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简直像做梦一样”小丫头看着乞丐,惊魂未定的说。
“怎么了?”乞丐手里点着一根烟,微笑的看着她。
“那天回去就之后好朋友就来了,好像根本没怀孕一样,还有,我还没等和那个渣男说分手,他和他爸爸妈妈就出车祸死了。”小丫头拍着胸脯,气喘吁吁的说。
“哦,那不是挺好的吗?”乞丐撇撇嘴“老天爷替你报了仇了。”
“报什么仇啊。”小丫头白了乞丐一眼“这点事至于杀人全家吗?太可怜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还会可怜他。”乞丐的表情很怪“难道他不该死吗?”
“你太极端了。”小丫头有点不高兴了“怎么会这么漠视生命呢?幸好你只是个乞丐,你要真的是魑魅魍魉之主的话,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乞丐没说话,许久,才悠悠的说“你不喜欢?”
小丫头摇摇头。
“可惜我讲的故事里,都是杀人的。”乞丐笑了“人是蝼蚁一样的东西,不是吗?”
“你再这样,我不听你的故事了。”小丫头转身就要走。
“额,别生气别生气。”乞丐忙不迭的道歉“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喂。”小丫头又停住“虽然你是个乞丐,也不必这么卑微吧,何必跟我道歉呢。”
“我很需要这一块钱,你知道吗,讲五个故事就能买一包烟,很划算的。”乞丐笑笑“再说,一个要饭的,谈什么尊严呢?”
“好啦好啦,快讲故事吧。”小丫头说,“不要装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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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火,传说是火鸟的化身,即:凤凰的火焰。在凤凰涅槃的时候,被遗留在人间的火焰。徘徊在人间,后被冥府接受。是一团上层是紫色,中间是黑色,下层是红色的火团。幻化的人形有男有女,面容邪魅。幻化成的男性一般是:黑色的头发,尖耳朵,黑色长指甲,白衣紫衫,周身围绕紫色火焰。代表着冥府的引路使者。女性一般是:紫色头发,尖耳朵,红色长指甲,左半边脸拥有紫色凤凰的纹身,黑衣底部为红色,周身围绕红色火焰。代表着曾经徘徊在人间的自己。在日本古代时期是神明类的妖怪。但幻化的男性外形却一直被人类所恐惧,因为其代表死亡。
凤凰火:关于大义
第八十九世,你是小雅,我是沧澜,执念化成了凤凰
那是个动乱的年代。
在那个年代,有很多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死掉。比如说,有海外关系的,会被定为日本特务;以前国民政府时期担任过官职的,是国民党特务;以前家里有点地的,是地主富农;以前经商的,是反动资本家。总之一不小心,就会被冠以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罪名,成了“人民的敌人”。
小雅被作为人民的敌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需要别的理由,仅仅她是日本人这一项,就足够了,连他的丈夫,那个在解放战争时期受过无数的伤,最后当到军长的老爷子也都被当成了日本特务,一起关进了牛棚。
若不是小雅拉着,那个脾气暴躁的老爷子险些掏出枪来和那些来势汹汹的“□□”们拼命——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没有打过仗也没有杀过人,可是这一刻,他们凶悍的像出笼的猛虎。陷入疯狂的人,是无所畏惧的,无所畏惧的人,是可怕的,和魔鬼一样的。
小雅和老爷子都无数次见过那样的魔鬼。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在面对死亡和绝望时,在茫然没有信仰时,在疯狂的信仰着什么时,在肆意妄为不需要付出代价时,那些没有畏惧,没有底线的人,是敢于摧毁一切的。
其实他们可以不必被关进牛棚的。只要老爷子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承认小雅是日本特务,和她“划清界限”,就可以继续当他的军长。在那个时代,好多人都是这样的做的,为了保全自己而互相出卖。所谓的人性在现实面前,永远脆弱的像一张纸。
可老爷子不是那种人,老爷子面对日本鬼子的刺刀没低过头,面对国民党的严刑拷打没低过头,背叛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是军人,那种倔强已经融到了骨子里。
三天里,已经有好几批“政工干部”来做过他的工作,劝他不要为了一个日本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劝他想想自己是个党员,要服从命令,甚至有一位他原来的老领导来劝他,还是低一次头吧。
老爷子谁都不理,唯独反问了白发苍苍的老首长一句话“你忘了沧澜了吗?”
老首长叹了口气,不再劝他。
“你和她,还那样吗?”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腰杆挺得笔直的他,他也不复当年的年轻,当年的小兵蛋子,也老了。
“还那样。她不喜欢,我就不碰她。”他爽朗的笑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放屁!”老首长拍了桌子“快五十岁的人了,连个孩子也没有,像我的兵吗?沧澜要是活着会希望你们这样吗?孬种,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他来了倔劲,大声的说“报告首长,我不是孬种!”
“哈哈。”老首长也笑了“不是孬种就好,张大伟,一年之内跟小雅生个孩子,这是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张大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首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的说“要坚持住,我去几个老朋友那里走走,你的事儿,他们都在关心。”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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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日本特务?”
小雅摇摇头,眼睛盯着胸前的凤凰吊坠,一言不发。
三天里这已经是他们第九次审讯她了,她一直不说话,那些人冲着她喊,冲着她骂,她就低着头,不看他们,他们打她,折磨她,她就盯着他们看,冲他们笑。
“要是你还在就好了。”她想“你在的话,一定能保护我吧。”
那名□□看她不说话,恼了,一把扯过了那个吊坠,狠狠的丢在地上。
玉坠碎了。
他们惊讶的发现,那个他们怎么折磨也不会出声的女人,竟然扑倒在那个玉坠上,哭红了眼睛。她的眼神让那几个残忍的□□也不敢直视,悄悄的退了出去。
那是绝望的、野兽般的眼神。
这个伤痕累累却无动于衷的女人,因为一个吊坠,崩溃了。
可是这次,他真的不在了。
她上一次崩溃还是在三十五前,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父母早逝无依无靠的她被卖到京都当“舞子”,每天学习唱歌跳舞和谈“三味线”,虽然辛苦,却也过得蛮有意思,她学得很快,很快就成京都有名的“半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估计十六岁的时候,就能成为一名当红的“芸子”,过上虽然辛苦却受人尊重的生活。
然而在那个军国主义横行的乱世,红颜薄命似乎是一种必然。有一天在为客人表演的时候,几个喝醉了的军官把她扑倒在地,想要侮辱她,她拼了命的喊叫,换来的只是那几个禽兽的狂笑和其他人的冷眼旁观,那一刻,她万念俱灰,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然后她就听到有人轻轻的说“放了她。”
她觉得那声音可真好听,偷偷的望过去,是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人,这人大概也就二十岁上下,剑眉星目,脸很白。说话的时候,他端端正正的跪坐着,手里还拿着酒杯。
然后那几个军官就放开了她,吼叫着向他扑过去。
她开始为他担心起来,可他马上就用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用那双修长的手轻轻的拨了几下,那几个野蛮的军官就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喝干了杯中的酒,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向着她伸出了手,轻轻的问:“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那一刻,她欢喜的整个人都仿佛飞了起来,像小鸟一样奔向他,连那个军官怨毒的掏出枪来都没有看到。
枪没有响,他用左手弹出了那只杯子,击中了那个军官的眉心,军官四仰八叉倒下,他的右手轻轻的抱住她,她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了,她小心翼翼的瑟缩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小丫头,记住我的名字,凤沧澜,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她成了他的丫鬟,就那样一直跟着他。她知道了他是中国的一个大家族,凤家的三少爷,知道了他因为逃婚离开家族来到了日本留学,知道了他身负一身绝世的武功,连日本黑龙会第一高手藤田不二都败在了他的手中。
那段日子里,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给他煮饭,洗衣服,他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少爷,每天起来连头发都要她帮着梳好,有时候还有点孩子气,特别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他的衣服上是一根头发都不可以有的。
但他对她也很好,他教她中国话,教她琴棋书画,给她讲四书五经,很多东西是她这辈子没见过,没听过的,他教的认真,她学得很快。
一晃五年就过去了,他已经是整个日本人尽皆知的武术家,连天皇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她也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两个人形影不离的,像一对金童玉女。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是会成为他的妻子的,因为她和他早已经离不开对方了。这个霸气十足,武功绝顶的男人,离了她连衣服都找不到,而她,五年前,就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人了。
可这乱世是容不下爱情的。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爆发了。所有的朋友都劝他留在日本,可是他偏要回去共赴国难,她不懂他讲的大道理,只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和日本武术界的朋友干了三杯酒,然后摔碎了杯子,拱了拱手说:“若是有一天在战场上相见,谁都不必手下留情。”
那天,他喝醉了,在京都的酒楼里写下了一首诗,那字铁画银钩,甚是好看。
“断义割袍今两清
三杯薄酒各飘零
两国无端刀兵起
乱世焉有儿女情”
然后他就登上了回国的轮船,他本想给她留下一笔钱,让她留在日本,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他,倔强的跟在他的身后。
“在我身边会很危险,很辛苦。”他苦笑着对他说。
“我不怕,因为你是我的英雄。”她对他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可即使是这样不肯放手,他终究还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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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伟在苦笑,他没想到解放了,人民当家作主了,自己还要再被严刑拷打一回。
被自己当年用生命保护过的人民。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伙子了,几回下来,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幸好这些□□也不是当年日本鬼子、国民党的那些刑讯专家,他们也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只会用铜头皮带抽,用棍子打,罚跪碎玻璃。
不过他们比日本鬼子更会践踏人的尊严。这是张大伟接受不了的,当年鬼子都不能让爷爷跪下,就你们几个小子能让我跪?
于是他们就打断了他的腿。
没什么文化的张大伟破天荒的想起一句诗“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如果他在的话,这里会血流成河吧。”张大伟颤抖着点着一颗烟,想起了那个叫沧澜的男人。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敌后打游击。敌人包围了他们的村子,那时候张大伟还只是一个排长,他和兄弟们打光了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红着眼睛想要冲出战壕和鬼子们拼命。
他们不能让鬼子进村,否则,那些村民,一个都活不了。
然后他们就惊讶的看到一个年轻人,身后牵着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穿着一身中山装,像游山玩水的大少爷一样,笔直的走了过来。
“这不是找死吗?”张大伟大喊着“快卧倒。”就冲出了战壕。
那年轻人冲他笑笑,就化作一道闪电,冲进了鬼子的队伍里,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鬼子连瞄准他都做不到,就已经近身了。
然后他就出手了,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在鬼子的包围中闪展腾挪,就像一只飞腾的凤凰一样,鬼子的刺刀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他就像割麦子一样,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一个人,一把剑,三十分钟,杀掉了鬼子一个纵队。
最可怕的是,他嘴角还挂着微笑,回头问那个女子“害怕吗?”
女子轻轻的摇摇头,小步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站着,他笑着对惊呆了的张大伟伸出手来“你这人武功不好,却是一条汉子,比那些只知道保命的**强多了,认识一下,我叫凤沧澜。”
“八路军独立团一排排长张大伟。”他也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兄弟的那一手太漂亮了,是什么来头。”
“自创的功夫。”凤沧澜笑了“凤舞十三击,你学不来的。”
“我怎么学不来?”张大伟来了犟劲“你教我我就能学会。”
“哈哈。”凤沧澜朗声笑着“你不会内力,现在想学也晚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打鬼子,你看怎么样?我听说你们八路军到处找鬼子打,带上我一个。”
“太好了。”张大伟一把抱住他“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同志,我现在就去报告团长,我们一排正好还缺个政委,你来当。”
“当什么无所谓,能杀鬼子就行。”凤沧澜就像个孩子,他指了指身边的小雅“我女人。”
小雅笑了,张大伟的脸红了。这女人,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后来他和部队的兄弟们才知道她是日本人。那时候只要是中国人,就没有不恨日本人的,部队的兄弟们大多和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有很多人的亲人都死在鬼子的刺刀下,自然对小雅没有好脸色。连张大伟也忍不住偷偷的问凤沧澜,怎么找了个日本女人。
凤沧澜的回答很简单“她没做过对不起中国人的事儿,我在哪,她就在哪。”
张大伟就不问了。
到后来,所有人都对这个日本女人恨不起来了。
她见谁都是笑盈盈的,让你一见到她,就情不自禁的开心起来。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都肯干,大家吃的饭都是她煮的,连最简单的白菜土豆都能做得很香,谁的衣服坏了,她会默默的帮着补好,然后笑笑偷偷的给你放回去;谁受了伤,她会帮你包扎,谁有了病,她会去照顾你,还会偷偷的给做点病号餐。部队里的同志都受过她的照顾,连张大伟都经常到她和凤沧澜那里蹭饭吃,兄弟们想家了有了心事都愿意和她说。似乎比起凤沧澜这个只知道杀杀人,写写那些谁也不懂的诗的“政委”来说,小雅才更像是一个称职的政委。
有一个刚入伍的小战士,曾经私底下说“团长是个大老粗,政委一天不食人间烟火的像个神仙,政委媳妇像是活菩萨。”
已经是团长的张大伟狠狠的批评了他,告诉他不许传播封建迷信思想。晚上却偷偷和凤沧澜两口子喝酒,把这事儿原封不动的学了一遍。
凤沧澜破天荒的说了句粗话:“奶奶的,我女人还真像个活菩萨。没了她我得饿死。”
“等这仗打完了,和弟妹好好补办个婚礼。”张大伟喝了一大口酒“你亏欠她的太多了。”
凤沧澜不说话,一口干掉了碗里的酒,小雅掩着嘴,偷偷的笑。
之后他们在一起打了很多的仗,从南方打到北方,从小日本打到国民党,凤沧澜这个名字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就像是一把黑暗中的刀,总是一击必杀,一闪而没。
他曾一个人潜入敌占区,直接干掉了鬼子的指挥部;
他也曾带着兄弟们以多敌寡,面对着两倍的兵力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他曾经独自潜入开封,杀掉了掌管华北五省特务机关的日军少将吉川贞佐,吉川贞佐是当时驻华日军里武力最高的将领,柳生新阴流刀法已经炉火纯青,在他的手下没有走过十招。
他回来的时候,连杀了来追杀的四十名日本特务,浑身浴血,大大小小受了十多处伤。
见到张大伟,他第一句话就是“去送了一位故人,柳生新阴流,今日断了传承。”
张大伟悄悄的问小雅,小雅告诉他,吉川贞佐以前在日本是他的好朋友,是一位真正的武道家。
后来抗战胜利,内战爆发,他一度想要退出队伍。
张大千和首长都来做他的工作,他却执意说“我的剑不想杀中国人。”
还是老首长的一句话打动了他“沧澜,你想想看,整个中国都在打内战,你又能在哪里独善其身呢?谁都不想中国人杀中国人,可是只有战争早点结束,大家才能过上和平的生活。你常常说大义,那我问你,你的大义就是逃避吗?”
凤沧澜沉默了,他留了下来,只是从那刻开始,他每次杀人,都会沉默好久。
“也许当年真的不该劝你留下。”张大伟拖着断腿,吸完了最后一口烟,他突然想,如果凤沧澜看到现在的世界,会说些什么呢?
腿上的伤似乎不疼了,他突然特别想喝酒,可是这里没有酒,连水都没有。
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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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伟是第四天见到小雅的。
她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受了很多折磨,看守他们的那个□□得意的说:“她已经全招了,你们就等着无产阶级铁拳专政吧。”
张大伟知道全都完了。
即使是老领导在奔走,即使那些为建设这个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老首长们还惦记着他,即使是连中央的那位也知道凤沧澜这个名字,但一旦招工,就没有机会翻身了,他太了解这些“造反派”惯用的招数了。
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做成铁案。
他没有背叛她,她却背叛了他,因为她不是战士,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他明白,更何况,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不怪她,只是轻轻的抱住她,她不迎合也不拒绝,好像已经死了。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牛棚里,谁也不说话。
还是张大伟打破了沉默“小雅,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小雅还是不说话,自从那个人离开以后,她就很少说话了,她的全部生活,都只是那个玉坠而已,而那个玉坠,碎了。
她把那个玉坠的碎片放在手里,可是怎么拼也拼不上了。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破镜重圆,只有曲终人散。
死了就不必受苦了,也许还能见到他吧,小雅呆呆的想。
有烟从门缝钻了进来,是那些□□,他们似乎不想让他们安静的度过最后的时间,非要连他们的尊严都碾碎。
当最底层的无知的人民掌握了生杀大权,他们会做出比所有的暴君都可怕的事情,比如现在,他们在牛棚的周围堆满了柴火,想要给这两个日本特务烤烤火。
屋子里越来越热,烟也越来越多了。
张大伟紧紧的抱住了小雅,拼命的护住了她,他知道这没有什么用,可是即使没用,他也会这么做。
牛棚已经开始燃烧起来。
小雅突然笑了。
张大伟愣了一下,也笑了。
他们都想起太原解放前夜的那场大火。
可是火没有烧到他们身上。
起风了,很猛的风,就仿佛凭空出现一样,那风在空中旋转着,没有火焰能靠近他们,而是随着风越少越旺,那风带着火烟,像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向牛棚之外燃去,一瞬间,就点燃了农家的柴垛,点燃了周围的房屋,那群看热闹的□□身上的衣服着了火,四散的奔逃着,很快就被卷进火焰中化为灰烬,小雅和张大伟亲眼看到,那火焰像是活的一样,扑进了□□的“革命司令部”,瞬间就把那三间房子烧成了灰烬。
那些气势汹汹的“□□”们,一个都没有跑出来,那张小雅招供的纸,也随着这场火,化成了灰烬。
两个人都呆住了。
小雅突然感到手里很烫,低头一看,那个摔碎了的凤凰吊坠,竟然诡异般的又完好如初。
那玉坠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映在地上数行铁画银钩的字,小雅激动的低头念了起来:
“大伟吾兄、小雅吾爱:太原城匆匆一别,恍惚已十八年之久。奈何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咫尺天涯,难以相见。吾知兄长坚定唯物之主义,素不信鬼神之说,本不欲惊世骇俗,但见兄与小雅陷与绝境,却难置之不理,我虽为鬼,但人心之险恶,更胜魑魅魍魉,虽身在黄泉,亦当拔剑除之,你们无需困扰,只当是梦。
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二人不必以我为念,当速速以夫妻之名,行伦敦之事,若得一男半女,吾亦可了却执念,含笑与九泉之下。若是男孩,可将此玉坠置与日光之下,内有半部《凤舞九天》心法,是我平生所学,可以传之,以为防身之术,若为女子,小雅当授之以琴棋书画,以为立世之艺。
言尽于此,缘来缘去,原是天数,从此碧落黄泉,永不相见,唯愿安好。”
最后还有一首诗:
平生学得文武艺
不愿卖与帝王家
此生虽短已无憾
曾在京都醉樱花
落款是龙飞凤舞的沧澜两个字。
念完最后一句诗,那些字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好像真的是一场梦而已。
后来,老首长的首长亲自到中央为张大伟请命,最高首长听到小雅这两个字,竟然一愣,继而又轻轻的问了一句“是那个凤沧澜身边的女人?”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接着说“他们的入党介绍人是我。”
三天后,张大伟和小雅恢复了自由,又住回了军区大院,两人重新办了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不到一年,就生了个男孩,后来,又生了个女孩。
那个男孩,叫凤九天,从小习武,听说后来当了国家安全局的副局长。那个叫张小娴的女孩到是没有她哥哥那么厉害,当了个平凡的舞蹈老师,后来嫁给了一名警察,小日子过的不错。
那个凤凰吊坠,现在还在国家革命纪念馆里,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只知道它的主人是一位无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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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4月24日清晨。
太原城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已经有几万名解放军战士,在这场战役里失去了生命,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最阴沉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晨曦。
张大伟愁眉不展,他看着一个又一个兄弟倒下去,却无能为力,7纵的同志们前仆后继,可是那座像刺猬一样的城市,依然固若金汤。
凤沧澜拍了拍张大伟的肩膀,轻声说了句“你先顶着,我回去一趟。”
张大伟没说话,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战场上的炮火,眼睛通红。
“小雅,我要走了。”凤沧澜抱着小雅,柔声说。
“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她轻轻的说
他没回答,只是从脖子上取下了他一直戴着的凤凰吊坠,轻轻的挂在她的脖子上。
“这是我们凤家的传家宝,你戴着,会保佑你一生平安的。”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温柔“你戴着。”
“你要去哪?”她问
他指了指那座炮火下的城市,没说话。
“你要离开我了吗?”一向温顺的她头一次这样质问他“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恩。”他从不说谎“我也许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你不要我了吗?”
“为了大义。”他笑了“为了天下苍生。”
“我只问你一句话。”她一字一顿的说“你要守护的是天下人,还是我?”
“守护天下人就是守护你,小雅,这辈子我为天下人负了你,下辈子,我不救天下人,只救你,你替我来救天下人好吗?”他没等她在回答,转身离去,路过张大伟的时候,他轻声的说“大哥,我要是回不来,帮我照顾小雅一辈子。”
“你要干什么?”张大伟吼道“我不准你擅自行动!小雅是你的女人,你他妈的自己照顾!”
凤沧澜笑了,没说话,他头也不回的向炮火纷飞的太原城走去,几个起略,就消失在夜色的黑暗中。
二十分钟后,太原城里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那是军火库的方向。
冲锋号吹响了。
张大伟含着眼泪,和兄弟们冲了上去。
太原解放了。
你曾经目送过最爱你的人离开吗?
你见过,浴火重生的凤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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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义是什么?”小丫头歪着脑袋问“说实话,我们这代人,没办法理解那个时代。”
“我也不理解。”乞丐笑了“总之是很厉害的东西。”
“那下辈子,凤沧澜真的找到了小雅吗?”小丫头眼里亮晶晶的,盯着乞丐说。
“哈哈,当然找到了,卡娃救了陈子煦,陈子煦救了战士们和村民。”乞丐幽幽的说“就像沧澜说的那样,下辈子他只救她,她来救天下人。”
“卡娃就是沧澜吧”小丫头嘿嘿一笑“我怎么就碰不到这样的男人呢?哪怕是女人也好啊,有个人这样对我就好了。”
“有些时候,不是碰不到,而是没发现。”乞丐叹了口气“人类就是这样,越近的东西你越感觉不到,等失去了才会发现原来曾经拥有,很晚了,你该走了。”
“恩。”小丫头点点头,转身离去。一只燃烧着的凤凰从空气里渐渐浮现。
“凤凰火”乞丐叹了口气“你醒了。”
“是啊,大人。”那凤凰的翅膀伸展开来,带着跳动的火焰。“你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呢。”
“嗯?”乞丐看着凤凰“我又做了什么?”
“她的那个孩子,魂魄还没成型,你就把他打回轮回了。”凤凰轻轻的说“就算是魑魅魍魉之主,也不该这样干涉轮回的,会有报应。”
“报应?”乞丐笑了“万般带不去,只有业随身。妖魔鬼怪,还怕报应?”
凤凰的身影慢慢隐去,只留下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