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 第6章 石毅你敢雇童工，我打折你两条腿

石毅吃得快，看着程驰细嚼慢咽地吃，觉得小孩挺有意思，说啥都信，傻白甜一个。

有个人在跟前的感觉真好，说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怕一起坐着各自刷手机，也能够让自己不再跳进“如果当初”的泥沼。

如果这个人长得好看，性格安静，就更好了。人家皮肤还特别白，真是完美。

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男生，这是一切假设的前提条件。

石毅自嘲地笑笑，人家怎么会愿意陪你待在这破楼里，又高又帅的男生，在师大里不知道多受欢迎。

可是，不一定要发生什么，只是和一个看得顺眼的人待在一起分散注意力也是好的啊。

“你说你今天没事干？”看程驰点了点头，石毅继续问：“那下午两点到我店里吃饭，然后帮我招呼客人吧，国庆七天，每天500块钱，行吗？”

程驰没想到是这件事，自己从来没打过工，但是钱数很让人动心，只是他也有点担心。

“我没干过，怕做不好......”

“没事，来了客人让他们自己写单子，写好了把单子给我，客人走了收拾一下擦擦桌子，挺简单的。”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无论是人还是钱，都很吸引程驰，没理由不答应。

吃完饭之后，俩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而且，俩人琢磨的是同一件事。

石毅在想怎么说能自然地把人留下来然后等下午一起去店里，另一边程驰也在伤脑筋找借口。

最后的胜利属于黄色小熊睡裤。程驰揪着裤子想，他是必须要回家换衣服的，而且牙没刷脸没洗的。

程驰站起来往外走，石毅暗自叹口气送他到门口。到了门口，石毅从鞋柜最下层拿出一双还套着塑料袋的拖鞋给程驰，“这双是新的，赔给你。”

程驰走回家，趴门上听了半天没听到声音，开门的时候又故意弄出很大动静，怕学姐听不见。

然而家里并没有人，还是很整洁干净的样子，彷佛早上的激情戏是程驰的幻觉。

程驰回房间，第一时间把拖鞋擦干净，然后蹲在地上看着拖鞋纠结。

这是石毅送给自己的，不太舍得用。可是已经用过了不再是全新的了，而且每天都穿着看着，四舍五入等于石毅陪着自己。

......

屋子又空了，石毅坐回餐桌懒得收拾，又开始出神不知道想什么。

当当当，有人敲门，“小毅，开门！”

石毅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能来家里的也只有大姑和小卉。

石毅不想动弹，还坐在椅子上，想要维持住对面有人陪自己吃饭的假象。

大姑也完全没有跟他客气，自己痛快地用钥匙打开门，”我就知道你在家......”一边换自己常穿的拖鞋，一边念叨。

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

呵呵呵，石毅给自己逗笑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脑回路。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做白日梦娶媳妇儿啦？”大姑看他难得这么高兴，自己也挺开心，往石毅那走过去。“我给你拿了点自己酱的牛腱子肉，我跟你说啊，不能吃你店里进的，那都是人工色素染的，没有自己家做的......”嘴上说的是拿一点，手里保鲜袋里装的却是沉甸甸的两大块。

然而话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大姑看见石毅对面的桌子上摆着另一套碗筷，而且明显是用过的。

大姑猛地蹬向石毅，声音也沉下来，冷得带着冰碴，“陈炜来过了？！”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石毅愣住了。

大姑看他没反驳，又急又气，“你不说你们断了吗？他不是结婚去了吗，为什么回来找你？”说着就要去抓石毅胳膊。

石毅无奈地轻轻挡开，看着大姑说：“不是他，是隔壁师大的学生，找他去我店里兼职，刚好一起吃顿饭而已。”

大姑这才放松一点，又想到别的，“是男生吗，长得好看吗？”陈炜就长得很好看，跟姑娘似的。

看着大姑越扯越远，石毅有点急了，“别瞎说，人家就是个学生，来我这挣点零花钱，越说越不像话！”

大姑这才彻底放心，又开始老生常谈，“人家都能结婚，你为什么不能呢，没试过怎么知道呢，就算开始不喜欢也许以后......”

这话石毅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反驳的话也张口就来，“如果小卉嫁给我这样的，你当妈的愿意吗？”

大姑每次都被这个回答怼得哑口无言，但还是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石毅。万一哪次石毅松口答应了，愿意结婚生孩子了，自己也就对得起大哥了。

元宝循着肉味过来，用鼻子拱大姑手里的牛肉。大姑有气没处撒，元宝正撞枪口上。

“喂你都不如喂狗，狗还知道下崽子呢！”大姑把牛肉扔桌上，转身就走，乓地关上了门。

石毅无奈地笑笑，还好程驰走了。

......

别看小卉今年才16岁，大姑其实已经快五十岁了。那个年代，接近三十岁才生孩子要被人非议好些年，难听话收了一箩筐。

这大片家属楼原属一家国营机械厂，石毅的爷爷奶奶、爸爸和大姑姑父，都是这个厂的。爷爷死得早，没来及看见大孙子。大姑没出嫁前也住在石毅现在这个房子里，直到石毅三岁。

24岁嫁给同厂不同车间的姑父，大姑就搬走了，家里还剩奶奶和爸爸妈妈带着石毅。第二年就赶上了国企下岗热潮，石毅的爸爸和大姑一家都没保住工作。

夫妻俩都没稳定工作了，只好出去打零工，要孩子的事提都不敢提，吃饭都费劲，哪有钱养孩子。等到石毅爸爸在美国站住脚了，立马打电话让他们两口子也过去，正值美元值钱，刷盘子每个月也能挣一万多。

那时候国内一个月工资才千八百块钱，一万多真是太吸引人了。两口子拼死拼活凑了20多万办签证，终于能到美国赚美金了。那几年石毅爸爸在美国十分照顾他们，夫妻俩很承大哥的情。

在美国就是黑户，夫妻俩躲在餐馆刷了5年的盘子才回国，不仅还了借的钱 ，还攒下40万。凭着这些钱开了一家烟酒行，正规经营，吃穿总是不愁的，这才敢研究要孩子的事。

那时候大姑看着小石毅跟着奶奶一起过，可怜他身边没有父母，又是他们老石家一根独苗，大姑是真把石毅当亲儿子疼。

石毅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奶奶留下来的，法律上来讲，大姑也有部分继承权。但她不要，都给石毅。

石毅知道这么多年大姑对自己的好，所以除了最混的那阵，都尽量顺着对方，只是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

结婚生子延续香火这件事，石毅一辈子也不能遂了大姑的愿，别人可能可以，他不行。

......

下午2点程驰准时到的，换了牛仔裤和帆布鞋。店门已经开了，他就往里走，前厅没有人，一进后厨，看到石毅和圆圆胖胖的徐阿姨坐在料理台前吃饭。

石毅抬头看见是他，赶紧招呼，“快吃，送货的马上就到了！”接着转头跟徐阿姨介绍，“这小孩是国庆节兼职的，关照着点。”

石毅叫自己小孩？！程驰有些年青人被看扁的恼火，刚想反驳，就听见徐阿姨大声训斥石毅。

“石毅你敢雇童工，我打折你两条腿！”因为坐得近，还拍了石毅胳膊一巴掌。

石毅也被拍慌了，一边揉胳膊一边也有些迟疑，“程驰你到底多大，你看着确实像未成年。”难道是什么天才儿童？十五岁上大学的那种？

程驰赶紧为自己正名，“我已经20岁了，我的身份证号是xxxx...”

徐阿姨面无表情地看着程驰，并不听他说的什么，冷酷打断他：“你会干什么？”

程驰此时脆弱的小心灵被刺了一下，自己确实不会干什么，爸妈的火锅店都没去帮忙过。

“他长得这么俊，当然让他去迎客啊！往门口一站，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都得进咱店里来吃饭！”

石毅说我长得俊？！

“嗯，确实俊。”徐阿姨如领导肯定下属工作一般点了点头，连夸人都是冷若冰霜地。

程驰又开始溜号，想跟郝旭八卦这阿姨才是退伍特种兵，一身正气凛然而立，面不改色手刃敌人。

石毅看程驰还傻站着，赶紧催他，“快吃饭，就你右前面那份，都盛好了。我告诉你啊，徐姨做的菜那叫一个好吃，你赶紧尝尝，她还等着你夸......”

徐阿姨一个眼刀成功过让石毅闭嘴，难得地对别人的事感兴趣：“夏天的时候不是小卉来帮忙的？”

“小卉升高中了，假期作业肯定多，我就没叫她。”

程驰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想小卉是不是石毅女朋友。听到石毅回答，猜想小卉可能就是那天牵着金毛的女孩。

“徐姨，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石毅突然很严肃地提问，好像研究重要课题一般，“小卉来帮忙才是童工，为什么你当时不管？”

徐阿姨冷笑一下，生动表达了对这个弱智问题提出者明晃晃的嘲笑，“你又不给她工资，她不算童工。”

程驰使劲往嘴里扒饭，想掩饰忍不住笑的嘴角，而石毅还在皱眉琢磨徐姨这个逻辑到底对不对。

这时候送货的到了，在门口大声喊：“小毅，接客啦！”

接客？是接货吧，程驰站起来就要出去，身后路过的石毅用力把他摁回去，嘱咐道：“吃你的，不差这一会，晚上有的忙。”

“接货就接货，瞎喊什么！”听着石毅在前厅跟人抱怨，程驰觉得自己的心刚刚被人揉搓了一下，不是温温柔柔地轻抚，而是被有些粗糙的大手，带着力道地揉，揉得心又热又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