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丁鱼罐头的大杂院里,住了八户人。可说各具特色,各有奇葩。有一户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小职员,当官的倒是挺和气,但是家属在院子里,一见人头都跟得了颈椎病一样,扬起落不下来,看人还爱从上往下看。阮清碰见过几回,都是草草点个头。
阮清哪知道,最后,就是和这家人产生了大问题。阮清过后再回想,都会再次怀疑自己如果知道结局,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房间里光线昏暗,少年人坐在桌前,正在翻看一本有一些年头的书籍。旁边有一窝小猫,不时发出喵喵的声音。那部大部头的书籍蓝色封面写了几个大字,叫《心理分析学》。
少年人看得很认真,旁边的小猫叫似乎也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反应,仿佛那是一堆死物。
他看的书,是他死鬼父亲的,已经去世。还在世时,少年人总是在房门后面,看见那男人爱给自己换上他母亲的衣服,他长得很好,除了骨架大之外,穿上衣服之后,少年人认为自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人。
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这男人爱穿着变装后的衣服去到公园里,见很多人。他隐约总听说,说他们这一家人根上就不好,从上面遗传下来的东西就坏掉了,俗称叫做“变态“。
在某个特殊的时期,那个压抑的年代,年幼的少年人看见父亲被拉上台子,挂上牌子,被众人朝他身上吐唾沫。
最初的最初,他完全不明白。
后来的后来,他体会到一种,蓦然而巨大的沉痛。仿佛被弃在了茫茫的宇宙中。后来,他父亲不出门了,倒是爱把他拉到面前,穿上了衣服让他看。
少年人在荒谬的悲悯里,冷漠地注视着父亲。
他高智商地冷静,悲悯地冷漠。
就像现在,他看完书了,合上书后,他走到灯光下,注视那窝里的一从从幼小的生命。
他只会想到一个问题:这么孱弱,怎么配活在世界上呢。
他拿过清水,喂给小猫。母猫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她是去找东西吃了,还是或许死在了哪里。因为已经三天没见过母猫了。
不管怎样,他该睡觉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照顾奶奶。
也快了,医生说,没几天时间了。
原本是走到床边,倒下去就睡的,他又醒过来,走到那窝小猫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几只小猫的头,随后手指掐在了小猫的脖颈上。小猫幼嫩的爪子,抓在他的手掌上,他突然勾嘴笑了。
原来这就是权利。
掌握“生”的权利,置于“死”的权利。
他松开手。
此时房门轻轻地敲响。
他起身看了片刻。
走过去拉开房门。
一个还在他腋下高度的男生带着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喂,变态崽,这给你。”他将几盒牛奶推在了少年人的怀里。
“嗯,还是以前说好了,要是出事了,你就自己认是你。”
“我现在要过去吗?”他问。
“今天不了,后面找你。”说着,他转身走了。
少年人等他走了之后,冷漠地关上了房门,转身走回桌前,他看了看手里的牛奶,随后他把牛奶包装盒剪开了,将牛奶倒在了一个小碗里,然后端到了那四只小奶猫面前。
手指沾上奶水,一点点地喂在小猫们的嘴边,小猫闻到了这奢侈的奶香,终于试着伸出舌头来舔舐了。
舔着舔着,少年人突然就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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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