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春 第1章 血与怨

沉重的铁链在沾满血渍的地面上拖拉，摩擦声如同痛苦的嘶鸣，划破了冷冽的夜空。指责声如同细小的暗流，在人群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罪仙季山蓄意杀害圣人九重天，同时放火屠杀师门，造成天界恐慌，按罪当诛。但碍于其母为当界三殿下，最终施命流放凡间，不得折返天界。”冰冷的字句如同磬石般捶打着整个大殿，灵祖冷漠地看着这个被铁链缠绕的罪人。忽然，一声大笑打破了片刻的沉寂，季山缓缓抬起了头，流血的嘴角在不住地抽搐，凌乱的黑发下一双冷眸里有杀意在汹涌，“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如同着魔了般疯狂地反复念叨着这个词，铁链来回作响，他踉跄着走向灵祖，血从脚底不断地渗出，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血印。随之来的，是一群的天兵与一棍棍的毒打。季山渐渐失去了知觉，任天兵们拖向诛仙台。长长的血迹拖延至台边，冷冽的风狂卷，他就这样落入了这个无尽的深渊……

【人间】熙攘的叫卖声渐渐变得清晰……

意识正在逐渐恢复。漫天的雪花静静地飘落着，其中一片落在了季山颤抖的睫毛上。他尝试从雪地里站起，却发现四肢无力，衣服也显得宽大，季山不解地低头打量自己，却发现自己俨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但是，四围却没有大人的看守，他人也总向自己投来厌恶或者可怜的目光。“原来，即使步入了人间的轮回，我也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子啊……”。衣服太过单薄，雪却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怎么办，这样会冻死的吧”，他喃喃着，迈着小短腿艰难地走着。他向路过的行人讨要着，但大家总是闪躲着，着急着赶路，着急着收摊或者叫卖，或许生活在凡间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与不容易吧，季山在心里冷笑，却不想责怪。意识又开始模糊了，忽然，季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高大也有些许佝偻，雪白的鬓发飘扬于漫天大雪中，但是却有种熟悉的温暖，仿佛几百年前就已经存在。是幻影吗？季山不知道，他只知道努力奔跑着去追上他，只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错过了。“等等我……”季山的身体冻得越发僵硬，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那个人的衣角。意识终于渐渐散失了，他瘫倒在雪地里，泪水一点点渗出，“师父……等等我”。

老人听到了这句话，停顿了一会，转过了身，苍白的长须随风扬起，浑浊的眼里闪过了一线微光，他干枯的唇微阖。“孩子……”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虚弱的小孩，枯木般的手重重地颤抖，不知为何，心里却思绪万千。他努力地把他抱起，孩子小小的脑袋枕在他的肩上，热气氤氲着老人湿红的眼眶。雪越下越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只有一个苍老的身影在茫茫的白色里挪动，大风伴随着远方传来的呜呜咽咽的竹笛声呼啸着。

“山儿，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