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惨白的残月从墨染般的云层中投下清冷的月光,众人跟着艾沃尔站了片刻,厚重铅云遮蔽了月光天光更黯,艾沃尔终于下令下崖,但动身前又警告众人不准点火把。这命令不出意外引起了一阵悉悉簌簌的不满讨论,之前他们在朝阳中攀岩都摔死了几个人,现在摸黑下崖岂不是可能伤亡更加惨重。
艾沃尔干脆果断带头往下爬,再加上几个狼卫都毫不犹豫下山了,剩下的战士也只得都跟着照做,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艾沃尔这回瞄准的劫掠目标能肥到弥补他们一路以来冒的种种风险和损失。背着哈罗德的莱夫长叹一声将手搭在索尔芬肩头说:“兄弟,这一下可能要生死相隔了,咱们要不互相交代下遗产处置吧。”
“别别,你老婆实在太丑了,这波我亏。”说完索尔芬转身就走,跟在维佳身后爬下山崖。
顺绳索往崖下爬的过程说是惊心动魄不算过分,战士们的视野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黑暗中钉镐敲打声和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这次爬的到底不是之前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险崖,最快的艾沃尔赶在乌云即将飘走前双脚落了地,她立刻用异眼观察四周,远远地能望见几个在建筑中活动的人影,果然如她所料,村里的人早就被惊动,更让艾沃尔惊喜的是,她居然在东南方向的几座稀疏民房中发现了马匹的身影。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马?哪怕只有一匹马那也是奇迹啊。
就在这时喘着粗气的维佳终于下了地来到艾沃尔身边,下地时还腿打弯差点跪在地上,艾沃尔只当没看到,指向二人右前方方向对维佳低声道:“待会儿你直接带人去突袭长屋,不要恋战直扑主屋。”
艾沃尔说完甚至不给维佳多问两句的机会,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摸了过去,身影很快隐入夜色之中。
有那双透析万物的双眼加上无伤全灭匪帮的身手,那几间民屋之中的几个武装村民根本不足为虑,他们在毫无察觉情况下被艾沃尔摸到近前,大部分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尸体。不过艾沃尔并没打算全歼,她的小目标是先搞到那匹马。
那可是个光看个轮廓都能看出体态雄健,高大健美的好马啊!
我得想个办法带回去——艾沃尔边抹黑前进边下定决心。
摸到马厩后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花点时间驯服马匹的艾沃尔,惊奇地发现这匹银灰色的骏马面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只是眨着眼看着她,她壮着胆放好马鞍爬上马背,马仍然没有任何过激行为,甚至还抬起蹄子不紧不慢刨了刨地板。
艾沃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鬃毛,然后牵起缰绳骑出马厩,直奔村中首领所在。
正在一片乌漆抹黑中费劲点人头的维佳突闻马蹄声疾驰而来,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艾沃尔,奔驰中她的大马尾仿佛长长盔缨拖在背后飞扬起来。尽管艾沃尔冲过维佳等人跟前什么都没说,维佳还是反应过来立刻组织已经下到地上的大部分战士立刻整队跟上,清晰的马蹄声就是指引他们的“路标”。
冲进村口时艾沃尔拔出长剑,明晃晃的剑光挥舞起来夜色中尤其亮眼。她顺手砍死几个冲出来试图阻拦的村民后抬头就能看到主屋,几个村民试图拉起障碍和绊索之类拦住艾沃尔,然而刚有动作又有另一拨人大喊:“不行不行!她骑的可是波尔卡!别伤了马!”
就在守卫者争执之时艾沃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未完成的防御冲进村庄,一路左劈右砍无人能挡,紧随其后的战士们也如入无人之境,任何抵抗触之既溃。维佳谨记艾沃尔的吩咐没有到处杀人,只盯着主屋跟在艾沃尔马屁股后边突袭,等艾沃尔刹住马身后众战士立马冲入主屋院落。索尔芬跟维佳跑的最快,闯进屋内后没多时就把一个头发灰白,身材短粗的中年男人架了出来。
看他打扮装备还有腰间的佩剑,定是村长无疑了。
紧跟着村长的几个家眷也被其他战士揪了出来,一家子整整齐齐跪在院子里,嘤嘤啜泣声低低响起。村外其余村民也被紧随其后的其他战士控制住,村里突然变得灯火通明。
艾沃尔骑着马居高临下看着板着个脸不吱声的村长问道:“古尔在哪,把她交出来。”
古尔这名字一出来,艾沃尔左右手下们都不约而同浮现出疑惑神色,村长更是梗着脖子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古尔!”
“是吗?我没看错的话,前边不远处有棵歪脖子老树,是你们的行刑场地吧?”艾沃尔说着看向道路另一头,接着对扣押着村长全家的战士抬抬下巴下令,“都带走!”
“你……你想干嘛!!”
能问出这句话说明村长其实已经想到答案。
被扭送至老歪脖子树前后,果然在艾沃尔的示意下,村长那个穿得最为华丽的老婆和三个儿子都被押着来到树下脖子上被套上绳索,四个战士手握绳索另一端只待下令,就能立刻收割四条人命。
四下里哭声更响了,维佳凑到艾沃尔身边小声问:“有没有可能他们这里也有密道?古尔已经……”
“村内外难道不是被我们控制起来了吗?”艾沃尔瞪向维佳质问,“想要从地下逃跑那得挖穿山嶂挖透内海,你看他们有这个能力吗?”接着她又对满头豆大汗珠的村长喊话,“我再问你一遍,古尔在哪?你交是不交?”
此时的村长面颊抽搐,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等着骑在马上的艾沃尔,仍旧嘴硬:“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古尔!你就是把我们全杀了我也交不出来!”
这古尔还挺有能耐,她是如何让这位村长为保护她甘愿付出一切代价呢?
艾沃尔翻身从马背上下地,鞋底践踏起尘埃飞舞,明明踩的是地面村长还是莫名跟着颤抖,他盯着艾沃尔的双脚不紧不慢接近,将本人带到自己跟前蹲了下来。村长强迫自己抬头去直视艾沃尔,望进那双苍青色的冰冷双眸时又是不由得一惊。
那双眼竟然能让村长瞬间联想起锁定猎物准备攻击的猛禽。
“古尔的求救信被我截获了,”艾沃尔的口气很平静,落在村长心头却字字重逾千斤,“她把这里的情况已经交代了个七七八八,否则我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她肯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藏匿着,你也心知肚明,把她交出来吧,在满足我手下战士的前提下我可以保证不伤你们一根汗毛。”
村长咽了口唾沫,抬头环视圈周围,确实,至少直到现在眼前这女人牢牢约束住了自己的部下,不像其他劫掠者一样到地方就开始烧杀抢掠,但是她那高高在上理直气壮要求保护费的嘴脸也实在算不上个善茬。
这村长更加没有料到的是,他这短短时间内的犹豫和踌躇,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已经暴露了他并非如同自己装的那样无知的事实。
艾沃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站起身来望向扣押着村长大儿子的战士,伸出手直直指向惶恐的人质然后朝老歪脖子树抬抬下巴,战士立刻会意,这就拖着惊恐不已的年轻男人朝树下走去。
“等一下!!”村长一边喊一边往前扑保住了艾沃尔的大腿,艾沃尔仍然没有阻止手下战士,而是一脚将他踹开更加严厉地逼问:“古尔在哪?把她交出来!”
说话间村长的长子已经被拖到树杈下被套上了绳索,就在背后战士拉紧绳圈时,那年轻男人突然猛跺脚踩中身后战士脚背,接着侧身肘击砸向背后,战士反应还算快及时抬胳膊格住了攻击,不过艾沃尔需要关注的不是那个战士,就在村长儿子突然发难时村长也作出反应——他摸出了衣兜衬里的匕首猛地刺向艾沃尔腰子,然而他没想到艾沃尔出手和转头几乎一样快,就在匕首刃尖触到她腰部的前一刻艾沃尔迅速伸手摁住村长的手腕,一转一拧,匕首掉落的同时村长也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艾沃尔就这么攥着手腕顺势抬脚踩中村长的脖颈将他咚地踩倒在一旁木桩上——这个木桩被打磨得非常光滑,而且高度事宜有凹坑,极有可能是平时提供给观刑者的座位。
现在变成了砧板。
脚下踩实了之后艾沃尔冰凉的剑锋垂到村长脑侧,凛凛寒光照得他不得不眯起眼来,村长还没吱声他的老婆先哭崩了,虽然她早就哭了许久,但这回是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哑凄厉的哭嚎然后往前跪行了几步,艾沃尔扭头一望,刚刚突然发起反击的那年轻男人现下已经被高高吊起,除了两腿抽搐翻白眼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哭得几欲昏厥的村长夫人由于被身后战士拽着头发没法真正昏倒地上,只能歪斜着身子朝丈夫嘶吼:“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为了个满嘴谎言的女神棍害了所有人!你到底是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