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基……!是他……!
兰蒂芙盯着光头男人愣住了,弗洛基不就是艾沃尔说的西格德一直想见的那位吗?
“呃……你是如何找到他的?”兰蒂芙一边坐下一边问丈夫,心里不安的小鼓已然开始敲响。
“哦,其实弗洛基已经在斯塔万格住了两天,他的名字和经历已经传遍了半个吕加菲尔克!”兴奋的西格德又抢在弗洛基之前回话道,“这我能错过吗?一听说他在斯塔万格就把亲自把他请过来了。”
光头男人疲惫笑着点点头,他眼眶周围画了深蓝眼纹,满脑壳上都是刺青卢恩字母,只有后脑勺正中留了一小搓头发扎成个简易发髻,虽满脸沧桑皱纹不少却神奇地并不显老态,被问及名姓后他朝依次落座的女眷们点头问好:“日安,夫人们。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吃饱后我就会离开。”
西格德迫不及待地又催问:“快说说吧你这回去冒险回来都有什么见闻?”
“我恐怕要让大家失望。”弗洛基摇摇头叹息道,“那是货真价实的冰封无望之地,所以我将其称为冰岛,反正我是不会再去受苦了。”
“就算一时半会儿无法顺利移民,你的所见所闻仍然是最吸引人的部分。”西格德坚持道,看他的表情确实相当兴奋,兰蒂芙垂下眼睑把苦笑藏起来,弗洛接话道:“在下不过区区一介旅行者,各位这样盛情款待,我也无以为报,你们想从什么地方听起?我一定尽量保证我那些令人沮丧的发现从嘴里说出来还能算是精彩有趣。”
这是佛恩伯格第一次接待弗洛基,于是西格德从弗洛基如何靠着三只渡鸦在陌生海域找到方向问起,到头回上岸在哪里建屋营生,夏日如何宜人,冬季怎样严酷,又是因为什么样的疏忽导致无以为继打算离开,却发现走都走不了的整个过程都反复询问过。
“你说的是……冰川跟冰山?”兰蒂芙听完弗洛基失败的返航尝试后惊讶问,“冰山和冰川堵住了整个峡湾?”
“是的夫人,你没听错,我也没有夸大。”弗洛基摇着头说,“头一回见到这种景象我也惊呆了。想象一下佛恩伯格港口外被成片遮天蔽日的冰墙堵塞,我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待夏天冰化再走。没有牲畜那个冬天简直过得生不如死,我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
“可那仍然是段了不起的经历,弗洛基。”西格德将手摁在弗洛基肩头郑重道,“那片土地因你有了名字,世人也会由此传颂你的故事,这是属于你的萨迦传说,你应该高兴才是。”
“可……冰岛不是我发现的,我也不是第一批定居者之一。”
“但你是第一个确定往返航线的人,后来者只要跟随你的脚步准错不了。在你之前即便有人去过,他们没法像你这样详尽地向家乡人描述新大陆的真实样貌。”西格德说着更用力拍拍弗洛基的肩头,转头满脸笑容望向妻子,于是兰蒂芙给了他个应付的笑容,又听得他出神感慨:“要是我有机会探索未至之境我是不会放过的,弗洛基,你说岛上现在只有纳特法里的氏族定居?告诉我去冰岛的航线吧,那么多未开垦的无主之地,谁先得到谁就是那里的领主啊!”
正在喝汤的弗洛基差点儿把肉喷出来,他赶紧把嘴抹干净摆着手说:“我刚才都说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纳特法里就是个怪胎,而且那里可耕作畜牧的土地没你想的那么多,绝大部分地区都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和火山。”兴许是察觉到西格德眼里涌上的强烈失落,弗洛基又补充,“你要是向往探险开拓,也不一定非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嘛。”
“你是说……步拉格纳之子们的后尘?去英格兰?”西格德眯着眼问。
兰蒂芙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是个选择,或者向东?”弗洛基比划着建议。
西格德摇着头否决:“东?斯拉夫人也都是穷光蛋,除了他们自己没什么好抢。”
“那更远呢?你没想过吗?”说着话弗洛基也开始两眼放光,“经过斯拉夫人的土地再往东,就像哈斯泰因跟‘铁汉’比约恩那样航向塞维亚,这条航线可以进入地中海,进而发现传奇的罗马财宝,我们的东南方向也是片广阔富饶的神奇疆域呀。”
“当年我要是有机会加入比约恩的队伍就好了!”西格德锤了下大腿咬着牙说,“那时我也不小了,要是还有可能我绝对不会放过机会!”
“别急呀,他俩的船队你一时半会人搭不上,那不还有罗斯人吗?”
“罗斯人?你说的是那些看起来一点不像维京人的瑞典奸商?”
“他们也许是被哈扎尔人同化不少,但骨子里仍是维京人。”弗洛基的口吻非常肯定,眼中有鼓励的笑意,“你信我,贸易航路周边情况就像水路本身般充满变数,这世界从来不会让人舒舒服服躺着赚钱,一旦钱不好赚,罗斯奸商还得重操旧业。”
“那你觉得他们能去抢哪儿?应该不是我们刚刚提过的地方吧?”
“罗斯人在里海周边国家抢了十几年,只是你们极少听闻罢了。但我不同,我可是‘渡鸦’弗洛基。”弗洛基得意地摊开胳膊说,“里海周围不过是小打小闹,罗斯人经过危险重重的南方水路最终目标可是——米克拉米加。”
“君士坦丁堡!”西格德瞪圆了眼睛感慨,“罗马遗珠,黄金之城!”
弗洛基赞许地点点头,西格德竖起一根手指摇着加重语气说:“你的话真让我醍醐灌顶,弗洛基,我们过去劫掠的地点比起那座城市根本屁都不是,所以弗洛基,你还有消息吗?罗斯人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天哪……西格德想去君士坦丁堡!
兰蒂芙初听此话脑中沸腾了片刻才冷静下来,她相当确认自己是激动大过悲伤。
她早就希望哪天突然出现某种契机把西格德从她世界里带走,这样就不算她不顾联盟主动和责任主动破坏婚约了。
艾沃尔无法理解这一点吧,虽然兰蒂芙暂时也没打算向她交待这些见不得光的心思,所以艾沃尔才会擅自认为要让兰蒂芙协助赶走丈夫对她而言很残忍,必须威逼利诱才行。
“这你可难为我了,我才刚从冰岛回来,根本没机会在其他国度停船靠岸。”弗洛基摇着头说,“而且罗斯人在东方的定居点离这可远呐,我的消息也可能已经过时了,他们不是常来斯堪的纳维亚上卖奴隶跟银制品吗?大些的市场肯定能找到罗斯人的身影。”
“东方罗斯人的定居点?”兰蒂芙立刻抓住机会见缝插针问,“说的是基辅罗斯吗?”
“哦,对,没想到夫人你居然听说过。”弗洛基竖起一根手指眼睛亮了起来,“是的是的,虽然罗斯人还有其他大城市,但基辅是历史最悠久交通最繁忙的,也是最闻名于世的,这个国家的首领可是地地道道的诺斯人,十几年前才上位,我敢说他肯定更亲近自己北方的同胞,而且他们还有每年初冬照例向东巡视索贡,这些贡品中有一些会被挑出来作为商品销至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堡!”西格德明显更加亢奋了,“每年初冬出发?那现在岂不是……”
“也许罗斯人已经出发。”兰蒂芙诺有所思道,“不过他们既然年年有这个习惯,肯定对鲸路非常熟悉。”
“说得对,”西格德用力拍拍兰蒂芙的肩膀顺道一把楼主,但眼睛仍牢牢盯着弗洛基说道,“我相信基辅仍然有亲自去一趟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