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家四口准备回家了。
临走前,周程宁叮嘱爷爷喝鲫鱼汤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鱼刺。
爸爸啰啰嗦嗦的,瓜瓜难得没说话,徐香娟就在一旁看着爷孙俩。
无论孙子说什么,爷爷都笑呵呵应好,在孙子一家终于要离开的时候,爷爷拿出钱。
爷爷的钱,纸币不管新旧,都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能看出来一张大团结也没有,纸币外就是一些零散硬币,合计起来并没有多少。
老人家将钱递给太孙女。
徐香娟知道不是爷爷吝啬,只给孩子一些零散钱,是爷爷根本没有大团结,这一捧散钱大概是老人所有的积蓄了。
瓜瓜不认识钱,伸出小手手,拿了看起来最新的一分钱硬币。
徐香娟适时开口:“爷爷,剩下的你自己收着,瓜瓜拿一分钱吃糖就好了,我和阿宁下次还会再带瓜瓜牛牛过来。”
她本来要拦女儿的,爷爷的钱,一分钱都不该拿,但想想是爷爷的心意,干脆不拒绝了。
爷爷知道阿宁不会收,就给瓜瓜,瓜瓜拿多少是多少。
还好瓜瓜只看亮晶晶,越新的硬币越亮,小朋友只被最新的一分钱硬币吸引。
但凡抓了一小把钱,徐香娟都要让女儿还回去。
去爷爷家的路没有周程宁去镇中学的路远,来回加起来不到四十分钟。
今天在外面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牛牛都挺乖的,没哭,太爷爷逗他的时候,还无意识咧嘴笑了。
总之这一趟大家都还算高兴。
回去的路上,瓜瓜被爸爸抱着,问爸爸:“爸爸,爷爷为什么住草堆?”
已经是八十年代中期,改ll革开放几年了,大家生活水平比七十年代好一些,尽管没好得很明显,但是他们镇很少人住茅草屋了。
多数是砖房,青瓦红砖。
反正瓜瓜出生之后,村子里就没见过茅草屋,茅草垛倒是有,但也不是住人的。
周程宁许久答不上话,徐香娟知道女儿这话无意扎阿宁的心窝子了,毕竟茅草屋不仅太爷爷住着,就连瓜瓜的爸爸也住过。
阿宁深知住茅草屋的各种不便,要不是他的父母苛待,谁愿意住茅草屋呢。
徐香娟:“瓜瓜,那不是草堆,那是茅草屋,瓜瓜想住茅草屋吗?想住妈妈给你盖一个。”
“不想。”
好了,茅草屋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瓜瓜小嘴还是说不停,“妈妈,下次去看爷爷,给爷爷带好吃的。”
徐香娟:“好。”
周程宁听到瓜瓜的话,感动:“我们瓜瓜长大懂事了,是个好孩子。”
徐香娟:……
她家男人真是老古董,这话她都说不出口。
他们家瓜瓜都没到五岁,强行把懂事安在瓜瓜身上……瓜瓜到二十五岁的时候,肯定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这么懂事过。
不过小朋友今天表现得确实还行,徐香娟决定奖励女儿:“瓜瓜今天表现得很好,妈妈回去就给你买果子吃,咱不拿别人的,咱自己买来吃。”
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家院子里栽了枣树,不缺枣子,瓜瓜想吃,她就花一两毛钱买一小碗回来。
“谢谢妈妈!”
...
说是下次,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去看爷爷。
回到家,徐香娟先喂了牛牛,牛牛睡着后,她找了家关系比较近的亲戚买了一碗枣子。
周程宁正用树枝在地上划拉,教瓜瓜认字,太字和爷字,太爷爷。
徐香娟给瓜瓜洗了三颗枣子,递给她,让她小心吃,记得吐枣核,把瓜瓜打发走,徐香娟问周程宁:“阿宁,你有没有姑姑的寄信地址?”
周爷爷就两个孩子,一个是周程宁爸爸,一个姑姑,兄妹。
想来她的公婆日子过得如此滋润,完全是靠妹妹,也就是阿宁的姑姑。
对姑姑,对周家,徐香娟都不是很了解,当初是问了周程宁,才大概了解了他的家庭状况。
不怪她不上心,以前的她真不想和阿宁那边亲戚扯上关系。
谁想和吸血虫扯上关系呢?
“有的,姑姑给爷爷地址,爷爷把地址抄给我了,我有记在笔记本上。”
姑姑在华都,他去华都上学之前,爷爷把姑姑地址抄给他,表示如果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姑姑帮忙解决。
他没事,所以从没去找过姑姑。
理应去看望姑姑一家,然而学生时代的自己捉襟见肘,拿不出礼品,又不想空手去姑姑家,让姑姑反感,干脆不去了。
他对姑姑的印象不深刻,只隐约记得小时候好像见过姑姑,不是很亲近。
他知道姑姑会给爷爷寄包裹钱票,就是永远到不了爷爷手里,一直被他爸妈捏着。
徐香娟:“我们自己写信寄给姑姑,跟她说爷爷的事……阿宁你来写,我念。”
她就是行动派,刚好要寄给大哥的信还没写,一起写了。
自家爸妈不识字,信都是她写的,上辈子她没让阿宁帮她写过信。
这辈子不禁想,她家阿宁字写得多好看,不能白费一手好字不是吗?
阿宁写字不像她,她是怎么顺手怎么来,他不管横竖撇捺,都写得规规矩矩的。
丈夫手指骨节分明,握着钢笔的姿势也周正,徐香娟边念边欣赏。
钢笔用了几年都掉漆了,阿宁还是拿它当宝贝。
徐香娟心想,等家里再宽裕些,就给他买支新的。
周程宁不是按照妻子原话写的,但意思差不离,他给语句润色,使内容不至于太生硬:“娟,这样写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不这样写姑姑都不信了,我让姑姑把东西寄到我们家有什么问题?
我们家又不会吞了爷爷的东西。
你爸妈要闹起来,找我好了,我还能怕他们不成?
而且按照你爸妈和你小弟小妹的德行,就算到爷爷手里,不也得被他们抢了去?”
徐香娟让丈夫写的寄给姑姑的信,内容是父母,也就是阿宁爸妈待老人不好,信里简单交代了爷爷住什么地方,有什么“家当”。
老人家的家当一两行字就能写完,这都不是简朴能形容的了,这就是寒酸。
她让姑姑下回再寄,分两拨寄,一拨寄她家,一拨寄爷爷那边去。
爷爷那边的包裹少寄点东西,得让阿宁爸妈发现东西少了。
徐香娟信里指导起姑姑该怎么给兄嫂写回信,势必要威胁兄嫂几句,现在东西寄少了,再有下次,什么也不寄了。
她是赡养亲爸,不是养兄嫂一家。
周程宁不由得担心起来:“姑姑会不会不信我们?以为我们也是骗她东西的呢?”
徐香娟想得开:“我们寄点东西过去,老家的干货、辣椒酱都能寄,我们寄些东西过去,能增加信任感,就算姑姑不信我们,我们也没啥损失。”
她不知道姑姑平时寄什么给爷爷,但想想姑姑会给爷爷寄东西,就知道她和自家哥哥姐姐们差不多性格。
他们两口子寄东西过去,只要她收到了,肯定会回寄一点东西过来。
反正是顺手的,她要寄给哥哥姐姐们,多准备一份给姑姑不是麻烦事。
刚好天气凉,东西放得住。
周程宁一听爱人的解释,不再有任何疑虑了。
爷爷年纪大了,这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
他们家有两个孩子要养,压力不小,不能时时补贴爷爷,姑姑家里条件好点,她给爷爷的东西,自然要到爷爷手里,而不是由爸妈拿去过好日子。
徐香娟拍了拍周程宁的肩膀:“阿宁,别想有的没的,天塌下来都有我给你顶着,好了,接下来笔给我,我给我大哥写信。”
思来想去,大哥的信只能她自己写。
大哥不认得阿宁的字,只认得她的字,由她亲手写比较可信。
夫妻俩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家里没有正经的书桌,就用低矮的柜子对付着。
徐香娟许久没握笔了,提笔忘字。
阿宁现在还在中学当语文老师呢,她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周程宁倒是没有笑话爱人,很耐心告诉她哪个字该怎么写。
徐香娟潦草写了一遍,终于写完后,让丈夫润色一遍,她把丈夫润色后的版本抄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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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