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颜小倩躺在床上,心中暗自思忖,“马上便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倒也落个清净。”她翻了个身,努力驱散脑海中纷杂的思绪,试图让自己入睡。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颜小倩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却惊觉屋内的陈设竟有了变化。
待她起身出门查看,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已被安置在裴砚隔壁。
而那些往日里对她冷嘲热讽、轻视怠慢的下人们,也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陌生而恭敬的面孔。
颜小倩满心狐疑,拉住一位路过的丫鬟询问,丫鬟恭敬地福了福身,“姑娘,并非您睡死了。是公子吩咐下来,不让我们打扰您休息,还命我们将您连人带床小心地抬到此处安置。”
“那我大约什么时候会被赶走呢?”
丫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急忙摆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姐,您可千万别再提走的事了,今日本就风波不断。”
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您不知道,一向温顺平和的公子今早和老爷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那场面甚是吓人,公子气得脸色煞白,险些又旧病复发。”
颜小倩听闻裴砚险些旧病复发,心中猛地一揪,不假思索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记忆中他的房间方向奔去。
行至窗下,那扇熟悉的窗户映入眼帘,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双手撑着窗台,轻盈地翻了进去。
此刻,裴砚正安然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目光平静地看着颜小倩翻窗而入的一系列动作。
待她站稳后,裴砚微微挑眉,轻声说道,“你下次若来,可走正门,无需再这般翻窗。”
颜小倩尴尬地笑了笑,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我习惯了,一时间竟忘了还有正门可走。”边说边偷偷抬眼打量着裴砚,见他气色尚好,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减轻了些许。
“裴公子,你的病可好些了?”
裴砚微微浅笑,轻声应道,“无妨,已无大碍。”
这时,颜小倩才注意到裴砚手中正拿着自己昨日留下的话本。
“昨夜多谢你的悉心照料。对了,其实我亦该向你致歉,此前我太过古板,未细品你之创意便横加斥责。”说着,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话本,“直至看了你的话本,方觉其中新意盎然,构思精巧,人物鲜活,是我浅薄了。”
颜小倩嘿嘿一笑,端着药碗轻轻吹散热气,坐到了他床边,将药勺递到他唇边,轻声说道,“公子,喝药了,这药苦是苦了些,可对身子好。”
裴砚听话地张口饮下。趁着喂药的间隙,颜小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我在府里待着也有些时日了,不知……可不可以出府去?”
裴砚刚咽下一口药,听闻这话,猛地咳嗽起来,他抬手掩着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抬眼看向颜小倩,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与笑意:“怎么?颜小姐这是打算准备收拾包袱跑路?”
颜小倩赶忙放下药碗,拿起手帕轻轻为他擦拭嘴角,解释道,“不是的,公子。我只是太闷了想去集市上逛逛,听闻近日有不少新鲜玩意儿,我想去看看能不能为我的话本找些灵感。”
裴砚看着她着急解释的模样,微微勾唇,却并未言语。
午后,颜小倩正专注于练字,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缓缓游走,丫鬟轻步走进房间,恭敬地说道,“小姐,公子命我送来一块令牌,还有一些银钱。”
颜小倩放下毛笔,接过令牌仔细端详,只见那令牌质地精良,上面刻着精致的纹路与独特的标识。
丫鬟在一旁轻声解释,“小姐,有此令牌,您便可自由进出裴府,公子说了,您若是想出府散心,无需再另行禀报。”
“裴公子这般待我,实在是太好了。”
她转而看向丫鬟,轻声问道,“我记得公子似乎快要过生辰了,是吗?”丫鬟点头称是。
颜小倩心中有了想法,她想着定要在裴砚生辰之时,做出一番成绩,向身为偶像的他证明自己的价值与能力。
“既能让他知晓我并非碌碌无为之辈,也可稍稍回报他的恩情,”颜小倩喃喃自语。
同时,她也悄悄打起了小算盘,出去后打算寻些机会攒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当作日后可能的跑路资金。
出府后颜小倩风风火火地开启了创办古代“奇葩说”之行。
她身形匆匆,穿梭于大街小巷,只为寻觅一处心仪之地。
历经数日的多方探寻与艰难交涉,总算在城中觅得一处理想之所——那是一座幽静的庭院,四周绿树环绕,静谧且雅致,正是论辩的绝佳场地,她毫不犹豫地租了下来。
随后,颜小倩凭借自己对文学的热忱与独到见地,全身心投入到邀请嘉宾的事务之中。她铺纸研墨,亲手撰写请柬。
请柬之上,言辞恳切,文采斐然,专邀那些思想前卫、才华横溢且不受传统礼教束缚的文人墨客与年轻才俊。
“愿君携高见,赴此雅集,共论古今,畅抒胸臆。”
当然闺中年轻女子的声音亦不可或缺。于是,她又精心挑选了质地柔滑、散发着淡淡花香的信笺,以娟秀的字迹写下诚挚的邀请。
“闻君兰心蕙质,才情出众,今有雅会,欲集众思,畅论乾坤。君之聪慧,定能为此次盛事添彩增辉,盼君共襄盛举。”
这些信笺,被她仔细封好,差遣可靠的丫鬟送往城中年轻闺秀的府邸。
然而,此途仿若布满荆棘,坎坷重重。
诸多传统文人听闻这一新鲜事物,纷纷摇头,面露不屑之色,斥责其为对文学的亵渎,毫不犹豫地将邀请拒之门外。
那些达官贵人亦交相指责,视之为游手好闲者的无聊行径,竟对颜小倩施加重重压力,妄图逼她放弃这一离经叛道之举。
但颜小倩岂是轻易言败之人?她亲赴城中热闹非凡的茶馆与书肆,在那人流如织之处张贴精心绘制的宣传海报。
海报之上,文字鲜活灵动,妙趣横生,仿若具有魔力,吸引着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起初,仅有寥寥数位好奇的年轻人被其吸引,愿投身这独特新颖的活动。
但颜小倩相信星星之火也可燎原。
阳光穿透云层,倾洒在大地之上,为这方天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古代“奇葩说”的首场辩论在那座幽静庭院中拉开了帷幕。
颜小倩心怀忐忑又满是期待,她小心翼翼地带着裴砚偷偷溜出了裴府。
庭院之中,临时搭建的辩论台上,正反双方的辩手们皆正襟危坐,个个目光炯炯,似有千言万语亟待倾诉。
辩题“文学应重传统还是创新”一经抛出,仿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正方辩手率先起身,其言辞恳切,引经据典,力陈传统文学之深厚底蕴与不可撼动的根基,仿若一位沉稳的长者在诉说着岁月沉淀的智慧。
反方亦不甘示弱,思维敏捷,妙语连珠,阐述创新乃文学发展之鲜活源泉,恰似灵动的少年在憧憬着未来的无限可能。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台下观众们起初多抱持怀疑之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然而,随着辩论的深入,那新颖的辩论形式、辩手们激烈而精彩的交锋,仿若有一种无形的魔力,紧紧抓住了众人的心。
他们渐渐沉浸其中,脸上的怀疑之色被专注与兴奋所取代,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掌声如雷,响彻庭院。
首场辩论的大获成功,宛如破晓的曙光,驱散了颜小倩心头长久以来的阴霾。
一些曾经对她嗤之以鼻之人,此刻亦不禁微微颔首,开始重新审视她那看似荒诞却充满无限可能的努力。
裴砚坐在一旁,目光紧紧跟随着辩手们的身影,听得入神,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容也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
随着最后一位辩手陈词完毕,现场掌声雷动。
裴砚回过神来,侧头看向颜小倩,“颜小姐,此乃绝妙之思。这般新颖的形式,既能让众人才思泉涌,又能使观者如痴如醉,实乃前所未有。你竟能构想出如此盛事,当真聪慧过人。”
颜小倩嘿嘿一笑,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自豪。她将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俏皮地说道,“谢谢。”
说罢,她像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裹,递到裴砚面前。
“公子,这是我用创办‘奇葩说’所赚银钱购置的礼物,虽不值什么大钱,但我想着公子喜好写作,或许会对它感兴趣。”
裴砚接过包裹,好奇地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本古籍善本,纸张微微泛黄,却散发着古朴的墨香,书中的文字皆是历代名家对于写作之道的精妙见解与心得感悟。
裴砚的眼睛亮了起来,轻轻抚摸着书页,“颜小姐,这份礼物我很是喜欢,你费心了。”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古籍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往昔。
自幼,他便在严苛的正统文学教育中浸淫,师者的教诲如同一把精准的标尺,规范着他行文的每一处笔触,文风因而严谨端方,遵循着古老的制则,不敢有丝毫逾矩。
直至颜小倩出现,她的脑海似无垠的浩渺星空,那些文学见解犹如流星般天马行空、前卫大胆,直直撞入裴砚的世界。
初次听闻时,他只觉仿若置身迷雾,震惊与不解瞬间将他淹没,这于他而言,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奇思妙想。
那段日子里,裴砚满心纠结与困惑。
每一次与颜小倩交流,都似一场风暴席卷他固有的认知天地。
为求内心的安宁,他只能选择避而远之。只盼能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重拾往日的清静与安宁,守着那自幼所习的文学正统,不被这突如其来的“离经叛道”所扰。
可她还是来了,还送给了他一个自创话本。
夜,烛光摇曳。
裴砚病恹恹的靠坐在软榻上,面前的宣纸已被揉皱了数张,墨汁干涸在砚台里。
这几日他苦苦探寻着文学创作的新径,却似陷入了浓稠的泥沼,文风依旧刻板,创作思路仿若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难以挣脱那正统的桎梏。
偶然间,他翻开了颜小倩那晚所留的话本。
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浏览,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眼神渐渐有了光亮。
话本之中,独特的视角似一把利刃,剖析着经典作品如何巧设悬念,令读者欲罢不能;如何塑造那有血有肉、立体多元的人物,仿佛能使其跃然纸上;如何运用细腻入微的心理描写,直抵人心深处。
裴砚心中虽有疑虑,仿若在迷雾中摸索,不知前路通向何方,但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决定一试。
他提起笔,依照新习得的理念,小心翼翼地落下第一笔。
刹那间,灵感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思绪在纸间肆意驰骋。
佳作一篇接着一篇,如繁花绽放,每一字句都散发着创新的芬芳,他的创作之路,似乎柳暗花明。
自今日古代“奇葩说”盛大落幕且大获成功,裴砚对颜小倩的观感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往昔,他只觉她是个肆意妄为、全然不懂规矩礼数的女子,故而保持着疏离的态度。
随着彼此间交流渐趋频繁,他发现颜小倩对文学的热爱,毫无杂质,纯粹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炽热得似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永不熄灭。
不知不觉间,当裴砚的目光落于颜小倩身上时,那眼神里不再仅有淡漠与疏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仿若春日暖阳,悄然融化着冰雪。
在他心底深处,似有几缕情丝,如藤蔓般,在悄无声息间蜿蜒缠绕,渐成一片情网,将他的心轻轻缚住。
于是,在回府漫步于庭院小径时,裴砚微微侧身,目光诚挚地看向颜小倩。
“颜小姐,你才情出众,行事果敢,我甚是钦佩。此后你行事,皆可打着我的名号,如此一来,那些无端的刁难与质疑,或许会消减许多,也能助你将心中抱负施展得更为顺遂。”
随后,裴砚低头轻咳一声,“你若有想法,尽可大胆去做。无需顾虑重重,哪怕天塌下来,亦有我在。无论何事,我都会为你兜底,你只管勇往直前,追逐心中所愿。”
“谢谢你裴公子,”颜小倩静静地看着眼前病弱的裴砚,他虽面色苍白,却透着一股骨子里的温润与良善。
她心中暗自思忖,裴砚这般好人,不该被病痛如此折磨。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些听闻的关于裴砚在历史记载中英年早逝的只言片语,不禁心生怜悯与无奈。
颜小倩改变了计划,打算待裴砚身体康健之后,自己再偷偷跑路。
毕竟他们都说裴砚心中早有一抹难以忘怀的白月光,自己不过是误打误撞闯入他生活的过客。
所以颜小倩只盼着他能与心上人相伴余生,两人不打扰,亦不留恋,让一切归位到本该属于它的轨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