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洛夫悖论 第18章 偶遇

郁周的履历优秀到近乎完美，作为一名天才钢琴家，他5岁就去过在维也纳金色大厅，15岁被艾斯里昂音乐学院特招录取，师从誉为21世纪最后一位古典乐钢琴巨匠的昆西先生，这次回法国原本是要作为优秀校友代表受邀出席艾斯里昂校庆会的。

这些辉煌是前世那个连钢琴都没有碰过的小傻子喻舟舟做梦都无法想象的荣光。

但对于要留在国内这件事，喻舟舟其实有自己的考量：他根本就不认识郁周的恩师以及那些在法国的朋友和搭档，回法后一定会暴露身份，而在国内重新开始…对于当下的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

喻舟舟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他想要调查前世究竟是谁在傅垚的生宴播放了那段不堪入目的视频。

为无人在意的小傻子…

讨回一个公道。

郁云兰对此却颇有担忧。

她并不反对儿子留在国内发展事业，可前不久傅垚生宴上流出的视频早已经在宁市名门圈内传到沸沸扬扬，更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将视频中那个被傅垚压在身下的人，当做了同傅垚曾经有过婚约的郁周。

她担心郁周会因为此事而受到影响。

“妈妈，你不要担心。”

落地窗倒映出喻舟舟惨白的脸庞和昨夜哭到发肿的双眼，他别过眼，转而看向书柜里那些整齐摆放着的，郁周的获奖照片。

他隔着房门，轻声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

当喻舟舟在ins上发布他打算留在国内发展时，粉丝圈立即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祁言尤其开心。

她兴致勃勃地建议喻舟舟要尽快转战国内名人所用最多的社交媒体，微博，作为一个网瘾少女，祁言还不忘认真地向他科普微博的引流之道，还热心地叫他一定要在微博多多营业吸粉。

喻舟舟望着不断跳动的对话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其实并不在意他究竟能不能在国内也取得事业上的成功，更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出名走红，因为喻舟舟注册微博账号的时候，始终都是心虚的。

沿用自郁周ins用户名的账号，“郁周yz”，犹如一道魔咒，将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强行缝合在了一起，认证通过的提示音响起时，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琴房的方向，仿佛那里会随时冲出真正的郁周，来指责他这个窃取人生的骗子。

而让喻舟舟真正下定决心要留下来的原因，来自于郁周笔电草稿箱里的一份未完成的乐谱。

很奇怪的，那些乐理知识同钢琴技能像是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注册完毕后，就把自己关进琴房，开始投入乐曲创作之中。

他想替郁周，将这份未完成的乐谱谱写完。

喻舟舟夜以继日地沉浸在谱写乐曲当中，注册好的微博倒是一条都没有顾得上发，但是粉丝里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他的账号，短短半月，粉丝数就已经破万。

而又过了半个月后，喻舟舟终于将乐曲的尾章完成。

这首曲子是一首G调的奏鸣曲。

序曲以柔板为主，旋律沉缓，仿佛是月洒长街，冬夜落雪的静谧，而到了中段的快板部分，音调陡然上升，那是在风雪交加的长夜，打破沉寂的鸣笛声，激昂爆裂的乐曲中好似夹杂着悲凄的哀嚎，可最终却被无情的风雪彻底淹没，而尾章回归的行板，将旋律再度拉慢，是尘埃落定后，藏于心中的漫漫钝痛。

喻舟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默默打下乐曲的名称：Renaitre。

法语：重生。

当喻舟舟用心弹完这一曲，竭尽虚脱地从琴房走出时，郁云兰鼓着掌，第一时间将双腿发软的喻舟舟紧紧抱住。

“好孩子…你，你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乐曲？”

郁云兰问他。

“怎么了，妈妈，是不好听吗？”

“不，不是，好听的！这是非常好听的！乐谱本身的难度也很高，只有你才能演奏得如此完美，只不过…妈妈在这首曲子里，听到了，死亡的气息…妈妈听这首钢琴乐，脑海里却不断地闪现出某个隐藏在冬雪之中，不为人知的死亡，那种绝望，压抑，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要落泪…我可怜的孩子，一定是病痛给予你的灵感，可是，妈妈情愿你永远都作不出这样优秀的乐曲，也不想你再经历一次了…”

“没有死亡，就没有重生。”

喻舟舟声音很轻。

他垂下眼眸，遮住情绪，再看向郁云兰时，却已经恢复镇定，“是的，妈妈，昏迷的那段日子，我做了很多梦，是这些梦赋予我的灵感…我曾经梦到一个小傻子…”

“什么？”

“没什么。”

喻舟舟摇摇头，将话收回。

“妈妈，我突然想吃甜食了。”

“今天我想自己去买。”

*

沿海公路一望无际。

正逢冬雪消融，午后阳光缓缓流淌，公交车驶过积雪初融的路面，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今天是个周末，车厢里有不少出来玩年轻学生，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嬉闹谈天。

喻舟舟戴着口罩，默默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望向窗外。

距离重生其实不过才一个多月，可每每思及从前的事情，都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是十二岁的时候被舅舅从福利院接回港县的一个普通小镇上的，那里的交通很不发达，孩子们上学大多会骑自行车，舅舅家欠了很多外债，唯一的一台自行车留给了秦正丰，所以他每天只能早起半小时，去隔街的站点坐公交车上学。

那时舅妈还没有跟舅舅离婚，每天早上喻舟舟出门时，舅妈都会偷偷塞给他两个硬币，让他乖乖去坐车，不要乱跑，还会将蒸好的甜馒头用塑料袋装好让他拎着路上吃。

喻舟舟每天踮着脚投完币都会跑去公车的最后一排啃大馒头吃，那个时候的小傻子很单纯也很开心，一上学就高兴，有馒头吃更高兴，他乐滋滋地望着车窗外的梧桐树。

一如此刻，纷纷洒洒地落叶。

手机来电打断了喻舟舟的思绪。

郁云兰十分担忧喻舟舟的独自出门，而且还是坐什么公交车？

他的宝贝儿子从出生以来，就没有乘坐过这种交通工具的，也不知道坐不坐得惯。

“周周，你上车了没有？真的不要妈妈过去陪你吗？妈妈叫司机去店里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

喻舟舟说，“我已经上车了，不远的。”

他安慰着郁云兰，“我没事的，妈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喻舟舟正要挂断电话。

坐在公车前排的女生忽然爆发的惊呼声刺破了空气。

“快看！快看热搜！傅垚正式接任宁康ceo了！哦天啊，他好年轻，还长得这么帅！我从来没在现实中看过这么牛叉的总裁，简直是霸总文学照进现实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你们可别肖想傅少了，听说人是个弯的，还有那种，那种特殊的癖好，就上个月听说是当众被曝出了那种视频！得亏傅家财大气粗，把舆论给压下去了，否则宁康的形象怕是要保不住了！”

“真的？什么视频啊？是跟谁？真的是跟男人吗？”

“是男人，千真万确！我在某营销号上看过，不过很快就被删除了，至于另一个人嘛，好像是…”

后排的喻舟舟的指尖猛地陷入掌心，他脸色惨白，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被那几个八卦的女孩子所吸引去。

“唉，忘了是谁了，不重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可能喜欢女人ok？”

“就是，你们不如把目光放远一点！”

举着手机的那个女孩将新闻上的照片放大。

“喏，你们瞧，他身后这个柱拐杖的男人是不是更帅？”

“哇，真的哎！等等，拄拐？他怎么这么眼熟？啊呀，这不是宁大的傅教授吗？我们专业好多同学可都是他的迷弟迷妹呢！”

“啊？还是教授这么厉害啊？！他多大了，有没有结婚？”

“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教授了！听说还是单身！嘿嘿，你努努力，说不定能从同学变成师娘？”

“少来！傅教授这么优秀的人，我可是向来只敢远观…”

车窗倒影里，喻舟舟的瞳孔微微收缩着，同手机屏幕映出的傅燎意照片重叠。

喻舟舟唇角微微扬起，可那双眸子却分明要落泪。

他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吗？他不是已经早就知道结论了吗？可为什么，还是会在每一次看到傅燎意时，心脏不受控制地再度悸动难捱。

其实他今天下午来Renaitre，也是…也是还带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期待吧？

为什么？

为什么他死过一次，还是学不乖？

下车时，喻舟舟脚步虚浮，险些撞着前排那几个也准备下车的女孩子，喻舟舟低头说了句抱歉，有一个却凝望着喻舟舟的背影，“他好面熟啊。”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喻舟舟并没有听到那几个女孩的对话，他只是匆匆地向Renaitre走去，当他推开门，闻到那阔别已久的甜腻香味，心脏才稍稍安抚了一些。

正当喻舟舟望向玻璃橱柜里的甜点时，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低沉声音。

“你好，我要一份千层慕斯蛋糕和蒙布朗。”

居然，居然是傅燎意第一次请小傻子喻舟舟吃的甜食！

舟舟要见到老攻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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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