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紧闭的窗户突然发出巨响,像是有石头砸到了上面,众人循声望去,下一秒大门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人的惊呼。
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眉头锁起,向莫岱平投去请示的眼神,收到同意后,打开门闩。
门打开的瞬间,几个拳头巴掌一起落下,黑衣人敏捷躲开,条件反射般要拔刀挥去,当拔出的刀光反射到门外惊慌的人脸时,黑衣人手上的动作顿住。
“开……”
而见到门打开,门外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几双恐惧的眼眸霎时亮起光泽,改口喊道:“开门了!求求你让我们进去!”
“求你让我们进去吧!外面下冰雹了,不……是天灾!再待在外面会死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客气什么?!先进去再说!”后面人说着便往里挤。
但挽月帮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反应都极快,几个黑衣人壮实的手臂一横,将快倒下的人群拦住,与此同时,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一道道暗淡银光从上方砸下,在地面摔得粉碎,拳头大小的冰雹如炸弹雨般从天而降,覆盖整座城。惊恐的声音四处逃窜,刚才还一片祥和的大街上,已躺倒无数被冰雹生生砸死的人,一双双慌乱又恐惧的眼睛躲在路边的屋檐下,呆滞地望着遍地的尸体和天上的雹雨。
“让他们进来。”莫岱平起身道。
被拦在门外的人顿时如获新生,也管不得这屋里为何有那么多凶神恶煞的黑衣人,闷头就往里扑。然而那诡异雹雨像是长了眼睛,发现有人逃跑,顷刻降下惩罚,精准地砸到了最后一个人的后脑。那只尚未跨进门槛的脚一顿,几行鲜血从发际流出,那人只觉一阵晕眩,便呜咽着趴倒在黑衣人脚边。
而与这个不幸男人一样命运的人,在这条街上已经数不胜数。
黑衣人见状,麻利抬起那人尸体扔了出去,快速关上大门。
划破的风声如凄厉鬼泣,越来越多的冰雹砸在门窗上,仿佛野鬼索命,叫人胆战心惊。
此刻的念城上空,风云突变,乌云间的轰隆声震耳欲聋,闪电一道接一道划过,电蛇狂舞,狰狞的痕迹一路蔓延至天边。
远方的天地发出绝望的怒吼,山川崩碎,江河沸腾,空洞黢黑的大地浸染鲜血,陷入无尽的死寂与绝望之中。
在巨大的牵扯下,震动随之而来。
地面震动,房梁抖出细碎木渣,屋内看似摇摇欲坠的烛灯,却始终伫立着。
莫非榆极力催动鬼力,生出她所能及的最大鬼力屏障,将整座念城和周边五里地笼罩其中。冰雹落到半空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只剩雷声与地震仍然威胁着所有人的性命。
郁问樵皱眉看向西北方,凝重道:“大宰场,已经彻底覆灭了。”
莫非榆忽然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连忙翻出囊袋里的水晶镜,对着镜面喊道:“小瑚?听得到吗小瑚?”
“大人!”
透明的镜面上突然印出一张红发蓝眸的脸,一旁的莫岱平看到,眼中震惊之色不亚于刚才看见门外毁灭性的冰雹。
“大人,总算联系上您了!水晶镜一直不出画面,我们还以为您出事了。”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了?”
火瑚松完一口气,又提气道:“我们没事,但是拟台遭贼了!好在没丢东西……我和跳梁刚刚出来,大人还在情狱吗?”
拟台遭贼了?
莫非榆思绪一顿,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正色道:“嗯,我们在念城。”
“青女大人方才同我说庙会的界石拿到了,她原本想亲自来情狱找界石,但听说您在,便托我带话,让您先打探一下界石的位置,等她处理完贪欢词的事便过来。”
“没问题。”莫非榆眼眸一亮,如此一来,小世界便只剩情狱的界石,另外她记得付又期说易方昱手里还有一些。快速思索后,她提醒道:“大宰场覆灭,情狱这边也不太稳定,你们过来时多加小心。”
火瑚点点头,“好的大人!”
莫岱平强忍住对那面能视频通话的镜子的好奇,视线落在那些刚进来的人身上,叫人给他们倒了杯水。
莫非榆收起水晶镜,随手一挥,一块散发着淡淡光辉的透明大石头凭空出现在桌上,“老莫,这东西你见过吗?”
莫岱平心中一惊又一惊,要不是有这么一大群小弟在,他早就“哇”出声来了。他走近仔细端详道:“好像是有点眼熟……”
这时,一旁眼尖的阿憧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东西,与透明石头模样吻合,开口道:“情狱五大主路的界碑和这个很相似。”
经阿憧一提醒,莫岱平也想起来,点头道:“对,那些界碑便长这样。情狱以五大城为中心向外扩散,从五大城出去的有五条主路,其他所有道路皆是在这之上分出去的。这五条路上都有三块界碑,就像我们以前的城市划分内环、二环、三环一样。”
“主路上都有?可我们从边塞过来,一路上并没有看见有界碑。”莫非榆回忆着,在想会不会是天太黑,错过了。
“这正常,我们也是走了许多次,听一个本地大爷说起,才知道路边的地里埋了界碑。那东西上面的砂石都固化了,看着就跟一块岩石没区别,若非刻意去找,几乎不可能发现。”莫岱平递给阿憧一个眼神,后者便点头走进了仓库,“我当时就觉着奇怪,直觉告诉我以后说不定有用,还记了位置图,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莫岱平话说完,阿憧正好拿着一张羊皮卷出来,打开铺到了桌面上。
莫非榆看到上面一堆“23km”、“50km”等等用现代方法标记的地图,眼眸微睁。
莫岱平笑着解释道:“这样写着方便,还能加密,挽月帮重要记录都是按数字加字母的方法写的。”
莫非榆心中感叹,莫岱平真是把现代知识发挥地淋漓尽致,照他这么培养,若阿憧在内的几个心腹有朝一日穿去了他们来的的世界,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她收起羊皮卷,向莫岱平道了谢,看向郁问樵道:“有这地图在我自己便能搞定,但界石取出后,情狱至多只剩五日,我们得拿到易方昱手中的界石碎片,还得尽快想出用界石转移百姓的办法。”
“这件事交给我吧。”郁问樵微笑道:“也是时候把睡懒觉的人叫起来了。”
“好,界石你要不要带着?”莫非榆知道褚师玉牌能让他进出驿站,但不知道具体是如何做到,或许用界石穿行更快更保险。
“不用了,界石留在这能给情狱和我们都多一些时间。”
莫非榆道:“也好,万事小心为上。”
“你也是。”
他们收集界石的进度到这,舍先生那边也该有所动作了,倘若他出手阻拦,接下来必然不会顺利,说不好还有性命危险。
一屋子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郁问樵走入凭空出现的黑洞之中,消失无影,捧在手里的茶杯都掉了。那些进来避难的人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望着一屋子不像好人的人,往角落里缩。
……
情狱乐坊。
杜魅躺在莲池边小憩,淡雅的花香渗透进空气,弥漫在整个乐坊中,乐曲换了篇章,宛转舒缓的小调似山涧幽泉流入她的耳中。
纱裙滑落,一双修长且均称的美腿露出香泽,诱人的线条自脚踝蜿蜒至脖颈,肌肤透着淡淡粉红,恰似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那张闭目的脸也依旧具有攻击力,却又能叫人轻易卸下所有防备。
轻缓的扇风拂过脸庞,眼皮下的双眸忽然一动,杜魅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望着池中开得正好的莲花,也觉乏味。
“娘娘,可是出什么事了?”紫衣女子俯身问道。
杜魅沉默片刻,沉了一口气,道:“大宰场没了,情狱也要撑不下去了。”
“可是有界碑在……”紫衣女子想到什么,声音严肃了起来,“要婢子去拦吗?”
“不必了,那位大人早已做了决定,否则他们不会如此顺利,小世界的存亡于他而言,只是翻手间即可覆灭重来的棋盘……”杜魅双眸抬起,目光深邃,好似在透过虚空俯瞰脚下的这片世界,半晌后,幽幽开口道:“去把情种收回来吧,我们也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