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朝颜他们离开华滋阁后不久,无极仙宗就过来一伙人,假惺惺地说收到华滋阁的求助信,特来相助。
其时九婴已伏诛,清源成为死城,血湖之水被元臧处理的干干净净,附近的村民业已安置好,各方相安无事,黄阁主完全没料到无极仙宗这时会派人过来。
她自然是婉拒了无极仙宗的人,说道此间事已了,无需帮助,请无极仙宗的人回去,哪知那些人却不走,说什么黄阁主受伤,十大仙宗,同气连枝,他们有义务在这里相助。
黄阁主刚开始对他们说话还算客气,后来见他们赖着不走,不由地动怒,直接把他们赶出华滋阁,哪知那些人却不离开,反而把整个山峰都给围了起来,不准人进出。
对外只说是奉黄阁主之命帮忙守山,对内则每日派人上山,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是要黄阁主同意今后将华滋阁作为无极仙宗的一个附属门派,从此以后由无极仙宗接管华滋阁的一应事务。
黄阁主自然不肯,痛骂无极仙宗趁人之危,无耻下流,双方撕破脸后,已经交手数次。
黄阁主在九婴之战中受伤,那九婴的毒牙甚是厉害,她的腿伤迁延不愈,导致华滋阁这边战力大减,不敌无极仙宗派来的高手,现在阁内众人已经被困数日,眼看受伤的姐妹越来越多,却求救无门。
十大仙宗中不知有谁可信,皇家又向来不管仙宗门派之间的纠葛,华滋阁一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
其时梁忆灵提起过求朝颜帮忙,但黄阁主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说到这里,梁忆灵抬眼迅速瞟元臧一眼,元臧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情绪,她接着说:“后来,是宋师姐给我作掩护,引开无极仙宗的人,帮我逃了出来……”
她说到这里时,又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我却,却十分没用,没过多久就被人追上,若不是这位……”
她看向皋纵,有些抱歉地说:“对不住,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
皋纵忙起身行礼,说:“我叫皋纵。”
“嗯,若不是这位皋纵皋大哥路见不平出手相救,恐怕我已经……”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她不久前刚刚失恋,短时间内又恰逢宗门巨大变故,一时间心灰意冷,伤心欲绝,当时是真的想一死了之,却没半分作假。
皋纵眼睁睁看着她晶莹的泪珠顺着面纱扑簌簌滑下,在地上汇集了一小滩,急的直挠头,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朝颜从怀里取出块手帕,原本想递给梁忆灵,却鬼使神差地先向元臧那边看了一眼,觑见元臧的脸色后,拿着手帕的手方向一转,将手帕塞给皋纵,示意他拿过去。
皋纵小心地捧着手帕,递给梁忆灵,梁忆灵接过帕子,带着哭腔说:“谢,谢谢。”
皋纵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又觉得不妥,赶紧板起脸。
梁忆灵擦去眼泪,红肿的双眼怯怯地看向朝颜,朝颜转头看元臧,询问:“元哥,你看……”
元臧知道朝颜肯定想去,就说:“去看看吧。”
“好的,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朝颜说着就跳起来去收拾行礼,皋纵在旁边搓着手请示:“大王,道长,我能去吗?”
朝颜看皋纵那模样,一双眼睛不住地往梁忆灵那边瞟,瞬间明了,说:“行,你的任务是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梁师妹。”
皋纵忍不住笑:“保证完成任务。”
四人出门,朝颜的几个妖怪徒弟立刻殷勤地围过来,看到朝颜手里提的包袱,其中一个叫荣僖问道:“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儿?”
“华滋阁。”
“敢问可是发生什么了吗?”
荣僖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在几人身上打转。
“无极仙宗聚众欺负华滋阁的师姐妹们,”朝颜挺起胸膛,说,“我们去帮她们讨回公道。”
“打架啊,”荣僖和身后的几个小妖一听,立刻抖擞起来,“这事儿咱们师兄弟最擅长,师父,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朝颜略有犹豫,但随即想起无极仙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抽元臧的龙筋的卑劣行径在先,纵容白玉麟这个纨绔为非作歹在后,现在又做出强占人家地盘这么无耻的事情来,自己多带点帮手去也没什么不妥。
毕竟听说无极仙宗人多势众,免得到时候真动起手来自己这边吃亏,就答应道:“行,一起吧。”
“好嘞。”小妖们立刻欢天喜地地跟上来。
几人往村口走,沿途消息也不知是怎么传播的,等走到沧浪山下的时候,他们身后已经跟了一大群人了。
而庆梧五万还有不少妖怪正等在沧浪山下。
所以,到最后出发时,队伍已然变成了朝颜和元臧打头,身后跟着庆梧五万,皋纵梁忆灵,再后面是一大群身材着装各异的妖怪们。
朝颜看着那些穿着各色服装的妖怪们,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些不对来,他碰碰元臧,低声说:“糟了,忘记给他们做衣裳了,好歹也是咱沧浪派的人,穿成这样,看着可不太气派,不像无极仙宗,一出场就是白衣飘飘,挺能唬人的……”
他话没说完,就听元臧说:“这个简单。”
他一声令下,不到片刻功夫,长长的队伍宛如多米诺骨牌似的,从头到尾依次换了颜色,所有人,不管拜没拜入沧浪派门下,全部统一着装,将身上的衣裳变成了沧浪派道袍的模样。
朝颜看着身穿清一色制式道袍的队伍,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沧浪派已经这么壮大,有这么多人了。
想起自己刚到沧浪山时,只有一个半疯的师父和每天捧着肚子喊饿的小师弟,不过短短数月,时移世异,沧浪派再也不复从前凄清寥落的模样了。
一时间,他鼻子居然有些酸涩,几乎要流出泪来。
“怎么?”
元臧敏感地察觉到朝颜情绪的变化,伸手握住他的手,修长有力的大手把朝颜的手包在掌心。
朝颜摇摇头,心里暗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多愁善感了,就说:“没什么。”
一直偷偷注视着朝颜的梁忆灵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难过地别开了眼睛。
元臧握住朝颜的手紧了紧,没说话,牵着他坚定地向前,朝颜心里那点小情绪顷刻间就烟消云散,只觉得有元臧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
沧浪派众人赶到华滋阁时,华滋阁一众弟子已经被迫退至大殿内,无极仙宗的弟子们里三层外三层,将华滋阁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殿内四处都躺着连日来在交手中受伤的弟子,没受伤的弟子们在殿内来回走动,照顾伤者,给她们包扎伤口,喂水和食物。
这几日,黄阁主眼睁睁地看着阁内没受伤的弟子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弟子倒在了地上,她慢慢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只恨那九婴的毒牙太厉害,自己腿上的伤势反反复复,难以愈合,若非如此,华滋阁万万不能落到今天这步境地。
大殿外无极仙宗众人的叫嚣声不断传来。
“黄师叔,别硬挺了,再这么下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各位师姐妹,大家都快成一家人了,干什么刀剑相向的,多伤感情啊,是不是?”
“黄师叔,你早点答应,这些师姐妹们也不用受伤了,我无极仙宗有最好的医者,现在就在这里,你答应后,咱们尽快给这些受伤的师姐妹们瞧瞧伤势,你说是不是?”
……
黄阁主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罢了罢了,答应他们吧,所有的骂名由我来背负,最起码能保大家平安。”
宋师姐在旁边听见,立刻跪倒在地,说:“阁主,万万不可啊!他们要华滋阁成为无极仙宗的分支附属,并且要咱们每年向他们缴纳岁贡,还要强占咱们的功法秘籍,灵泉,宝物……阁主,请您三思啊!”
黄阁主幽幽道:“我何尝不知其中的利害,师父将华滋阁交到我手中时,叮嘱我将之发扬光大,我死后,怕是无颜去见列位前辈阁主了,可是,不然又能怎样,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我华滋阁杀尽屠绝吗?”
“阁主,梁师妹她冲出包围,已经去请救兵了,阁主……”
“算了,这种时候,谁会来帮咱们呢?”黄阁主眼底一片灰暗,“其余的仙宗吗?皇室吗?……”
她轻轻摇头,交待说:“归属无极仙宗后,你定要好好约束师妹们的行为,切莫跟人冲突,你们本是女流之辈,从此屈居人下,凡事尽量忍让三分……”
“师父!!!”
周围几个弟子齐声哀叫,都忍不住流下泪来,一向以严厉著称的黄阁主到了此刻,眼眶也忍不住微微湿了。
“来,扶我起来吧。”黄阁主咬牙说。
宋师姐抹去眼泪,哀求道:“师父……”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黄阁主坚定地说,再拖下去,华滋阁受伤的人会更多,无极仙宗既然打定主意要强占华滋阁,说不得就算把这些弟子们全杀光,他们也不会手软。
十大仙宗,同气连枝,休戚与共,福祸并存……
现在看来,这些誓词就像个笑话,可叹其余几个仙宗事不关己,各扫门前雪,岂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危巢之下岂有完卵?
此刻坐山观虎斗,等无极仙宗一步步势大,下一个他们要出手对付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黄阁主在两个弟子的搀扶下,慢慢向大殿正门走去。
这时有个弟子突然说道:“咦,外面好安静,怎么没动静了?”
她不说大伙儿还没注意,经她这么一提醒,殿内所有人都注意到门外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这可是件奇事,自从她们退进大殿后,那些个无极仙宗的弟子们整日整夜在外面叫嚷劝降,从没安静过片刻,反正他们人多,轮流喝水喊话休息,倒也不累,只苦了大殿内这些华滋阁的弟子,被他们聒噪的脑壳疼。
现在外面突然安静下来,她们到有些不适应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些无极仙宗的弟子又想出了什么整人新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