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ter［神明］ 第8章 人偶

艾斯特心沉了下去，芬尼安也脸色苍白，汗水划过脸颊滴落，显得脆弱。

说到底，他们也还是未出社会的学生，绕有高于普通人的意志力，在这种可能危及性命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个时代，人们骄傲的是科技，而在梦魇里，身上所有的科技痕迹都会消失，仅凭体术显然是无法与拥有强大力量的神明斗的。

三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忧惧在空气中蔓延。

难道他们真的会葬身于此吗…

“等等。”

艾斯特抬起头，眼里多了几分清明，勾起的唇角很好地起到了安抚的作用。

芬尼安眼睛一亮，声音难掩嫉妒：“艾斯特，你想到办法了吗？”

没想到艾斯特摇摇头：“没有，目前的信息太少。不过我突然想起，伊森尼尔也经受了梦魇，但他现实里却没有死亡，由此判定在梦里死去并不会直接导致现实死亡。”

“原来是伊森尼尔遭受梦魇吗？”芬尼安没有傻到还反应不过来，联系之前安扎克家族来访很快串起了全部。他恍然，又担忧地叹了口气，“他还这么小，怎么挺得住啊。”

艾斯特想了想伊森尼尔脸色苍白的样子，点点头：“他醒来应该还缓了好几个月，才提出到访我这里的。”

“伊森尼尔？”辛西娅疑惑地问，好陌生的名字。

芬尼安迅速解释：“伊森尼尔是安扎克家族的幼子，前几个月被拉入梦魇，因为艾斯特的图书馆有神明相关书籍，所以不久前向艾斯特提出图书馆权限。”

“神明的相关书籍？我可以去查阅吗？”辛西娅看向艾斯特，万年冰冷的黑色瞳孔显出了些波澜，有些祈求地问。

“当然。”艾斯特毫不犹豫点头。

到时候梦魇蔓延，造成全国性灾难，他的私人图书馆肯定会被强制公开。更何况艾斯特也没有私藏的心，平时不让外人进去纯粹是防止盗窃，因此就更加无所谓了。

“对了，香客中有没有香炉？不出意料的话方丈和弟子们都有。”说完，艾斯特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不过我没有。”

“方丈和弟子们都有？”辛西娅有些惊奇，仔细想了想说道，“我爷爷房里好像也有，但我没有。”

“我也是，我的家人都有，我没有。”芬尼安抿了抿嘴，有些不安。

究竟是怎么区分的呢？

难道是幻境构建的人都有，而他们从外界进来的人没有吗？

还有，香炉的作用是什么呢？是带来危险，还是阻止危险？还是其他作用呢？

艾斯特思索，最后还是让他们再多寻找一些信息。

“你们明天再找机会看一下其他香客房里有没有。”想了想艾斯特又补充道，“特别是一对情侣，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两人一愣，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好。”

交流完信息，三人继续寻找开关。

小弟子摸索的也就那一小片地方，很快，艾斯特就从一个缝隙里触到了一个更浅的按钮，按了下去。

墙上显出一个暗门，缓缓打开，一个漆黑的通道。艾斯特率先进去，辛西娅紧随其后。

越往里越黑，三人都进来后，身后的门缓缓合上。

顿时视线以内什么都看不到了。

下一秒，通道两侧亮起一盏盏灯，驱散了黑暗。

三人松了口气。

“走吧。”艾斯特说道。

顺着通道前进，不久就来到尽头。

尽头是一堵墙，左右两侧各有一扇紧闭的门。

“我们要去哪边？”辛西娅问。

不出意外，一边应该是存放香炉的房间，另一边却不知晓任何情况。

也许有危险也说不定。

“最好两边都看过。”艾斯特拍板，“芬尼安，你运气好，你选。”

芬尼安：嗯？

“那…先看看右边？”

艾斯特点头，正想伸出手打开门，辛西娅停住了他的动作。

“我来吧。”

“好。”艾斯特坦然接受。

于是辛西娅向前一步打开，看到眼前景象愣了一下，进入房间。

看来是没有危险。

艾斯特示意，也进去了。

芬尼安断后。

映入眼帘的是成全上万的香炉，黑冲耳，金莲花，两种样式一阶阶交替。烟雾缓缓升起，萦绕整个房间。独属香炉的气息腾起，意外地具有凝神静心的作用。淡淡的清香渗入骨髓，能够安抚所有的负面情绪。

几盏蜡烛在香炉前燃烧，随细小的风而微微晃动，带来这个房间所有光明。

沉静，超脱。

在这里，没有苦难。

在这里，进入永恒。

跟随我，抵达心灵的故乡。

这是带给人们的信息。

辛西娅和芬尼安都沉默着，她们静静感受，扶平内心的所有皱痕。

唯一没有触动的只有艾斯特，他平静无比的蓝色瞳孔始终不变。

如果说香炉只是令人安宁，愈合心灵的伤口，那对他来说，跟普通的熏香没有区别。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波澜。

没有皱痕，又何来抚平。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些香炉对人的心理能起到多大用处，但看了看其他两人，还是忍下把他们弄醒的想法。

过了一会，两人才逐渐恢复清明。

“抱歉。”辛西娅对艾斯特说道，脸上仍然蕴含着笑意。

她刚刚在其中感受到久违的宁静，这使她一直以来始终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我现在有一种，原谅一切，超脱一切的感觉。”芬尼安眼睛明亮，笑嘻嘻作双掌合十。

“嗯。”艾斯特浅浅地笑了，眼里蕴含温柔。

在检查完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后，他们离开。

芬尼安出来想顺手关上门，艾斯特阻止了他。

三人一同进入另一个房间。

眼前的一幕再次让他们震惊。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人沉默地站立着，男女老少，各个阶层，横跨各个朝代，全都站在他们面前。

辛西娅一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个赤身**络腮胡大叔，凶神恶煞，手拿一把大砍刀。她吓了一跳，退后几步差点就要关门。

艾斯特越过她将门再次打开：“不是活人。”

他看到他们虽然栩栩如生，但无一例外都低垂着头，没有生机。面对进来的他们也一动不动，像丝毫没有感受到外人。

所以他们进去了。

艾斯特略过一个个人，最后随意站到一个人面前，凑近观察。

这是一个少年，瞳孔处只剩一个黑洞，没有眼球，皮肤纹理细腻，没有呼吸，浑身散发着死气。

“哎，他们的身体好硬。”

艾斯特看过去，芬尼安正在两个人之间，一手捏一边的胳膊。

艾斯特和辛西娅都谨慎地不触碰，离了一定距离才观察。就是担心触碰会不会导致什么东西发生。芬尼安却直接上手了，也不知道是说他胆大还是心粗如牛。

辛西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也上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前的人。

皮肤细腻，却没有弹性，再触进一寸，便是坚硬的材质。

“他们不是活人，甚至不是人。”辛西娅下定论。

“嗯。”艾斯特确认，“有刀吗？”

“有。”辛西娅在衣服缝隙里掏出一把小刀，扔给艾斯特。

艾斯特轻轻在对方手臂上划了一刀小口，皮肤散开，露出里面的真实材质。

“是木头。”

这里的“人”，都是人偶。

由人类皮肤做成皮套，以木头做内胆，构成一个个与真人一致的“木偶”。

艾斯特将手臂放下，知道这里是什么东西，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然而手臂放下的下一秒，少年人偶猛地抬起头，黑黝黝的瞳孔锁定面前的艾斯特。

艾斯特：“走！”

随后三两接下少年人偶的一道掌风，猛地将对方推后几步，迅速离开。

芬尼安和辛西娅已经回到出口门后，焦急等待艾斯特。

看到艾斯特出来，他们松了一口气。

人偶离得不远，眼看着就要跟随出来，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一动不动。

三人迅速关门。

艾斯特轻轻甩了甩手臂，人偶的攻击仿佛还停留在上面，隐隐发麻。

他顺着记忆中人偶的目光，看到对门的香炉缓缓升烟。

“香炉对人偶有抑制作用。”辛西娅肯定道。

艾斯特点头。

“幸好那时候没关门。”芬尼安松了口气。

此时，钟声响起。

艾斯特侧耳听了一会，转头对两人说道：“午夜12时禁止外出，现在大约还有一个时辰，你们赶快回去收拾吧。”

辛西娅点点头，她和芬尼安折腾到现在，甚至没有洗澡，浑身都是雨水带来的泥泞，她早就不舒服了。

“我们也要拿走香炉吗？”芬尼安突然想起。

“原本是要拿走的，很明显香炉对那些人偶有抑制作用。但我之前试了，无法移动。”艾斯特说道。

“那为什么小弟子又能移动？”芬尼安皱眉，辛西娅脸色也不好看。

“不知道。”艾斯特叹了口气，但还是安慰起两人，“但人偶的攻击没有很强，你们应该能抵抗得住。”

毕竟一个学院第一，一个学院第二，只要没有其他超出认知的力量，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的身份还是弟子，危险应该比你们少。”

不过有机会，他还是要拿到香炉的。

艾斯特漫无目的想了想，就让小弟子帮忙拿吧。

问题解决后，三人终于离开通道。

外面一切如旧，只是那天显得更阴沉。

快到午夜12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