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我俩邻村,祖上大概是太爷爷那辈,认得干亲。”
“嗨,那不就结了。”
老板娘一脸不以为意,一边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一边整理衣服,“又不是亲兄妹,又没有血缘关系嘛。”
她还在絮絮叨叨什么,然而周远却什么也听不见了。此刻他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反复在耳边回荡,“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血缘关系……”
哈呀,是啊,他们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关系啊!!
周远简直要击掌、要欢呼、要一蹦三尺高,一颗心几乎要冲破胸膛而出,他在心里反复呢喃呐喊,“是啊,我们不是亲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
像是恍然才明白这个最基本、最常见、最不该被忘记的事实。
“是啊,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关系。如此一来,我对她的那些……想法……”
周远心里嘀咕,脑中不自觉回想起之前见到杨咏晴洗过澡后的画面:肌肤被热水浇过、透红,半湿的头发搭在微微凸起的锁骨上,还有胸前一片耀眼的雪白深壑……想到这些,他感到口渴、心慌得紧,想要捂住胸口,舔舐嘴唇。
突然,“啪啪”的鼓掌声打断了周远遐想的旖旎,他扭头见杨咏晴从试衣间里出来,很不自然地拉扯身上衣服,一件嫩黄色的低腰毛衣,一条绑在腿上的喇叭裤,外面还穿了一件风衣。
这个傻姑娘,竟是将刚才的衣服一股脑儿全套身上去了。
老板娘双手使劲拍,颇得意地来到杨咏晴身边,对着镜子赞叹,“嗨,我就说嘛,这衣服穿你身上肯定好看,主要是你不打扮,其实你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
“咦?”
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老板娘突然凑近一些,“哎呀,妹子,你咋还,你咋还……”
接着她“哈哈哈”地笑弯了腰,根本停不下来,杨咏晴被她笑得窘迫不已,更加局促不安,匆忙返回试衣间。
“哎,哎,你等等,等等嘛。”
甭管老板娘在外面怎么说,杨咏晴还是坚持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衣服。
“哎,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笑话你衣服穿得不好看,我是……哎,算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
老板娘靠近杨咏晴身旁,竖起一只手遮挡,“我刚是想说你咋还束胸呢?早都不实行那个了,现在大家都赶时髦,连老太太都不束了。妹子,你年纪轻轻,身材也不错,可千万别再束那个了。咱们应该,嗯,释放,自身的美感。”
一席话,说得杨咏晴面红耳赤,她低着头,立刻逃也似的赶紧冲出去。一回头发现周远没跟上,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叫了两遍都没应声,不得已,杨咏晴只得又返回服装店,她抓住周远衣袖,示意他快点走。
经过一个衣柜拐角时,杨咏晴无意间瞥见一个人形模特,只见模特上身一件红色线织毛衫,下身一条及膝牛仔短裙,颜色温和鲜亮、款式简洁大方,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谁知,这偶然的停驻被周远发现,他立刻转身对问老板娘:“这套衣服有她能穿的尺码吗?”
“有,有,有!”
老板娘立刻答道,弯腰迅速从下排货架上找出同款两件衣物,“呶,相信我的眼光,大妹子你绝对能穿!”
杨咏晴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就将衣服摆在她面前,面对热情似火的一张脸,杨咏晴哭笑不得,最后她瞪了周远一眼,回到试衣间。
老板娘喜不自胜,先前看杨咏晴反应,还以为这单生意要黄了,哪知临到最后,却突然有了反转。她同周远两人一起等在试衣间门口,嘴里聒噪地说个不停,偶然回头,却发现周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试衣间门口。
她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是怎么回事儿,忍不住拍打周远壮实的后背,打趣道:“这姑娘不错,老弟你可要努努力啊。”
周远倒没说什么,不过脸上红了一片,他仍是很镇定,只看着试衣间。
很快,听到有插销拨动的声音,紧接着,门打开,杨咏晴从里面走出来。
一袭红色上衣,配牛仔短裙,衬得杨咏晴面色白皙莹润,恰到好处的修身,使得腰身纤细、盈盈一握,尤其是裸漏在外的小腿,肌肤光滑细腻。
一向瞧惯了她灰头土脸、包裹严实的模样,哪知今日得见这被遮盖下的真容,竟是如此美得不可方物!
周远心漏掉了一拍。
“嗨,我就说吧,这姑娘打扮打扮,绝对好看得很。”
老板娘看周远没啥反应,紧接着对杨咏晴说:“看看,这衣服跟长在你身上一样,衬气质得很咧。”
夸奖得很由衷。
不得不说,杨咏晴也心动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第一次发觉,自己好像也挺好看的。她问:“这衣服多少钱?”
“这一套,25。”
“多少?25?我的天哪,小半个月工资呢。”
杨咏晴一听,当即咂舌,立刻要进去脱掉,哪知这时周远像梦游初醒般,对老板娘说:“结账,就要这套了。钱我付。”
她哪肯让周远付钱,只好又乖乖回来,跑到柜台前,“必须我自己买,否则我就不要了。哥,你是知道我脾气的。”
周远也不同她争辩,最后两人拎着买好的东西一起回去。路上,他们各有心事,都没怎么讲话。
简单告别后,返回各自宿舍。
时间1点10,刚过上班点,本还可以继续上班,顶多就是迟到10分钟,然而周远却无心上班。偌大的男宿空空荡荡,他躺在宿舍床上,盯着头顶灰蒙蒙的屋顶,思绪万千。
先前囿于“兄妹”的身份,每每脑中冒出有任何关于杨咏晴的旖旎想法,周远很快将之扼杀。
在水泥厂的男宿里大都是一群没成家的汉子或者年龄大了,不好娶媳妇的人,每天晚上熄灯后,他们浑讲的有色笑话总能让人面红耳赤、心慌肉跳。
每当那个时候,他心里模糊幻想的对象,最后面容总会朦朦胧胧和杨咏晴有点像。
周远一度总是责备自己,为何会对小妹杨咏晴有心动,他为此懊悔、苦恼,然而今天服装店老板娘的一席话,“不是亲兄妹,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让他豁然开朗,心中的枷锁也随之解开,周远如释重负。
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杨咏晴,可以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最后那几个字眼,令周远忍不住颤栗发抖,一颗心不可抑制地狂乱跳动,那意味着,他以后每天都可以和杨咏晴在一起,相拥而眠。
一个十**岁的半大汉子,浑身燥热、又羞又怯,他慌忙将被子拉上头顶,将自己紧紧盖住。他感谢宿舍里没人,否则,这副情动心乱的样子被人见了去,可如何是好?
好一会儿,周远才从被子里悄悄探出个头来,像一个调皮的娃娃一样。他又想到虽然没有了血缘方面的困扰,可怎么向杨咏晴表明自己的心意呢,“她胆子小,可不能吓着她了。”
恍惚中,他又想起杨咏晴似乎说过,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周远立刻又紧张起来,“有心上人了,会是谁呢?”
他左思右想,也没见杨咏晴跟谁特别亲密过,忽然,他想到,会不会那个人是刘厂长?
吓得周远一下子坐起来,整颗心也紧紧揪成一团,“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刘致和虽说是个厂长,可年纪不算大,还没到30岁,而且长得不差,小晴看上他,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由此他不免想到,先前厂子里搞得啥‘优才’计划,啥上夜校,还有当会计,难道都是刘致和为小晴弄得?
周远不禁恨恨然,拳头握得生疼,他想起刘致和那些乌七八糟的往事,很担心是他哄骗了小晴。
于是当即就要找到刘致和算账,警告他不要再纠缠小晴。
周远几乎就要下床而去,却忽然又想到,杨咏晴曾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自己同刘致和没有任何关系。
“哈呀,我真是糊涂了,小晴不会说谎话的,她说没关系那一定就没关系。”
周远拍拍自己的脑袋,笑话自己胡思乱想。
他重新躺回床上,又忍不住想:“可小晴的心上人到底会是谁呢?”
想了一遍,还是没有头绪,最后他私心里将那个“心上人”归到自己头上。
患得患失、多愁善感,周远初次品尝情感的滋味,心里酸酸甜甜。他感慨自己的“开窍”,竟来得这样晚?他一向大大咧咧,凑在男孩子堆里闹腾,从没想过男女之情,他也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子亲近过,唯一的杨咏晴,他是拿妹妹看待的,然而却在不知不觉中,他发现了自己对杨咏晴并非兄妹之情。他对她有很强烈的情感悸动,就像男人对女人那样,他是真的喜欢她!
只是这份感情来得如此猛烈,周远没办法一下子适应过来,所以买完衣服后,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回来了,话也没同杨咏晴多说几句。他需要时间,好好调整心态和身份上的转变,才能面对小晴。这个他恍然发觉深爱着的女孩儿。
周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被幸福、甜蜜、还有一丝丝忐忑不安塞满,“我该怎么向小晴表明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