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萍迟疑地走到门后面,透过门缝往外看,下一秒,立刻打开门,同来人紧紧抱在一起。
“你咋来了?”
“我等不及要见你……”
随后两人手牵手跑开了,消失在夜色中。
——
这个时候他们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大树后面,两双眼睛火光如炬,几乎要喷出火来。
“死妮子,她到底是要干嘛?难不成非要把我们气死才甘心吗,啊?!!”
谢母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她怎能料到时隔半年后,女儿谢萍同代佳炜又搞到了一起。
此时谢父黑沉着一张脸,手里紧紧攥着那柄常年不离手的烟枪,一言不发。
“老头子,你快想想办法,到底该怎么办啊?难不成咱们就只能听之任之,什么也不管吗?”
沉默半晌,谢父冷声道:“找媒人,快!”
——
池塘边,草丛里,谢萍依偎在代佳炜身旁,“怎么办?我感觉我爸妈似乎发现了点什么……”
“我姐也是……”
闻言谢萍起身,看着一旁的代佳炜神色忧戚,“那咱们该怎么办?一旦被他们知道了,咱俩的关系肯定没法继续下去了。”
“咱们走吧。”
“走?去哪里?”
“不知道。可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代佳炜握住谢萍的手,脸上的表情夹杂着期待、虔诚、兴奋、喜悦,“咱们去浪迹天涯,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由自在生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顺着代佳炜的目光,谢萍也看向远方,她似乎也对未知又充满激情的生活感到向往,忽然,她目光黯然,担忧道:“可咱俩怎么生活呢?”
“怕什么?我们年轻,有手有脚,还能饿着吗?你放心,到时候我们租一间小房子,我在外上班挣钱,你在家洗衣做饭,日子和和美美,岂不痛哉?”
代佳炜咬住嘴唇,看着四周,恨恨道:“再怎么样,也比我们在这里过得憋屈好。”
“可……家人怎么办呢?”
“家人……过个三年五载,她们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诚心求得她们的原谅,说不定那时我们都有了孩……”
说到这时,代佳炜忽然顿住了,他想起杨咏晴挺身大肚的模样。
谢萍敏锐地察觉到代佳炜的变化,讥讽地问:“那她怎么办?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看着失神一语不发的代佳炜,谢萍心中醋意十足,她嘴角一抹冷笑,“人家可是水泥厂会计,有体面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我算什么,一无所有……你可要想清楚了。”
“小晴……小晴,”代佳炜闭上眼睛,脑中不断闪现与杨咏晴在一起的画面,他神色痛苦,显然抉择艰难,而后睁开缓缓眼睛开口道:“今生只能对不起她了……如果有来世,我……我愿意当年做马,偿还今生亏欠……”
很快,代佳炜重新握住谢萍的手,眼神坚毅,“萍儿,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万不能再错过。今生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代佳炜是个认真的人,这时候谢萍心中重又泛起感动的涟漪,她回握住代佳炜的手,郑重道:“好,我答应你,今生我们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两人甚至跪在月下,虔诚起誓,他们在心里与彼此完成了一场盛大的婚姻仪式。
从今以后,他们就是夫妻了,独属于彼此。
路过的每一缕风、旁边的每一棵草、池塘里的每一滴水,每一声蛙鸣、每一只鸟叫,每一个萤火虫……都是他们的见证者。
——
他们忘情地亲吻,相互索取彼此身体的温度,两人已计划好私奔路线,只待时间一到,就要奔向自由的向往之地。
“天哪,你们在干什么啊?”
眼前场景,令谢母气血上涌,她痛嚎一声,随即眼前一黑,瘫倒在地,幸得一旁丈夫及时扶住。
“丢人现眼,丢人显眼啊。老谢,老谢,”谢母紧紧抓住一旁老伴的胳膊,声音颤抖,“快,你去打死她,打死她!这样的女子留着她何用,早晚我们要被她活活气死,活活气死啊!”
谢母悲愤交加,恨不能一下子闭了眼,一了百了。
“妈,我……我……你消消气,消消气。”谢萍慌忙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伸手要扶母亲,却被谢母一把甩开。
“滚,脏东西,别弄脏我的手。”谢母咬牙低低出声,不看女儿谢萍一眼。
豆大的眼泪瞬间从谢萍美丽的大眼睛里滚滚而落,从小到大母亲几乎没有骂过她,如今却骂得这样难听。
“伯母,你听我说,”代佳炜忙将谢萍护在身后,随后向谢母解释,“事情都因我而起,你不要怪萍萍。我们已经约定好,今生要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岂料话没说完,谢母立即甩来一巴掌,“你他妈的闭嘴!!不是你,我女儿怎么会这样?你他妈的都结婚有老婆的人了,怎么还这样纠缠不休?”
“啊……死老女人,你竟敢打我弟,”谁也没看清,代锦从哪儿冒出来,她像头牛一样,弓起身子,直直撞向谢母。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预料不及,谢母恰巧站在池塘旁,一不留神整个人掉进水里。
紧接着,众人七手八脚将谢母从池塘里捞出来,之后拄着双拐的代锦和一身**的谢母,手指□□,破口大骂。
旁人怎样也劝解不住。
咒骂、侮辱、污秽……一个个恶毒的词语源源不断地从两个女人嘴里喷出,她们像两只斗志昂扬的公鸡,任凭他人怎样苦苦哀求,绝不肯相让。
眼前骂战何其相似,没想到时隔半年,这些人似乎又重新踏入了一个逃不掉的轮回怪圈。
眼看形式越来越失控,谢萍大叫,“别吵了,别吵了!!”
她歇斯底里,可却没有人肯停下来,谢萍赌气跑开,代佳炜紧随其后。
随着两个当事人的离场,代锦和谢母才终于停下来,她们不甘不愿地各自走开,嘴里却仍然不干不净地痛骂。
——
草垛里,代佳炜紧抱住谢萍,两人依偎在一起,谢萍哽咽抽泣,“你说为什么总是这样?她们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
“对不起,萍儿,我姐……她脾气暴躁……”
“我妈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火爆的性子,真让人受不了。”
谢萍气得一把抹掉眼泪,越想越觉得心酸委屈,当初要不是母亲的一意孤绝,她和代佳炜也不至于被棒打鸳鸯,落得今日两难境地。
“你说我俩命为什么这么苦啊?不都说‘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吗?为啥我俩就这么坎坷?”越想越难受,谢萍趴在代佳炜怀里,嘤嘤哭泣。
代佳炜抱住她相劝良久,他们更加坚定誓言,这辈子定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第二日,天光微亮,草垛旁围满了人。
“嘻嘻,你说他俩这样子,那事到底做没做?”
“那还用说,肯定啊。孤男寡女,同睡一处,想也想得到是啥结果。”
“咦,一个黄花大姑娘,咋这么不讲脸面,以后还咋嫁得出去哟?”
“啥嫁不嫁得出去,一男两女,不挺好嘛?哈哈哈,哎,就是可惜了老杨家姑娘,听说还在外面打工,压根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
议论声此起彼伏,谢萍眨动眼睛,忽然下一秒,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坐起来。
这才发现昨晚她和代佳炜两人藏在草垛里聊天,聊着聊着,最后实在太困,不小心睡着了。
哪知一睁眼,面前站满乌泱泱一堆人,个个都伸手对她指指点点。
谢萍耳根一下子通红,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头上沾满枯草,慌忙择下来,如此一来,滑稽动作引发四周更大的疯笑声。
她的一生从来都是体面的、光鲜的、骄傲的,何曾这样被人像看傻子一般嘲弄。
心慌的谢萍立刻站起来,脑袋轰鸣巨响,她快速打量四周,直到看见自己身旁仍酣然熟睡的代佳炜,才确信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臆想出来的虚幻。
两人甜蜜的爱情一向是在夜晚,因为有了夜色的遮掩,一切显得那么楚楚动人,而现下忽然在青天白日里看见这凌乱的场景,往昔温存的美好荡然无存,此时此刻谢萍只觉得羞愤和难堪。
谢萍窘得无地自容,她恨不能此刻天上劈下一道雷,地上劈个裂缝让她钻进去,或者索性劈死她算了,省得在此丢人现眼。
这时人群中有个男人,冷眼看着面前一幕,他脸色铁青,低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还嫌不够丢人?”
谢萍抬头,见是自家二叔,她只得低头乖乖跟在他身后离去。
到了二叔家里,二婶儿正在给孩子喂奶,她看见谢萍,几次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坏消息传千里’,想必她什么都知道了。
最后她拿来衣服让谢萍换上,和丈夫两个人在一旁嘀嘀咕咕。
二叔出去后,没多久又回来,他仍是铁青着脸,看着谢萍气鼓鼓地说:“她爹说不管她了,随她生死。”
“那怎么能行?”二婶儿一着急,话也不遮掩了,“再怎么样,也得给她找个婆家,现在这样像什么话?”
“叔、婶儿,我不找婆家,我……”
“你闭嘴!”二叔咆哮,“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好好的一个姑娘家……”
未出口的话令二叔羞愤,他索性闭口不再说话。
谢萍其实很想抗争到底,但她到底没那个勇气,她忽然很后悔自己跟来二叔家,“早知道还不如跟代佳炜在一起,被人笑话就被人笑话,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