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参 第4章 街角2

街角2

隔壁来了一个新邻居.

我们院子右边的房子本来是空着的，我们家和右边是连着的，没有围墙。

右边的房子是同村刘建国家的，他们在村东头盖了新房子。刘伯伯把房子借住给了一家外乡人。为了两家空间分开，刘伯伯找了一些树枝，把树枝竖起来，编织成一面墙。

妈妈说我们家没有水井，想共用水井打水，能不能留个小门？

就这样树枝中间留了可以钻一个人的缝隙，如果我们需要用水，妈妈就把水桶从那个缝里挤出去，然后人也从那个缝里钻出去，去刘伯伯家水井取水。

刘伯伯家的水井是手动压水井。它是纯铁结构，上面有一个活塞，下面有出水阀门和出水嘴。要利用杠杆下压把活塞往上引，阀门开启，可以将下面管子里的空气抽到上面；杠杆上抬，活塞往下走时，阀门关闭，如此循环将下面管子里的水抽上来。

水井有时密封不好，空气会漏进去，无法引水。于是我们常常在水快用完时留一碗水，在压水之前把留存的水倒进压水井里，在水的密封帮助下能很快抽出水来。但有时一不小心忘记留水了，我们就拿着水瓢去领居家借水用。

妈妈太瘦了，所以我们每次只取半桶水。

新来的邻居家是一对夫妻，男的姓吴，他们年纪比妈妈大一些，于是妈妈就叫他吴大哥和吴嫂子。

他们是做编绳生意的，我从来不知道绳子能有那么多花样。他们可以把或粗的或细的绳子用梭子相互交错，把它们制成秋千，又或者把细点的绳子扭成一股粗粗的绳子。他们家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年纪和弟弟差不多。

我们家院子里没有阳光，于是妈妈就经常带我们去吴伯伯家门口晒太阳。

吴伯伯原来在老家集市上做卖绳子的生意，吴婶婶赶集的时候看上了他。他们两个对彼此有了情意，想要结婚。

但是吴伯伯的妈妈不同意，想让吴伯伯取另一个女人。于是吴伯伯两人就私奔了，到处漂泊，慢慢地还生了儿女，但是吴伯伯的妈妈还是不承认吴婶子，一家人回不去原来的地方。

他们家和刘伯伯家有点亲戚，于是刘伯伯就把房子借给他们住。

妈妈听后非常的伤心，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妈妈对吴婶子说，她和爸爸是媒人介绍认识的，相看的时候主要是双方家长拿意见。我姥姥觉得爸爸老实本分，而且两家离得近，方便相互照应就同意了。

谁知道结婚之后爷爷奶奶嫌弃妈妈头胎生的是个女儿，就不愿意相互来往。

妈妈又怀孕了，检查结果是女孩，大家都劝妈妈流产。妈妈这时候已经快哭出来了。流产之后又怀孕了，生下来谁知道还是个丫头。我知道这个生下来的丫头就是我。

妈妈说早知道就把第二次怀孕的生下来了，总不可能怀孕三次都是女儿，那次流产的一定是男孩。

妈妈说：“我们家三个孩子这么大了，她爸爸就抱过老三，另外两个就没抱过”。

后面妈妈又怀孕了，去做检查，这次真的是个男生，妈妈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但是村子里计划生育政策已经非常严了。

上面政策要求不准超生，爸爸妈妈带着我躲到了外地，把姐姐寄养到了姥姥家。

村长和书记带着挖掘机，把我们的房子给推了，妈妈又伤心的差点哭出来。

妈妈说：“别人家虽然也超生了，但是家里的公婆活着兄弟都会相互照看着房子，屋子里面只要有人，村长也不敢推人家房子。我们家房子挖的只剩一面墙了，家具什么的全被砸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住的不是自己的房子。我们住的院子有三间房，我们住的瓦房是我们家三爷爷的，他们家搬到了市里，空房子就借给我们住。另外两间房子，一间是爷爷家的卧室和牛棚，另一间是爷爷家的灶房。

我们很快就和隔壁家混熟了。妈妈从他们家买了一个秋千，绑在家门口的两颗小树上，我和姐姐弟弟经常抢着玩。有时候隔壁家看我们快打起来了，会拿出来他们家的秋千，在旁边再绑一个。妈妈有时候要洗衣服，为了方便省事就把盆子、桶、衣服拿到邻居家洗，洗完之后在两家门口的绳子上晾起来。

奶奶家也没有水井，但是他们吃水有办法。我们的院子背面还有一户人家，是叔叔家，叔叔家也算是奶奶家，爷爷奶奶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其他日常生活都在叔叔家度过，包括接水，喂牛，还有收的麦子，保存各种吃的，包括上厕所。

小时候觉得最难过的事，大约就是没地方上厕所了。

有一次我要拉臭臭，拉臭臭之后没有纸，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

奶奶刚好从旁边过，我就问奶奶，奶奶说地上有很多土疙瘩，用土疙瘩擦一擦吧。

我们家院子里面没有厕所，在之前我们是去邻居刘伯伯家上厕所的，但是他们家已经有人住了。

院子外面的大坑旁边有棵树，平时是爷爷栓牛的地方。爷爷在牛旁边用砖头累了半个弧度的墙，开口的地方是一间废弃宅子的屋后，不会有人路过。

那个地方就是我们的新厕所。那个牛是拉犁耙的耕地牛，金黄色的皮肤，有成人那么高，眼睛大大的。我根本不敢过去，每次想上厕所都是从很远的边上绕过去，如果遇到那只牛在转圈，我就只能忍着，我好怕那个牛用蹄子踢我。

晚上村子里要放电影，就在村里的道路上。天快黑时，几个叔叔伯伯开始搭设备了，孩子们都非常开心。大家吃完晚饭就都跑出来了，和周边的小朋友们你追我赶。电影开始了，大家带着板凳，围了一圈。小朋友是坐不住的，很新奇那些投影的灯光是怎么回事，我们从电影幕布前面钻到后面，再从后面钻到前面。有个操作电影设备的人大声吓唬我们，说要把孩子抓走。但还是有胆子大的孩子在旁边你追我赶。一直到电影结束，大家还是意犹未尽，毕竟村里不常放电影，一年也就一次或两次。

秋天到了，田地里的花生熟了。妈妈又要每天去地里收花生，要用很大的力气向上拽花生的枝叶。虽然这样会有些花生落在地上，但是这样方便点，也更快点，不然她一个人干不完一整块地的话。姐姐、我和弟弟就在旁边把拔出来的带枝叶的花生收拢到一堆，然后拿个袋子捡掉在土里的花生果。经过连续几天的早起晚睡，花生终于拔完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花生运到家里。

爸爸回来了。他和村子里的另一个人约定去南方打工，结果找不到工作，带的钱也花完了，就回来了。

爸爸借了一个板车拉花生回家，爸爸在前面用力的拉，妈妈用力的在后面推。从地里回家有两条路走，一条路比较近，但是有一个很陡的坡；另一条路要绕远，但是比较平坦。妈妈之前都是走很远的那条路，爸爸回来了，我们就走近的那条路。

花生全部被拉回家之后就是摘花生，要在下雨之前摘下来晒干，不然会发霉的。姥姥骑着自行车来了，妈妈很开心。

姥姥说“我担心你们干不完，来帮你干点”。姥姥还带来了中秋要吃的月饼。

妈妈问姥姥家的田地收完了吗？姥姥说家里有舅舅的，都收了。

姥姥来了之后就开始坐到花生堆里采摘花生，两只手不断地用力拽花生，然后放到收集的袋子里，等采摘完半袋子后，就拿到外面的院子里晾晒。爸爸买了两串葡萄回来给姥姥吃。妈妈虽然还在生爸爸的气，但是看他这么大方，心里也就好过点了。等到晚上，妈妈要让姥姥住下来，姥姥说：“离得这么近，我就不住了，明天还过来帮你们摘花生”。

妈妈让姥姥吃过饭再走，姥姥说吃过饭就太晚了，她要在天黑前骑车回去呢。

第二天姥姥真的又来了，我很开心，因为姥姥在我们就可以出去玩了。我和弟弟经常一边摘花生，一边吃花生，没一会儿就把肚子填的饱饱的。

姥姥发现地上有花生，捡起来才发现是花生壳。她教训我们：“花生壳要扔到外面的垃圾堆里，不能放到花生跺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