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王妃俏王爷 第7章 太子哥哥

算算时辰差不多，窦瑞麟唤上防风一行人，再次前往镇威侯府。

难得的自由时间，凤栖拿着玩具跑到庭院中的假山肚子里玩耍。

午后的温度实在是让人有点昏昏欲睡，似醒非醒之际，耳朵里却听到前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片朦胧中“王妃，小心”几个词撞进凤栖耳中。

提到“王妃”，这下凤栖可就不困了。连忙收拾好东西，从假山里爬出来就往前院跑。

“娘子，娘子”，果然刚到前院，凤栖就看到了窦瑞麟的身影，高兴地大叫起来。

窦瑞麟听到声音，顿时僵了一下，刚想说“快走！”那小疯子就已经跑到近前。好在被防风一把拦住。

凤栖再次被防风堵的严严实实，几次突破不得，正想找个缝隙突围，就听到防风低低呜咽，引得凤栖停了动作，仰头望向防风。

“防风姐姐，你怎么哭了？”凤栖皱着眉，一脸关怀之色。

“王爷，您还有所不知。我……我家王妃才得到信，我们家世子爷昨日送老太君回乡的途中，不幸……不幸……被过路的山匪给害了！我们王妃现下正要回侯府奔丧去，呜呜呜呜……”

防风此话一出，周边顿时出了很多呜呜咽咽的声音。惹得凤栖的心中和眼眶都一阵酸涩……

虽然娘子此时没有哭声。但是师父说了，人有的时候难过到一定程度，反而不会哭泣。想当初太子哥哥殁了的时候，自己都难以自持地哭倒在师父怀里。娘子一介弱女子，想必心中更是难过的紧……想到这里，凤栖后退两步，然后转身“噔噔噔”跑了。

防风一干人等正哭得真情实感呢，却被凤栖的来去如风整得有些发愣。

窦瑞麟虽然此刻也有点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凤栖何意，但好歹是众人里的“头儿”，很是拎得清主次。

“还愣着干什么，去侯府！”

“公子，那……那不等王爷啦？”防风望着凤栖迅速变小的身影道。

窦瑞麟一睇，“你觉得带着他是长脸还是怎么的？王爷身体不好，还是在府中歇着为妙，免得被丧气冲撞，最后为难的还得是你我。”

“是，是奴婢思虑不周。”防风连忙恭敬的一低头顺带腹诽。“其实要我说，王爷好好养养，肯定也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娃娃，带出去指定长脸。”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跑开的凤栖抱着阿布去而复返。明明是深秋，他的鼻尖上却挂着亮晶晶的汗珠。他喘着粗气，腿酸脚软的把前院和芙蓉院里里外外逛了一圈，终于确认此处已经人走“院”空……

他孤零零地抱着阿布坐在窦瑞麟卧房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落，不由难过起来。

凤栖记得，师父说过。娘子要回娘家，夫家若不陪着一同前往的话，娘子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他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觉得都怪自己当时没有跟姐姐说一声就转头跑回去拿阿布，定是让姐姐误会自己不愿和她一同回侯府了，想必姐姐一人回去的时候肯定是很失落吧······姐姐要是因此被人瞧不起说了闲话，可怎生是好……

他一边对着阿布自怨自艾，一边轻轻摩挲阿布的麻布脑袋。

其实兄长去世这件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凤栖是很能感同身受的。

在凤栖的心中，太子哥哥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无论他是否活着。

想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兄弟姐妹都不愿意和他玩，即使哪天邀请他一块儿玩，那也只是寻他的开心而已。

偌大的后宫，只有太子是真心诚意地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太子哥哥会帮他训斥欺负他的讨厌鬼们；会不嫌脏地把被兄弟姐妹们恶作剧成一只“小泥猴”的他抱在怀里；给他讲好听的故事安抚他的情绪；偶尔出宫去，还会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

那时他觉得太子哥哥简直就是上天派来保护他的神仙。

可突然有一天，上天收回了这个神仙，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太子哥哥了。

凤栖觉得，自己永远会记得那天——盛乾七年的三月初一。

清明前后雨纷纷，那天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他按照约定，偷偷溜到东宫附近的小花园里等太子哥哥。

许是来的太早了，他垫着脚四处张望了一番也未见到太子的身影。索性在小花园里悄悄溜达，还揪了一些好看的小花攥在手里，打算送给太子哥哥。

凤栖记得，太子哥哥对自己说过，君子要守时守信。当然他也是这样做的，从未失约失信于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从大清早一直等到日落，等得手中的花都蔫了，花茎的汁液也糊了自己一手，也没等到太子。

夜幕四合，月上中空。他抱膝蹲在黑黢黢的花园里，手中依然攥着那些垂头丧气的花。直到被宫人找来。

“我不走，我不要走，我还要等太子哥哥！”小小的他攒足力气抱住身边的大树不松手。

“还等什么等，太子死了，还不跟小的回宫去。回头上面人找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罢，那宫人一手把他抱在怀里，一手用力的掰开他抱着树的手，心想，没看出来这瘦不拉几的小毛孩子劲还不小。

凤栖要看着自己被抱离大树，一下子就放声大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走！我还没等到太子哥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宫人一听他哭喊的内容，更是一惊，不顾他的拼命挣扎，把他死死抱在怀里，同时还用力的掩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哭出声来。

那晚回去之后，凤栖的门便被锁起来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什么时候哭睡过去都不知道。

夜半惊醒时，腮上还挂着欲坠不坠的泪珠。他刚想爬起来，就听到黑夜中隐隐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高低起伏的低沉压抑的呜咽声……

凤栖脊背发寒，瑟瑟发抖地把自己埋在锦被之中。可即使他把锦被四周压实，也依然无法抵挡那幽幽哭喊。

“要是太子哥哥在就好了……”，凤栖在心底渴求着，然后一遍一遍地念着太子曾经跟他讲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来安慰自己已经快要吓得跳出胸腔的小心脏。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凤栖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脸色苍白，眼底发乌，稀黄细软的头发狼狈的粘在额头上。

早膳时分，有宫人来打开凤栖的房门，在看到凤栖的一瞬间，自觉一向冷硬心肠的宫人也微微动了恻隐之心。

哪怕皇室权力倾轧，后宫大小奴才拜高踩低，但这毕竟是一个失恃的幼童。

凤栖一看门开了，顺着墙缝往外溜。他看宫人的手动了动，本以为他要把自己拦住，结果就只是动了动而已，他轻易地就跑出寝殿，直奔东宫。

凤栖不是第一次来到东宫了，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东宫门口的匾额上挂着白绸花，就连来往的宫女太监都罩了件麻布白衣，白的刺眼，疼的凤栖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顺着那些宫女太监往里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刺目的白……

他缩在灵堂的角落里默默地抹着好似流不尽的眼泪，不知不觉靠着墙就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凤栖紧紧的揪着那人衣襟，咧着嘴开心的喊道“太子哥哥，我要被你吓死了”。凤栖说到这里，嘴一撇差点又要哭出来，结果抬头却发现是林芝元，整个人便僵在那儿。

林芝元见凤栖抬眼望向自己，连忙解释“下官林芝元，冒犯三皇子，还请三皇子见谅。”

“我知道你是谁，我见过你几次，太子哥哥跟我提过你。”一提到太子，凤栖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嘴一瘪，眼泪就涌了出来。

林芝元一手虚托着凤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凤栖的背，哄孩子似的安抚着凤栖。凤栖僵硬的身子慢慢软化下来，像只受伤的小蜗牛般一点一点地缩回林芝元稚嫩却温暖的怀抱，终于放下心似的大哭起来……

林芝元看着凤栖哭的伤心，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想自己六岁时就进宫当了凤羽伴读，两人同窗十余载，和凤羽一起躲过后宫的风风雨雨，看着他从天真的总角长成胸有千壑却温润隐忍的少年，看着他劈波斩浪登上太子宝座。这么多年，两人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也互为知己。

林芝元记得那晚——

凤羽成为太子的那晚，一向自律的殿下也喝的有点多。

还记得那天，凤羽兴奋地拉着自己走遍东宫的每一个角落。在东宫最高的楼台之上，凤羽在明月之下拉着自己的手，郑重承诺，若有朝一日他做皇帝，自己必做国相，君臣携手再现文康盛世，必让这江山海清河晏，让万民得以休养生息！

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可太子，自己的好兄弟，好知己却一朝殒命，自己又哪能不恨！

若自己孑然一身，必冲入宫去，让那些个魔鬼魍魉陪葬！然身后的家族责任却只能让自己把悲愤压在心里····林芝元看着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凤栖，欣慰之余也有着一丝淡淡的嫉妒。也罢，就让这孩子把自己的那份也一起哭出来吧。从今之后，自己便代替凤羽，成为他的兄父。

等到凤栖终于抽噎着停止大哭时，一直安静陪伴的林芝元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小布老虎，塞到凤栖怀里。

“这是你哥哥托我找人给你缝制的。昨天才赶制出来，本来太子想亲手交给你的，现在只能由我转交给你了。”

他听了，没有吱声，只是把小布老虎抱在怀里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蹭了蹭。眼睫上的泪珠泅湿了小布老虎的脸颊，仿若它也在悲泣。

也是从那之后，阿布就一直陪着他长大，无论他到哪里都会带上它。起先凤栖将它当作了太子的化身，后来渐渐地便将阿布视作无息的亲人。

凤栖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将自己和阿布分开。可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自己竟然会心甘情愿地把阿布暂时借出去，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他觉得，此时的姐姐一定更需要阿布的陪伴和抚慰。只待姐姐好了些，自己就去把阿布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