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踉跄了一下,扑倒在地。
那几个正朝他包围过去的人影正要上前,只听一旁有人出声:
“等等!”
他们循声望去,伊森·本堂的脸从墙后的隐蔽处露了出来。
“小心有诈。”
他提醒了一句,皱着眉头上前两步,却没有看向倒地不动的爱尔兰,而是四下张望。
这里的光线太暗了,刚才围着爱尔兰发生的搏斗很难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伊森·本堂没法确定是谁的射击放倒了目标,但多年游走在危险任务中的直觉告诉他,也许击中目标的不是同事中的某一位,更可能有狙击手躲在暗处。
远处的天台,黑麦威士忌从准星里对上了安德卜格的注视,再次扣下扳机。
无声的子弹射穿黑暗,准星里的男人仰面倒地。
“伊森!”
他的同伴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冲上来察看他的情况,只听非常轻微的“噗”的声响,顷刻间又有一人猛地栽倒在地。
“谁?!”
“噗”的一声,又一个。
“有狙击手!”
仅剩的两人惊叫着,生死不知的爱尔兰却突地弹身而起!他像是根本没受伤似地,以无比灵活的速度朝前窜去。
黑暗中又是数声微弱沉闷的、经过消音器过滤的枪响,但爱尔兰的背影并未因这两人接连举枪射击而停下。接着只听“噗通”的落水声,他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跳入了坡道下流经的河道。
两人忿忿咒骂,快速冲下坡道,却又不敢靠岸边太近。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朝下张望,急躁地等了片刻,没有看到视野昏暗的水流之上有人影浮现,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下水追踪,慌忙原路返回,去查看几位生死不知的同伴。
远处有人声和犬吠声传来,那些手持警用手枪的人正迅速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与他们相隔一排房屋的平行道上,从破裂的车窗里爬出来的枪手,狼狈地把神智昏沉的司机拖了出来,随后架起他,跌跌撞撞地撤离了车祸现场。
天台上的诸星大低哼了一声,轻嘲了一句:“CIA……不过如此。”
他两三下将狙击枪分拆完毕,不慌不忙地逐一装入吉他包里,背起包快步下了天台。
*
黑色的商务车在夜色里疾驶,离开了繁华的中心城区,公路上不再挤满了汽车,视野疏阔了许多。
律师和助理半路都已下车,只剩下驾车的司机。皮斯克靠坐在后排,似乎在闭目养神。离开警视厅后,他没有打算回去他往日的住所,也不准备去东京都地区他名下的任何一栋房屋。在拘留所见到朗姆后,那些地方都已变得不安全。
不过没关系,狡兔三窟,而他在日本盘踞这么多年,留下的退路又岂止三窟。
皮斯克虽然闭着眼,但脑子里一刻不停地转动思绪,一会儿是渡鸟集团因为涉案影响急需处理的事务,一会儿是朗姆在拘留所留下的威胁。不知想到什么,他睁开眼,按亮手机屏幕。
屏幕里并未提示有新的未读邮件。
皮斯克不由皱了皱眉。在他上车后不久,就给爱尔兰发送了电子邮件,告知对方他已经得到保释的消息。按照日本和英国的时差,此时爱尔兰那边应该是白天,但他迟迟没有收到他的回复。虽说这也算不上多么异常,可皮斯克心里总归有一丝犹疑:以他对爱尔兰的了解,对方应该时刻关注他的动向……还是真的有事耽误了呢?
皮斯克想着,随后点开手机通讯录,目光落在爱尔兰的电话号码上,犹豫着却依然没有按下拨号键。
就在他出神的片刻,骤然有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伴随着“砰”的巨响,他只觉得身体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紧跟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同一时间,伊森·本堂的意识从一无所觉的黑暗中醒来,睁开的视野瞬间被一片白光填满,刺得他反射性地又闭上眼。他缓了一瞬,再度睁眼,终于从迷蒙中看清,白光来自一条走廊天花板上并排陈列的顶灯。而他正躺在担架车上,被人推着急速前行。
“伊森!”有个人影挡住了光线,一张五官端正柔和但平平无奇的外国男性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界里。
他立刻认出来,那是他在CIA的联络人巴尼·派尔。
“坚持住!你会没事的!”
他甚至看得见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里,似乎浸在一片触目惊心的腥红之中。
迟一步苏醒的知觉将疼痛唤醒。
伊森·本堂艰难地喘息着,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涂满了氧气面罩,似乎有一股血腥味刺激着鼻端。他浑身散架似地动弹不得,即便如此,当他回想起短暂昏厥前发生的事,不知从哪儿榨出的力气促使他一把抓住联络人巴尼的胳臂,微微抬起身。
“哦!上帝,你快躺下!”巴尼说的是英语,他焦急地扶住他,眼神落在他被血浸透的胸口,惊吓的表情仿佛在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断气。
“暴……露了……”伊森·本堂张了张嘴,沙哑的喉咙努力挤出足够让对方听明白的发音。
“什么?”巴尼托着他的肩膀小心放平,一边跟着担架车跑,一边弯下腰,把一只耳朵凑过去贴近他的嘴唇,问:“你想说什么?”
“暴露了……我……还有水无……怜奈……也会暴露……”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伊森·本堂用尽力气,眼前阵阵发黑。但奇异的是,此刻他的脑子却无比清醒,他忽然意识到了那个朝他开枪的人是谁。
出于某种玄妙的直觉,在被击中前的刹那他已察觉到狙击手的位置,哪怕在夜晚那个距离他根本不可能看到对方。但他就是知道。
这世上能在那么远的距离以最小偏差击中目标的,他只知道两个人,而且他们都属于同一组织:一个是琴酒,另一个则是今年新晋的代号成员“黑麦威士忌”。不论开枪的人是他们中的哪一位,这一枪,都足以说明他已成为了组织清除的对象。
视界里的光明在迅速变小变暗,再度失去意识前,他用最后的力气也只吐出半句:
“我的女儿……别让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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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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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第 30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