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第2章 桥姬

就这样又过了十天，她果然又匆匆忙忙地从地铁站的出口走出来。

很疲劳的样子，但是看起来精神不错。

她找了一份新的工作。

乞丐果然还在。

她笑了：“乞丐先生，这里是你的地盘吗？”

“额。”乞丐扶着额头“整个黑夜都是我的地盘，你信吗？”

“吹牛。”她刮了刮鼻子“你怎么不说你是魑魅魍魉之主呢？别说废话，快给我讲故事”边说边把一个一元的铜板扔到乞丐面前。

“今天本宫心情不错。”她顽皮的说“讲个感人的。”

“好。”乞丐宠溺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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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姬，一种出现在桥边的女妖（算是一种被神格化的妖怪）、神祇，属于日本水妖和水神。由于痴爱他人，又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从桥上跳到水中自杀，如果晚上有男子过桥，就会出现，并把其引到水中溺死，如果有女子过桥，就会强行拉其入水。桥姬又见于《明治妖记》，关于她的传说故事有很多。桥姬的嫉妒心很强，一所桥上只能又一个桥姬。

桥姬：关于执着

第九十九世，你是周舟，我是乔桥，执念化成了桥姬

她姓乔，大乔小乔的乔；他姓周，周瑜周公瑾的周。

因为比他大一岁，所以他总是叫她大乔。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不高兴的撅起嘴，哼一声“我是小乔。”

“为什么是小乔呢？”当时只有七岁的他侧着头问。

“因为你是公瑾啊。”

“哈哈”他总是边笑边揉乱她的头发，然后被她追着打。

他从那时起就喜欢这么逗她。

十四岁那年，她和他上了同一所中学，一个班，还是同桌。

她出落的亭亭玉立，他长得高大潇洒，两家离得很近，家长经常打趣的说，让他们长大了当小两口，每当这时候，她就会羞涩的笑，不吱声。

那时候，还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娱乐工具只有一台电视机，两个频道，中央一和中央二。她家有台黑白电视，他家里没有，他就经常偷偷跑到她家里去蹭电视看，看封神榜，看动画片“大闹天宫”。

她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一会笑一会紧鼻子瞪眼睛。

时间很慢，很美好。

有时候，他会带着她到城市东边的水池子里摸鱼，抓□□，他用□□吓她，她从来不害怕，反而咯咯的笑个不停，他问为什么，她告诉他□□和他好像。他就会追着她，嘴里喊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

水塘边都是他们的笑声。

那时曾年少，处处风光好。

春天的时候，一起踏青，他用树叶吹口哨，她哼着歌；

夏天的时候，一起去捉蝴蝶，他捉住，她放掉；

秋天的时候，一起去看星星，他数到一半，她打断他让他重新数；

冬天的时候，一起去冰上玩，他推爬犁，她坐爬犁。

所谓青梅竹马，大概就是这样吧。

她14岁生日那天，他给她写了一封情书，情书很短，只有二百多个字，但是每个字都很漂亮，那是他照着一本庞中华的字帖，一个字一个字透着描出来的。

“亲爱的小乔，今天是你十四岁的生日。我比你还快乐，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已经出嫁了。所以，我终于可以跟你说这些话。从你七岁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心里偷偷的把你当成我的妻子，因为小乔是一定要嫁给公瑾的，不是吗？我喜欢你，喜欢顽皮的你、天真的你、活泼的你、安静的你、我喜欢所有的你，想要所有的你和我一直在一起，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一直到很老很老的时候，可以吗？我想和你，从天上的第一颗星星数到最后一颗，直到我们走不动了为止。爱你的，公瑾。”

她看完脸红了，那个时候的女孩子动不动就脸红，她也一样。

他一直在盯着她看，像个等待判决的囚犯。

然后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那天开始，她就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妻子。

恩，是最温柔，最贤惠的妻子。他胃不好，吐过一次血，她就偷偷找大夫问，知道胃病的人应该多喝粥，就偷偷学了煮粥给她喝。每次她都买好了鲫鱼，给他做鲫鱼粥。鲫鱼是补胃的，但他平时最不喜欢吃，因为总是有股土腥气，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弄的粥一点也不腥，他特别爱吃，每天早晨，她都要早早起来给他做好粥，带到班级去。

“你必须不许在家吃早饭。”她凶巴巴的说：“还有，给我每天早点到学校。”

他就真的每天早早的到教室去，不但早早到学校，还要蹬着那台破二八自行车，到城里唯一的一家冷饮厅，给她买一杯她最爱喝的橙汁。

这小两口，每天都在秀恩爱，在那个时代，算是最嚣张的早恋了。可是双方的家长不反对，老师也不反对。大家都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

他们是受到所有人祝福的一对。

两个人学习都不错，每次都会排在班级前十名的。

“我们要考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然后一直一直在一起。”一个午后，她对他说。

他笑了，那是一定的啊。因为公瑾是小乔的，小乔是公瑾的。

她亲了他一口，在脸颊上，眼睛眯成了月牙。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俩一起考上那所城里唯一的重点高中，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他突然病了，胃病，疼得直不起腰来，坚持上了两天课，到底还是挺不住，住进了医院。

城里只有一所医院，离她住的地方很远，每天早晨，她都煮好了粥，去医院看他，晚上在医院陪他把当天的功课做完，跟他说今天的重点。

她讲的细致，他听得认真。病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大夫说，还有一个月就能出院了，不会耽误考试的。

“那就好。”她甜甜的笑着：“周舟，答应我，你可不能像公瑾一样，突然就死掉了。”

“恩，”他认真的点点头“我们谁也不许先走。说好了要相伴百年的，谁要是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那是《刘三姐》里的一句话，他们刚学过的。

“拉钩。”

“拉钩。”

两只小小的手，小指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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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吧。”她打断了乞丐。

乞丐看着她“你在哪听过这个故事？”

“没有。”她摇摇头“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但直觉告诉我，你的故事，不会有这么好的结局。”

乞丐没说话，接着讲了下去。

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下课直接去他那里看他，今天的课程有点多，她讲了很久。

要离开时，天已经黑了。

“有人接你吗？”他问：“要不就在这里住一宿吧。”

她红着脸摇了摇头。

那个年代，男生和女生住在一个屋子里，即使什么也不做，也是不得了的事情，会被戳脊梁骨的。

“我走了，再见。”

这一走，就一生再也没见。

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张二宝子。

这城里出了名的小流氓，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这小子早就该枪毙，城里的人人都恨他，可是没人敢惹。

他盯上了小乔，小乔往左走，他就往左，小乔往右走，她就往右。路上没有一个人，小乔有点怕。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渣。

“嘿嘿。”张二宝子盯着小乔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胸脯，两只贼眼提溜乱转，小乔脸蛋很漂亮，像一朵花，看得他的心痒痒的。

那时候□□罪很严重的，抓到肯定会枪毙，张二宝子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一把揪住小乔，拖到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枪毙就枪毙吧。”他想。

然后就□□了她。

三次，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死了一样。她没哭，也没闹，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走了回去。

身后张二宝子喊着：“当我媳妇吧，我愿意为你死，你要告我□□就去告吧！”

她一句也没听到。

她就那样回到家，拿起笔，开始写信。

“周舟，见字如面，我不能当你的妻子了。至于理由，我不想说，我只能告诉你，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比天涯海角还要远。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要考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过上好日子，还有，不要想我。还记得那天我们拉钩时说过的话吗？我会等你，比三年还要久。爱你的乔桥。”

然后她一个人走上了城东池塘上的那座小桥，跳了下去。

“我已经不干净了，要在湖里洗洗。”她想。

有时候，对于人类来说，死是逃离一切罪恶的出口，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她特意穿着新买的一套红裙子，打扮的像个新娘子一样。

他三天之后才知道她的死讯，她的爸爸把那封信交给了他，没怪他为什么不送乔桥回家，也没问他为什么。

他们是受到所有人祝福的一对，却被命运诅咒。

他拿着信哭了一天，吐了三次血。然后打着吊瓶回到了学校。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只是拼了命地学、拼了命地学，几个月后的中考，他成功考上了重点高中，以全市第一的成绩，然后，住了一个暑假的院。

一切似乎都和平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城里的小混混张二宝子，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乔桥走的第二天，他剁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然后自己报了一所汽修学校，去学汽车修理了。

乔桥，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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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奈何桥上。

她穿着那身红裙子，呆呆地站着，河水上映出她的脸，惨白，眼睛血红，头发散乱的披着。

她以前听说过，淹死鬼都是那样的，很丑，很可怕。

她想哭，可是没有眼泪了。

桥上有个老婆婆，手里拿着一碗粥向她走来。是孟婆。

“傻孩子，喝了这碗粥，婆婆偷偷送你投胎去吧。”老婆婆慈祥的说：“再耽误，就要变成桥姬了。”

“桥姬是什么？”一开口，她的声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沙哑的像锈掉的钟。

“桥姬是怨鬼啊。”老婆婆把粥递了过来。“喝了粥，忘了今生，投胎去吧，当桥姬很苦的。”

她朝老婆婆鞠了个躬，没接那碗粥。

“婆婆，我不要去投胎。”她一字一句的说：“我要等人的。有一个人，我们说定了谁先死谁就在奈何桥上等，我爱那个人，我要等他来世做夫妻；还有一个人，是他毁了我，我要亲手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一会狰狞，一会温柔，渗人极了。

“痴儿啊。”孟婆摇摇头，“你已经是桥姬了。所谓桥姬，就是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的怨女啊。”边说，孟婆边转身离开。

“等等婆婆。”，她拉住了孟婆的袖子。“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教我煮粥吧。”

“为什么？”孟婆惊讶的问：“几千年了，还是头一次有人让我教她煮粥呢。”

“我爱的那个男孩子，爱喝粥的。”她低声的说。

孟婆重重的叹了口气：“傻孩子，我就帮你一次吧。”

她成了桥姬，奈何桥上的桥姬。

每一天，她都会隔着望乡台，远远的看着红尘的方向，孟婆告诉她，只要有因果，隔得再远也能看到的，即使是隔着阴间和阳间那么远。

她只能看见两个人，一直看着。有时候，她想去杀了那个害她的人，可是她怕，怕一离开，回来的时候，就看不到周舟了。

19岁那年，周舟考上了大学，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清华大学。他是那年全省的高考状元。他答应过乔桥，要考重点大学的。离开家乡的那一天，他带走了乔桥的照片和那封信。

19岁那年，张二宝子汽修学成归来，用回了自己的大名张东来，在城东离池塘很近的地方开了一家汽修店。虽然开汽车的人不多，但是总有生意上门。

周舟学习很勤奋，她很开心；张东来工作很努力，她恨得牙痒痒。

她问孟婆，为什么那个人没有报应，孟婆笑着摇摇头，说了句：“你就是她的报应。”

21岁那年，周舟拿了一等奖学金，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好多女孩追他，周舟开始犹豫，虽然没有同意，但却把她的照片和那封信，锁在了箱子里。

21岁那年，张东来的店开始火热起来，城里只有这么一家汽修店，张东来靠着这家店完成了由张二宝子到张老板的身份转变，很多人来提亲，他理都不理。

周舟很受欢迎，她又开心又心酸，张东来事业有成，她感觉太不公平。这次，她没有问孟婆。

24岁那年，周舟大学毕业，接受了一名漂亮女生的追求，那女孩家里是北京的高官，对他毕业后很有帮助，他郑重的把乔桥的照片锁在一个小箱子里。再没拿出来看过。

24岁那年，张东来把生意做到了省城，用汽修厂挣来的钱开了一家4s店，摇身一变成了张经理。他还是没有女朋友。

周舟过的很好，她很高兴，可是他娶了妻子，她不舒服，张东来顺风顺水，她觉得有些恶心。

30岁那年，周舟提了副处，是整个部门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他意气风发，不过，他不喝粥了，谁都知道，周处长只喝手磨的豆浆。

30岁那年，张东来当选了全省十大杰出青年，他的资产达到两千万，很多女人送上门来自荐枕席，他看都不看。

周舟事业有成，她由衷的为他高兴，可是他怎么不喝粥了呢？是不是他们做的粥他喝不惯？张东来富甲一方，她十分不理解，但更不理解的是他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35岁那年，周舟双喜临门，4月份提拔的正处级，正式主政一方，5月份，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取名叫周桥。

35岁那年，张东来收养了15个孤儿，在省城开了一家孤儿院，他生意越做越大，可是还是没娶。

周舟很幸福，她开心的不得了，更开心的是，他孩子的名字，和她一样，张东来一帆风顺，她不以为然，但更不以为然的是他装得好像像个慈善家一样。

40岁那年，周舟回省城当了局长，成为了最年轻的厅级干部，3个月后，他收下了第一笔贿赂，是一个老板送来的。省国税局的局长，人人都想巴结。

40岁那年，张东来的手下请示是不是要给周局长意思意思，张东来摆摆手说：“我张东来，不做那样苟苟且且的事情。”

周舟做了不该做的事，她有点失望，又有点担心，张东来做了对的事，她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45岁那年，周舟当上了市长，拿张东来杀鸡儆猴，威胁说要拆掉他的孤儿院。他派出几个工作组，给孤儿院封上了封条，7月，他包养了一个21岁的大学生当情妇。

45岁那年，张东来亲自到周市长那里登门道歉，为了孩子给周舟下跪，并送上200万礼金，摆平此事。

周舟飞扬跋扈，她有点失望，更多的是担心，张东来做了好事，她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点感慨。

50岁那年，周舟被多名市民和官员实名举报贪污受贿，包养情妇，证据确凿，省纪委专项检查组对她实行了双规，周舟在双规期间跳楼自杀，临死时桌上放着乔桥的照片，和那封信，他在遗书里只写了一句话“对不起小乔。”没人知道小乔是谁。

50岁那年，张东来因为致力于慈善事业被□□接见，授予了荣誉市民称号，他的连锁店遍布全国，可还是没娶。

周舟咎由自取，她百感交集，张东来，她没心情想张东来，因为，周舟来了。

这世界也许真的没有道理可讲，周舟受过最好的教育，一直活在干净、体面的环境里，他没有理由变成一个坏人，可是他偏偏就变得比谁都坏；张东来从小是个流氓，一直在社会底层打拼，他没有机会变成一个好人，可是他偏偏变得比谁都好。

但有些人即使变得再坏，在一个人心中也是好的；有些人再好，在一个人心中也是坏的。你会拼命给那个坏的找理由，再拼命否定那个好的。

乔桥给周舟找的理由是：自己告诉过他要考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过上好日子。他贪污，是想过好日子给乔桥看吧。

所以她不怪他，她想到的是别的事情。

周舟会不会嫌弃现在的自己？

她照了照影子，还是那么丑，她问孟婆，该怎么办？

“没办法。”孟婆说“心中有恨的桥姬，都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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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来了。

他浑身是血，在奈何桥上走来走去，急的不得了。

他没看到乔桥。

“你没有等我吗？你投胎去了吗？还是，我做了太多错事，你不肯原谅我躲了起来。”

他发了疯似的喊。

她叹了口气，她就在对面，他竟然认不出来。

她向他走了过去，他吓了一跳：“你是谁？”

“桥姬。”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沙哑：“奈何桥上的桥姬，你在找人吗？”

“恩。”他顾不得害怕，急匆匆的问：“你有没有看过一个15岁左右，很漂亮的小姑娘？我们说好了在这见面的。”

她摇摇头，伸手递过来一碗粥。“找累了，喝碗粥再找吧。”

那是一碗孟婆粥。

他一饮而尽，隐约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喝过的鲫鱼粥，那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粥。

然后他就把一切都忘了。

“快走吧。”她对茫然的他说：“你不是来喝完一碗鲫鱼粥，还要赶着投胎吗？”

“对，投胎。”他边喃喃自语，边向桥的另一边走去，没有回头。

谁会回头看一个丑陋的，可怕的桥姬呢。

她看着他转世，没说话。孟婆在她身后，叹了一口气。这下，她可以去找那个害他的人报仇了。可她又懒得动了，等着吧，他会来的。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年，她亲眼看着周舟的妻子辛苦的抚养着孩子，看着那个叫周桥的孩子，被人骂小坏蛋，被人用石头扔，周舟的妻子搂着孩子偷偷的哭。

她亲眼看着张东来登了周舟的家门，给周舟的妻子送去一笔钱。他说：“周市长生前曾经放我一马，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张东来不是不仁不义的人。”

她亲眼看着周舟的孩子吸毒，**，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小流氓，周舟的妻子跪下来求张东来救救孩子。

“一跪还一跪。”张东来叹了口气，送周桥去了戒毒所，安排他出来以后在自己的公司上班。

然后她亲眼看着那个和自己同名的孩子，毒瘾发作的时候狂性大发，一刀刺向了张东来，看到了张东来在医院里立下遗嘱，把所有财产捐给了慈善机构。

不知怎的，她没有感到痛快，反而有点感慨。

那个害她的人要来了

该怎么报仇呢，是让把他撕碎成一片片，还是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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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东来到桥上的时候很坦然。

他口中喃喃的自语，原来真的死后有阴间，太好了。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她。

“你是乔桥吗？”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太好了，我是来找你还债的。”

她已经伸出一半的指甲竟然锁了回去，她摇摇头，用沙哑的嗓子说：“乔桥是谁？”

“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我害死了她。”张东来说：“你看到过她吗？她大概是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她又摇了摇头。“倒是有一个自杀的小姑娘来过这里，好久没见到了，她不是被人害死的，是自己跳的河。”

“就是她就是她。”张东来忙着点头，“我是来找她还债的。”

“额。”她递过一碗粥，“喝一碗粥，慢慢等吧。”

他想也没想就一饮而尽，他突然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好喝的粥，一生都没喝到过的粥。

然后他就把一切都忘了。

“快走吧。”她对他说“你不是说还完一笔债就要投胎去吗？”

“对，我去投胎了。”他迷迷糊糊的往桥的那一边走，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说：“谢谢。”

他看到，刚才那个丑陋的女鬼，沐浴在一片光晕中，变成了一个很美很美的，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子。

好像在哪见过呢，他摇摇头，投胎了。模糊中，好像有一个女孩子，和他一起并肩走着。

孟婆静静的看着她

“不恨了吗？”

“恩。”她点点头。“不恨了。”

“那喝了这碗汤吧。”孟婆递过来一碗汤，“你的主魂已经解脱去投胎了，现在的你，只是一缕执念，喝了汤，忘了吧。”

她还是摇摇头。

“为什么？”孟婆问。

她笑了。“我要是喝了，下个轮回，谁来递给他那碗粥呢？我要生生世世，万千轮回，为他煮他爱喝的鲫鱼粥，让他忘记上辈子的烦心事。”

“傻姑娘。”孟婆叹了口气，手一挥，面前出现一面镜子，“我就再破回例，让你看看你们的来世吧。”

来世的乔桥变成了男人，在大学的时候，认识了投胎成女人的张东来，结了婚。婚后的第三年，乔桥出轨，遇见了投胎成女人的周舟，两人抵死缠绵了半年，不得已分开了，不久后，乔桥就车祸死了。周舟和他前世妻子转生的男人结了婚。张东来这一世都没在嫁。

“看了这个，你还想等他吗？下辈子他害苦了你呢。”孟婆问

“恩。”她点点头，“只是我想知道，来世为什么还是这样子？”

“这辈子，周舟一生都没忘了你，你却害苦了他，所以下辈子她会忘了你，而你到死都忘不了她。可是不管今生还是来世，陪着他的都是那个人，所以他们下辈子还会结婚。这是因果，化不掉的。至于张东来，上辈子他害死了你，却爱了你一辈子，为你守了一辈子，所以她下辈子会嫁给你，这是缘分，解不开的，六道轮回，无论是欠下的还是给过的，都要还的。”孟婆淡淡的说“若无相欠，怎会遇见？”

“我懂了。”她像孟婆鞠了个躬。“谢谢您一直关心我，我决定了，千劫万世，永为桥姬”

“那好吧，我也该走了。”孟婆突然笑了，“忘了告诉你，一座桥上，只能有一个桥姬的。”

说完，她就喝掉了手里的那碗粥，乔桥看着孟婆的身上变成一团光，一个穿着古装的，漂亮的小女孩从光明中走了出来，丢掉了手里的碗，回过头对她说：

“我以前，也是桥姬啊，奈何桥的桥姬。”

你上辈子，见过奈何桥的桥姬吗？

她是不是很漂亮，那碗粥，好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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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感人的故事？”她恨不得狠狠得给面前的乞丐一拳。“这明明是各种悲惨好不好？桥姬就那么等着每一世给那个周舟送碗粥？哪里有那么多傻成这样的妖怪啊？”

“那不是傻。”乞丐还是那么云淡风轻。“那叫痴。”

“是够痴的，痴呆的痴。”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几个人的转世，怎么这么像猫又的故事？乔桥主魂的转世到底是不是鸭子？还有，周舟来了，乔桥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转世？”

“你猜。”乞丐意味深长的笑了。

“哼。”她鼓起了腮帮。“故弄玄虚的老乞丐，我该走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同情乔桥，其实害了张东来和周舟的就是她，她本来就可以不必死的，她不用死来逃避，周舟不一定变坏，张东来也不必等到来生再还债。”

“也许吧，但也许她不死，周舟和她会分手，乔桥会自暴自弃，张东来会变得更坏呢。”老乞丐懒洋洋的挥挥手，揶揄的说。“快回去吧，小心被□□。”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会不会有一个人，对我也那么痴呢？”她想：“哪怕是妖怪也好。”

“你又骗人了，大人。你怎么不告诉她爱与恨都不能生生世世？”

在她的身后，一个穿红裙的女孩子从空气中缓缓浮现出来，手里拿着一碗粥，对老乞丐说道“要不要喝一碗？那丫头说过我的粥很好喝呢。”

“少来了桥姬。”他挥挥手：“你知道的，就算孟婆的那碗粥，也只能让我忘记一秒钟，你的粥还差得远呢，她回家路上的那几个歹徒怎么样了？”

“在护城河里淹死了二个，在小广场的人工喷泉淹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喝矿泉水呛死了。”桥姬数着手指头，“四个全搞定，累死了，累死了。”

“那就好”乞丐的眼神凌厉起来。“这一世她的命途更加多舛了呢，百鬼夜行也该快点了，这五毒恶世，连本座也快看不清天机了。”

“好的，涂山大人，我会去唤醒百鬼的。”桥姬俏皮的吐吐舌头，“还有，您的故事也该快点讲了，没有您的言灵，大家伙都睡得死死的呢。”

“我知道了。”乞丐懒懒的躺在了地上，眯起了眼睛。

“装什么酷。”桥姬小声的说：“刚被叫醒就被安排了一大堆工作，好辛苦，好辛苦，我看涂山大人才是最痴的。”

桥姬的身影渐渐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