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春 第18章 笼中鸟（2）

【就这样，黑暗的日子过了很久，曾经明亮的灵魂逐渐凋落，直到那天……】

沁芳楼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客人，不过都是熟面孔，他们像往常一样挺着醉红的脸，怀里拥揽着一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而二楼西房里的锦瑟静静聆听着房外的动静，不紧不慢地梳理着垂下腰侧的长发。自从那夜开始，锦瑟似乎变得格外卖力、积极，也学会了讨好客人的种种方式，自然，她的名气也慢慢为人所知，所得的奖赏也是沁芳楼乐伎里数一数二多的，在她的眼里，金钱成为了包治百病的神药，只有得到了足够的钱，弟弟棠洵的病才能得到医治，而自己也才有机会得到自由，而讨好来到这里的男人，似乎是唯一的捷径。曾经高高在上的棠芷已经死于过往，而今的锦瑟早已深陷泥潭……锦瑟抿了抿红唇，她抚摸着铜镜中反射出的自己，美丽，动人，冰冷，空洞。

“锦瑟，有客人来了，你来招待一下。”鸨母敲了敲锦瑟的门，语气仍然是这样的傲慢，锦瑟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房门前，“是有身份的客官吗？”面对锦瑟的询问，鸨母一边漫不经心地磨着指甲一边懒懒地回答，“不认识，是个新面孔。用你平时那套就行了，毕竟有钱赚就是好事嘛。”锦瑟点了点头，捋了捋绸裙，随后，一瞬间挤出了一个标准且妩媚的笑容，抱着古琴缓步向前迎了上去。

微风拂过，粉纱摆动，整个房间里都充溢着香脂香粉的甜腻味。端坐在房间中央的男子轻轻咳嗽了两声，锦瑟像往常一样摆好了古琴，校音的过程中，男子出奇地沉默。锦瑟不禁抬眸偷偷观察起眼前这个奇怪的人，他身着一身布艺简易的青衣，但看上去却十分整洁得体，微风拂过的瞬间，他头上的蓝色绑带会连同着乌黑的发丝飘动，低垂的深眸像是寂静的潭水，没有一丝波澜，他静静地喝着手中的茶水，沉默不语。锦瑟轻抚琴弦的手指不由地停下，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琴板，男子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他微微颔首，一双冷眸正好和她灼热的目光相撞，锦瑟变得有些慌张，“这位客官应该是第一次来沁芳楼吧？”“嗯。”“那是怎么想到来这里的呢？毕竟西河县的楼馆……”“听说你琴艺很好，过来听一听。”男子用冷漠的语调、简短的话语打断了锦瑟的套近乎，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脸颊却有些发烫。而后，她开始继续弹琴。

许久，琴曲很快就弹完了。“用你平时那套就行了，毕竟有钱赚就是好事嘛。”鸨母的话语像是魔咒般麻痹了她的大脑，用平时那套……锦瑟一步一步袅袅娜娜地靠近了男子，她故意抬起了微微泛红的脸，贴近了他的脸庞，轻薄的披肩滑落，露出了雪白的香肩和红色的肩带，她把手尝试搭在他的肩上，轻轻环抱，红唇一点点地向他贴近，她用着娇羞可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絮语，“这位客官，曲子已经结束了，想不想找点别的事情做？”锦瑟看着眼前这个像个木头般的男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没等到男子的回答，她心里早有了答案。“恕我失陪。”男子缓缓开口，向后快速了当地远离了贴过来的锦瑟，因为这是第一次被拒绝，锦瑟的瞳孔微微震颤，就在她想再次开口时，男子已经起身站在了房门口，他拍了拍衣服，看着门外的脸上流露出了有些凶狠的表情，随后，他侧过了头，蹲下，向她伸出了一只手，示意想帮助锦瑟起身，然而他的目光一直回避着。锦瑟有些吃惊，她愣了愣，怯怯地将手递了上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我还有要事代办，所以请允许我拒绝小姐的好意。另外，你弹得很好。”还没来得及缓过神，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楼里的熙攘人语中，唯一留下的是则相应的一些赏钱，当然，和别的大户无法相比……

告别时的话十分短暂，却久久地回荡在锦瑟的耳畔，自从自己来到这里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再叫自己“小姐”，也是第一次，有人欣赏她的琴艺，她好像又能看到真正的自己。掌心似乎还留有余温，而一股热意涌上了全身，她赶忙凑到了木梯旁，看向了楼底，楼底还算是热闹，但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让她觉得空荡荡……“他叫什么名字？”锦瑟看向了一旁的一个女子，“好像叫……什么……季山？反正应该没有什么名气，没怎么听过。”“季山……”锦瑟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前，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就这样，她莫名一直期待着季山的到来，直到几年后的某天，她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绑着蓝色发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