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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沈明芳和杨兰兰去镇上逛街。正好今天镇上有集市，大家都赶着过年前来集市上置办年货，到处都是叫卖声讲价声，吵得沈明芳脑瓜子嗡嗡的。俩人被挤的不行。无奈，俩人只好挤出这条街，走到小路上才感觉稍微清净一点。
杨兰兰歪头，看着沈明芳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问她：“你昨晚没睡好？你看你的黑眼圈重的。”
沈明芳问：“很明显吗？”
杨兰兰点头：“对啊，你是不是半夜想哪个小帅哥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沈明芳无语：“瞎说什么呢。哪有小帅哥。”
杨兰兰看着好友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总是发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沈明芳叹气：“没什么”
杨兰兰一脸不信：“都这样了还说没什么。”又跟她八卦：“你知道那个大傻子被家里关起来了！沈明珠也被她家里关起来了！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哪个大傻子？”
“就是沈明珠的男朋友，镇长的小儿子”
“哦，关起来关起来吧，关我什么事”沈明芳冷漠脸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好奇他俩为啥被关起来？”杨兰兰不满
“那他俩为啥被关起来？”沈明芳配合
杨兰兰又快乐地开始了她的八卦：“沈明珠叫家里给关起来是因为她不想嫁人，然后她趁着半夜翻窗户跑了！大傻子也被关起来了，因为咱去学校拿成绩那天，他在班里说要带沈明珠远走高飞，这事叫他爸知道了，给他狠狠揍了一顿，也给他关起来了。”
“啊？！他俩真私奔了？！”沈明芳吃瓜脸
“哎呀不是，等我说完”杨兰兰神秘兮兮的：“沈明珠半夜跑出去之后，去找大傻子了。求大傻子带她走！然后你猜怎么着，大傻子反悔了！他不承认有这回事，还嘲讽沈明珠一番，说她一个女孩子不知羞耻。”
“好家伙的，他怎么有脸说这话的”沈明珠满脸震惊
“就是说嘛，男的都好不要脸。”杨兰兰嘀嘀咕咕，继续说道：“然后他俩在外头正吵吵的时候，被人发现了！然后两家都知道这个事了，镇长老婆对着沈明珠冷嘲热讽的，可沈明珠的爹娘不是一般人，愣是硬生生的从镇上老婆身上薅了好大一笔！”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沈明芳一脸怀疑：“你睡她床底啊”
“说什么呢”杨兰兰娇嗔，“实在是他俩被发现的时候，围观群众太多了，咱镇上都传遍了”
“镇上都传遍了，那我怎么不知道？”沈明芳冷漠
“那谁知道你整天想什么呢？”杨兰兰噘嘴
俩人在街上逛半天，实在没什么可逛的，都各回各家了。
回到家，沈明芳坐在厨房下烧火。
沈妈看着沈明芳，叹口气，对她说：“芳啊，要不，这学咱别上了。”
沈明芳顿了一下，不说话，好像没听到一样，手上不停地往灶眼里添柴。
沈妈看她这个样子，有些犹豫，但是咬咬牙，继续道：“咱家真的没钱供两个学生”
“嗯，我知道”
“前两天我和你爸去你们学校了，你周老师说，以你的成绩上不了大学，要我们早点给你做打算。”
“什么打算，是把我嫁出去收一份彩礼，还是要我出去打工月月给你们寄工资？”沈明芳心里既愤怒又无力，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说出口的话又扎心又刻薄“你是看沈明珠家收了好大一份彩礼眼红了吧。”
“你这孩子，我说要把你嫁出去收彩礼了？”沈妈又气又急
“那就是想让我出去给你们打工了？哼，嫁出去哪有打工好啊，嫁出去你们只能收一次彩礼，打工可是月月都能拿钱的”沈明芳口不择言
沈妈气得一把抓过沈明芳“啪啪”照她后背拍了两下，骂她“没良心的东西，我和你爸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你就是这样来气我们的。”
沈明芳崩溃：“周老师都跟我说，叫我下学期别去上了。我不过就是想考大学，怎么这么难啊！”
沈妈抱着她流泪:“读书是好，可这是咱们现在能想的事吗？咱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有你大姐补贴家里，我和你爹咬咬牙能供起你俩上学，现在你大姐家也不好过，还得家里给她帮衬点，我和你爸是真供不起了。”
沈明芳一听这话更烦，冲着她妈大喊：“你不过就是重男轻女，偏心你小儿子！”
说完，立刻冲出家门，好像自己跑出去，就能摆脱这个让她窒息的家庭。
天色已晚，冬天村里人早早回家吃饭，只有月光洒在路上。
沈明芳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走到了沈明珠家附近。
沈明珠又被关起来之后，被看管的更严了。不允许出房间，窗户上挂了锁，她在房间里的动静稍微大点都要被骂一顿。晚上甚至她妈怕她跑还进去和她一起睡。
今天晚上，沈明珠趁着她妈去找她那个赌鬼老爸不在家的空隙，一直在想办法打开窗户上的锁。
但是窗户上的锁是挂在外面的，从里面很难拿到。
沈明珠看到沈明芳后，手舞足蹈的示意沈明芳靠近。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好拿自己的旧书写上大字，告诉沈明芳自己的处境，求沈明芳帮她把窗户上的锁打开。
沈明芳看到沈明珠的求救后，看了看窗户上的锁，然后转头在地上找了一圈，找到一个曲别针，她把这个曲别针掰直，弄成一小段铁丝，小心翼翼地别开窗户上的锁。
“啪嗒”一下，锁开了，沈明芳把锁拿下来。
沈明珠背上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包袱，从窗户跳出来，对沈明芳道谢：“谢谢你帮我逃出来。”
沈明芳问她：“你就这样跑出来，有什么打算？”
沈明珠苦笑：“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沈明芳又问：“你身上有钱吗？”
沈明珠“就之前存的一些零花钱，还有上次我弟弟寄给我的钱，大概一百多块。”
沈明芳点点头，不再说话，带着沈明珠往山里走小路。
这条路可以转到隔壁村，从隔壁村再翻过山就是另一个省，到了那里沈明珠就安全了。这条小路是民国时山匪躲进山里踩出来的一条路，他们村里都知道这条小路，但是很少有人走这里，因为实在是太难走了，并且还要提防有大型野生动物出现伤人。
路上，沈明珠感激道：“今天真的谢谢你帮我逃出来。”
沈明芳：“没事”
沈明珠大概是感觉自己安全了，转头好奇地问沈明芳：“你怎么这个时间会出现在我家这里？”
沈明芳沉默
沈明珠大概也是这段时间憋的狠了，开始对沈明芳大倒苦水：“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多难过，我爸妈为了人家的彩礼，不让我上学，让我去跟个二傻子定亲；我不同意就非打即骂。我之前还老想着，即使他们整天让我在家干活，我还能读书，能考大学，就很好了。谁知道最后关头了居然给我定亲！”
沈明芳沉默
沈明珠：“之前我跟余也好的时候，老周对我多好啊，有什么新资料都是我第一个看；结果呢，。”
沈明芳沉默
沈明珠：“还有余也，他家里当初可是很赞同我俩的，还说大学毕业就定亲，才几天就翻脸不认人。”
沈明芳依旧沉默
沈明珠：“你怎么不说话啊”
沈明芳：“没啥好说的”
沈明珠：“你是不是有心事？”
沈明芳摇头，沈明珠断定肯定有事！于是沈明珠开始撒娇：“没事啦，我都要离开了，你跟我说的话不会传出去的。这就咱俩没别人，说说呗。”
沈明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内心的纠结说了出来：“......我爸妈就不想让我高考了，让我出去打工挣钱补贴家里。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成绩不好，大学考不上，但我还是想试试，万一呢，或者上个中专也行。可是现在我连试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明珠听完，沉默一瞬，对她说：“我被定亲后，所有人都告诉我要认命。我一开始想过，要不就这样算了。但是我被关起来后，我每天都在思考，我的内心告诉我不能服，不能接受这种被别人安排的命运。”
又说“我这次跑出来还把高中课本带出来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不想放弃。我想着，先去找个活干，捎带着复习。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我总能考上大学的。”
沈明芳听完，若有所思，问她：“你想好准备去哪儿了吗？”
沈明珠答：“我想去我弟弟那儿。”
沈明芳劝她：“千万别去，你爸妈知道你不见了肯定会到处找你，第一站就是你弟弟那儿。你随便去哪儿，就别去你弟弟那儿。也别去南边，咱村里去那边打工的人多，万一谁看到你给你家里报信呢。”
沈明珠想了想，“你说的对，我再想想。”
之后两人沉默一路
分别时
沈明珠：“你就送到这吧，太晚回去你家里也会担心的。”
沈明芳：“你别管我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沈明珠笑了一下：“我会坚持学习的，希望咱俩以后能在大学见。”
沈明芳沉默，也只向她挥挥手，俩人转头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