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曹谱 第214章 青女立大功

“没错，我听说你们在收集界石，便把贪欢词的都带过来了，等界石重聚，小世界的百姓便有救了。”

“你听谁说的？”

莫非榆眉头紧皱，这一句话让她产生了一连串的问题。她把界石带过来，那贪欢词怎么办？界石重聚跟百姓得救又有什么关系？她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众多问题中，莫非榆稍加思索后，选择了最后一个。

“来的路上碰见了鬼医，他告诉我的，至于他是如何得知的，我便不知道了。”青女答道。

“鬼医？”莫非榆思索道：“我们在庙会的时候，还没有收集界石的计划啊……”

郁问樵道：“也许跟背后之人有关，毕竟是他创造出的小世界和驿站，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的确，若要说谁有上帝之眼，便只可能是那个人。

可他究竟是什么人，竟连神仙界的遗骸都有？这问题困扰他们许久，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极大可能见过他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莫非榆问：“青女，盗走《八十八曹谱》的究竟是什么人？”

青女回忆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离开藏魂地后，我们八个一起见过他一面，不过那时他带着斗笠，看不清面貌，只称呼他为‘舍先生’。后来我们分别去往小世界，我便再没和他见过面，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把我们放出来是为了什么。”

舍先生……第一次听到的名字。

郁问樵朝莫非榆投来询问的眼神，可这事她早有猜测，冥思苦想依旧未果，只能颓丧地摇摇头。

“我们八人之中，应属乌郎与他走得最近，其次……”青女眼珠一转，扬眉看向莫非榆，“便是你了。”

“我？”

青女用打量的目光看莫非榆，“这也不记得了？看来你恢复的记忆真的很少啊……不过没关系，恢复记忆的事包在我身上。”

“你有办法？”

“必须有，今晚跟我走一趟便知。”

几人从土菜馆出来的时候已是未时末，门外的骄阳似火，将石板路烤得滚烫，青女拉着莫非榆，一溜烟便钻进了马车内。

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哭喊和惨叫，模模糊糊，和近处的蝉鸣混为一谈。

这次郁问樵和周荐君都识趣地没有进车厢内，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前头，傲世不恭的不天派堂主和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引得路过人群一阵议论。

莫非榆和青女数百年未见，坐在车内又聊了许多话，基本都围绕着曹谱鬼和莫非榆的转世经历和尚未记起记忆、鬼力。

期间谈及曹谱鬼时，周荐君掀帘告知了大宰场的鬼物消息。

据他所说，大宰场的恶鬼冤魂可谓是所有小世界中最多的，但有卞公在，它们都未掀起过什么大风浪。不天派的消息中，仅有斗兽场曾有过强烈的鬼力波动，不过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最近的一次便是他们参加头羊之争的时候，周荐君察觉到了相似的鬼力气息。

倘若当真如此，大宰场应该就只有头羊这一只可能上曹谱的鬼，倒也算个好消息。

接着周荐君的话，青女又盘了盘她知道的鬼主界新生强鬼。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贪欢词和拟台没有，狩年所在的藏魂地没有，鬼医的庙会、卞公的大宰场和乌郎的七里堰一定有，其中庙会和大宰场的情况他们已然大致知晓。另外便是杜魅的情狱和相骨的琼楼，这两位的地方青女说不准。杜魅和卞公一样，同对舍先生毕恭毕敬，若是舍先生的指令，她必然会遵从；相骨则是一心寻夫，从未管过旁的事，掌握的信息估计还不及青女多。

“不过这也不难知道，届时请她帮忙查探一下便可。”青女平静道。

莫非榆想起那道白衣蒙眼的身影，疑虑道：“她会帮忙吗？我们上次见她，感觉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青女思索着，“其实只要帮她找到她夫君就好了……回头我试试看，找转世身这事我还是有点经验的。”她顿了顿，又说：“对了，鬼医那边也交给我吧，上次见他时，他对舍先生的态度模棱两可，应该有机会策反。”

莫非榆眼睛一亮，道：“那再好不过了，青女，你可真是帮大忙了！”

青女笑了笑，眼眸却泛起点点哀伤。

“我只是赎罪罢了……虽非我本意，但这一身鬼气确实伤害了不少人，贪欢词也因我发生了太多悲剧……如今我放下过往，前来帮你，一是我们是朋友，二是希望能借你们和界石之力，将他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莫非榆轻轻拍了拍青女的手。

驿站收回的曹谱已有六十三页，排除鬼主、火瑚、跳梁、无忧篦和贪欢词的鬼灵鸷鸟，鬼灵和鬼器共只余十三，而今莫非榆身负鬼力，有火瑚跳梁在侧，又得青女助力，找回这十三页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鬼主，如果能劝说鬼主帮他们，不但能省去找鬼灵鬼器页的时间，对上舍先生还会多一成胜算。

将所有事情都袒露后，青女如释重负般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眼神绕着莫非榆身边来回看。

“你在找什么？”

“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小鬼火啊，叫什么来着……团，团什么……”

“线团？！”

“没错，就叫线团！我之前就疑惑了，那家伙连你转世过生死劫都要跟着，怎么这会儿不在你身边？”

莫非榆像是线路接通般，脑海中叮的一声，下意识地蹦出这个名字，连她也不知道，为何听着个“团”字，就会想到线团。

“你知道他？他在哪？”莫非榆忽然抓住青女的手，语无伦次地舌头差点打结。

青女被抓得一怔，不由得向后仰了仰，道：“……我上次见他都是两百年前了，那会你说要去过生死劫，将记忆和鬼力都封锁了，但怕出意外，所以告诉了我帮你恢复的办法。怎么，他不见了吗？”

莫非榆唇角逐渐下垂，眼神也黯淡下来，呆愣愣地坐回去，声音轻得仿若浮萍。

“转世后他一直跟着我，直到回到这里……大概一月前，我和郁问樵进了拟台，临走时在镜湖看见了他，他说他的任务完成了，要回去，自那之后便再没有见过……”

莫非榆的思绪再次回到那片纯净的湖面上，一团浅淡的光从湖底浮出，从远处看像是一只鬼火，到近处会发现，光的身上缠绕着无数青白二色的丝线，正在缓缓流动，就像是一团活的毛线球。

生的气息随着青白丝线流淌，而在丝线的最深处，一抹红意静静地盘桓着，似是这团生命的心脏，发出微末且躁动的心跳。

“……”

“我要回去了。”

“……”

“我的任务完成了，去我来的地方……”

“……”

“我不会离开……”

其实从拟台出来后，莫非榆想起线团的次数并不多，就好像他说他不会离开一样，她默认他一直在身边。偶然想起时的那份失落，也很快会被奔波的紧张疲惫、朋友的陪伴安慰，还有始终在她身边的郁问樵填补完整。

在那长到几乎概括了上沙市“莫非榆”一生的时间里，她早已习惯，并且依赖于线团的存在，不知不觉间，也将线团的存在认作了理所当然。可当有另一个人知晓他的存在，再次提及他的名字，莫非榆才笨拙地意识到，那个曾经日夜陪伴她的小家伙，已经不在了。

午后的街道弥漫着静谧与慵懒的气息，热浪卷起窗帘，送进来的却仅有沉闷。

青女看着莫非榆怅然若失的模样，心也随之一沉。

她对线团也不了解，只知道自打她认识灵离起，那个小家伙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线团的气息很淡，好像只有鬼主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但也无法与之交流，每次看见灵离能从简单的沉、浮、旋、转中看出线团的意思时，她都觉得十分神奇。

车厢内境静得只剩下心的叹息，就在青女思考着能说点什么安慰莫非榆时，马车停下了。

“我们到了。”

郁问樵的声音从车帘外飘进来。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探过车帘，明亮温暖的光随之泄进。

莫非榆抬眼便对上那张温和的笑脸，他的发丝肩膀盛着柔和的金光，仿佛救世的神明，为她清除了一切烦恼忧思。

莫非榆拉住了那只伸来的手，唇角微微扬起，回头对青女说：“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晚上见。”

青女笑容温柔，回道：“晚上见。”

青女的身份特殊，不便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其他鬼主的地盘，于是便跟周荐君回他的住所了。

雷霆楼外的血场已被清理干净，整条街道上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青草香，若是闭上眼，迎面再吹来一阵风，便会有置身草原的感觉。

当两人进楼时，予桔等人正坐在大堂内，守着一盘花生米、一盘瓜子和一壶凉茶兴致恹恹。

面对大门的贾兰儿先看到两人，脸上立即挂上笑容，起身道：“他们回来了！”

一桌人唰唰地抬头扭头，死气沉沉的脸总算照到了阳光。

“发生何事了？”郁问樵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开口问道。

他们不说话，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话落几秒后，予桔和齐路不约而同道：“牛三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