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边的桑树叶 第9章 第 9 章 十九年前（过去式的开始）

“徐箖，听说你弟弟快出生了，我可以特地给你申请一次外出机会，要去看看吗？”

男人擦拭着手里的黑色改装武器，型号有些久远，但被保养的很好，人坐在火炉旁，窗外已经开始飘雪，一片白雪皑皑。

徐箖今年六岁了，等冬日过去，她就七岁了。

徐箖躺在暖洋洋的地毯上，身侧就是燃得正旺的壁炉，徐箖侧头看去，盯着那火苗看了又看，那苗头一下又一下往上冒，直感神奇。

“别看了，小心火星蹦你眼睛里。”

“要是火星蹦我眼睛里，我是不是也能和念安一样，躺在医务室里？”

徐箖听话的侧回了头，盯着那黑漆漆的天花板看。

“我能和念安一起出去吗？”

“她身体不好，外面太冷了。”

“哦。”徐箖有些委屈的把身子缩了起来，抱着膝盖侧躺在那，闭着眼睛感受跳动的火苗和它带给自己安心的温度。

Jorel将椅子旁的毛毯拿起，盖在了徐箖的身上，他是个外国人，要论国籍，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哪国的了。儿时被卖，中转到了西令，是徐家救了他，之后也一直为徐家效力，现在是徐家在黑东区的管理者。

西令的黑市除了表面上的市场交易，还有幕后，东区和西区就是典型代表，徐家管东区，落家管西区，相互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只有我才有的特权吗？外出。”

“是的，家主很看好你。”

“我不出去，等我离开东区后，就见不到Jorel了吧。”徐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她念英文的时候发音很标准，徐家主高要求培养她，除了英语，她的法语刚开始开课。

徐箖闭上眼，困意卷卷袭来。

“那我就用这次机会，换成和念安的访问，你觉得怎样？”

徐箖已经睡去，没给Jorel回复，Jorel稳稳抱起徐箖，将她轻放在沙发上，用毛毯给她盖严实，保证不让一丝凉风渗透进去。

徐念安是徐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她六岁来到了东区培养，在东区秉存着最老旧的规矩：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不过这是同级别同身份之间的规矩。

身为管理者的Jorel就不能随意对像徐箖这样的孩子动手。

徐家每次会送来一两个小孩，这些孩子都是徐家的养子，成绩优异的孩子可以离开东区，前往徐家祖宅，至于其余的，就只能一辈子待在东区，等到了一定年纪就会由管理者进行清除。

徐箖在这里没满一年，但她的成绩非常可观，甚至远超同龄人，估计等年后她就能前往祖宅了。

徐家对徐箖是特殊关照的，对徐念安也是。

徐家的养子养女进入徐家后都会改名，有的像徐箖那样改全名，有的只是改个姓氏，徐念安的名字是参照徐箖意见改的，当时还问过徐家主，人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徐念安身子骨弱，又患有恶疾，她在东区就只是来看别人历练，自己绝不和别人动手，现在这情况更是差到连床都下不了了，别人来见她还要申请访问，不过除了徐箖也没人对她感兴趣。

徐念安比徐箖大了两岁，但徐箖并没有把她当作姐姐看待，因为在东区，她的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只会不停的给她使绊子，只求能再多弄死一个竞争者。

从东区转入祖宅的名额没有限制，但这群六七岁的小孩子却不这么认为，所以他们会不停对对方使绊子，徐箖看不上他们的手段，她想着只要让自己强大，她就能保护自己和徐念安，至于能不能去往祖宅，她刚开始并不在意。

在东区的这么多孩子里，除了她，其余都是被选来的，很多不是自愿甚至内心很抗拒，但经历这里的魔鬼训练一个月后，这帮熊孩子就会安分很多，之后他们会开始不同的学习、评级评分。

徐箖和他们不同，她是自愿来的，她是主动跑到徐家家主徐道延面前求他收了自己的。

徐箖不喜欢他们，但她喜欢徐念安。

徐念安长得好看，又温柔，又聪明，又不会给徐箖捅刀子，她是徐箖见过最好的人了。

窗外飘雪飘了一夜，正午时分才停，徐念安坐在病床上，她的右手背和左手臂都被扎了针头输着液，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就连发色都逐渐淡化为灰白色，与整个冬日融为一体。

“徐箖快来了吧。”

年仅九岁的徐念安身上透露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病床旁给她削苹果的西装男回应道，“已经在路上了，没过多久就能到。”

“把我身上这两根管子拔了吧。”

西装男的手顿了一下，徐念安看得出他心底的犹豫。

“我不想让徐箖看到这些，只不过是拔个一会儿陪徐箖玩玩，怎么，你怕？”

“是的，小姐，医生建议您……”

“出了事我担着，你现在是在忤逆我吗？”徐念安打断了西装男的发言。

西装男看着没办法，也只好停了药剂、拔了那两个针头。

身上没那么多管子，徐念安一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念安！”

病房的门被打开，是徐箖，她的神态与平时在东区训练时的不同，肉眼可见的喜悦。

徐箖很快做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她看了眼西装男，西装男立马心领神会拿着针管离开了。

这封闭空间内只剩下徐箖和徐念安。

徐箖把头趴在病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徐念安看。

徐念安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不管是周身气质还是样貌，徐箖愿称其为东区第一美。

“再没过多久，你就要参加终极测试了吧。”徐念安抬手摸着徐箖柔顺的短发。

徐箖有气无力“嗯”了一声，她对那劳什子测试不感兴趣，但这不是不想就能不参加的，这种测试她早早就向Jorel打听过了：前几年的人参加完后要么死了要么转到祖宅去了。

“听说你逃了很多节心理课，Jorel还在为此发愁。”

徐箖对念安关心自己感到很高兴，但那心理课着实不是人上的，“那玩意太难受了，不想上。”

“确实没什么营养，但总是要应付过去的，终极测试过后，祖宅那边就会给你分配专属管家，到那时若是还有逃课什么的，可都是管家替你受罚。”

“哼，说得好听，不过就是用来监视人的吗，受罚也就受罚呗！”徐箖嘟了个小嘴，“念安，你也要上那个心理课吗？我看平时训练的时候你都不在，你应该不用上那无聊的课吧。”

“不，我是要上的，导师会到这里来给我上课，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方便走动，即使不想上，也走不到哪去。”徐念安的话里含着笑意，更多的是无奈。

徐箖听着支棱起小脑袋，“他们就是看你身体不好欺负你！念安你太温柔了！等我这次测试过了，我就把你也带去祖宅！”

“要是家主不答应怎么办？”徐念安玩笑道，其实她早就应该被安排去祖宅接受治疗，只是徐箖在这，她还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宅子。

徐道延对徐箖是过分宠爱，从徐箖给她改名，徐道延二话没说就同意的那件事上她就看出来了，恐怕徐箖说什么，徐家主都会同意，也难怪徐箖不管做什么都底气十足。

“那我就撒泼打滚，他拿我没办法！反正我绝不会让你在这里受欺负！”

徐箖也知道徐道延对她的宠爱，他给徐箖开了很多特权，所以徐箖至今比东区的其余孩子多些人烟味。

“听说你和徐桦打架了？”

“念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徐箖委屈吧啦的，“是他先动的手的！”

徐念安看徐箖的眼神满是温柔，但温柔墙后又存有一丝冷意，徐桦比徐箖要小上一点，综合成绩上紧跟徐箖的脚步，平时性子温吞，估计受的欺负不少。相反徐箖看不上她的那些“兄弟姐妹”，没人敢惹她，平日跟在徐念安面前不一样，傲慢上了天。

两个人起了什么争执，谁打谁，谁先动的手，这可都不一定。

徐念安目前对一切事物的访问权限仅次于管理员Jorel，虽然她不用参加测试，但为了徐箖，她一直滞留在东区而没有前往祖宅。

“有没有受伤？”

“有几道擦伤，不过现在都好了！”徐箖像是完成任务的犬，向着主人要夸奖。

“没事就好，过几天我要换病房了，也不知道要换到哪里去。”

“那我以后还能再来看你吗？”徐箖顶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徐念安心痒痒。

“这要看情况，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听说进入祖宅后会很忙，你估计也没时间来找我。”

“总会有的。”徐箖小声嘟囔着。

徐念安在旁笑笑。

初春来临，阳光散在西令的每一寸土地上，但东区还是一如往常的冰冷。

徐箖和其他几个小孩在Jorel的带领下来到了“终极测试”的考试现场。

徐箖面前的是六扇黑色的门，对应他们六个孩子，这里周遭都是黑漆漆的，徐箖不喜欢这里。

Jorel看着他们一个个先后进入自己的门后，转身前往观区，同在观区的还有几个分布在黑市的徐家骨干，以及意外到场的徐道延本人。

“我带她来这不到一年，资质倒是比得上在这呆了两三年的。”

徐道延现在年轻，五官俊秀又邪魅，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俯视着下面的一切，这六道门都通往不同的房间，他们的顶都是用一种单面可观的特质玻璃制成的。

观区很亮，墙边那些监控显示器更亮，只是在徐道延身边，这些光似乎都暗淡了下来，观区四周都是黑灰色的墙纸，那面玻璃墙外也没透进来多大的光。

“家主。”Jorel习惯性的打了个招呼，在徐道延的手势下落座。

Jorel用余光扫了下周围，除了几个普通的科研人员，还有人体交易7区的管理者Baird，地下拳场21区的管理者Jack，赌场1区的Albert。

等等！科研人员？为什么会有科研人员在这，这几个白大褂的是什么来头？Jorel想着，这些人怕不是冲着徐箖来的。

Jorel的视线落在坐在他前侧的紫发白褂男人的身上，这应该就是其余白大褂的头子，Jorel想着。

男人一头长发扎了个低马尾，那紫色不是很明亮，他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但并不为所动。

他们脚下就是那六个孩子的“考场”。

徐箖一路向前缓缓地走着，周围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在这种环境下，徐箖的听力以及其他感官都被细微放大。

她突然听到一声低吼，是动物的低吼。

徐箖的脚步缓缓往后退，她的右手伸到腰后取出一把小刀。

她放弃了视觉，双眼无神地睁着，集中注意于听觉与触觉，是有爪的四肢动物，估计是狼啊什么的，数量应该不多。

徐箖紧握刀柄，刀刃朝外，她在等一个机会。

平日在东区的训练也有与野兽搏斗的，不过都是非常公平的1v1，而今天的测试很可能有生命危险，这让徐箖要比以前紧张得多。

“噔——”

是灯亮了！

徐箖的场子立马被白光照亮，是刺眼的白光，她没有随即闭上眼睛，而是即刻聚焦、抬头朝面前的生物冲去，一个高跳，双手握着一把小刀刺入生物的皮囊。

整把小刀刺入后，她立马转动刀柄，给眼前生物重划了一道大口子，她感觉这个触感不对，立马退开三米开外，她的眼前白晃晃的，只有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的影子。

她环顾四周，眼神逐渐恢复，她也看清了刚才刺入小刀的东西：是绑了录音机的巨大沙包。

周围什么都没有，是她小题大做了。

这时，一道门自动打开，徐箖上前推开门，外面是一片森林。

“通过测试，要在两天之内穿越森林，找到出口。”徐箖还记得Jorel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