好的弟子可以让灵气暂时停留在药汤表面,大部分都和怀远一样在引灵阶段苦苦挣扎。由于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木水灵根,一些弟子只能试图给丸剂、铁粉之类的注入灵气。
“你确定这不是法修?”抱着饭碗的魏十六忍不住笑道。“习惯了。”怀远搭着眼皮说到,这几天的竹林修习让他浑身没力气,只想好好睡一觉。半梦半醒中有人托起了他,“师兄,我们先回去了。”何易一手搂着食盒,一手搂着晃晃悠悠的怀远离开了食堂。
“小易,灯笼果吃完了吗?”怀远感觉自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嗯。”
“你还来拿吗?”
“等你醒了我就来。”
终于不再天旋地转,躺了个结实后,怀远长舒口气,一夜无梦。
第二天怀远起了个大早,食堂难得没什么人。
“运灵本来就是件持久缓慢的事,你下猛劲不难受才怪。”林川嘲笑道。“行行行,我认栽。”怀远揉揉头发嘟囔着。
“小川姐,这是?”
“我把大师兄画出来了。”林川摊开她手旁的纸筒,原来那幅画被添上了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