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第64章 褪色的机票

夏遥补过妆之后刚出去走了几步，就被拐角处站着人吓了一跳。

“靠，路易淮，你站这儿干嘛呢?”

路易淮手里拿着支烟却没点燃，“吹风。”

“……哦，那你继续慢慢吹吧，我要冷死了。”

夏遥进去了后，路易淮又站了几分钟，周霁川正好过来。

两人一起回到包厢，程硕几人已经喝高了，在哪儿疯闹，路易淮看着苏柳整张脸红扑扑的，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路易淮走过去问她：“热吗?陪你去外面吹吹凉风。”

苏柳不说话，路易淮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扫了眼桌上他让她保管的那杯红酒，已经见底了。

她喝酒了。

路易淮一直都知道她的酒量不好，况且这酒度数也挺高的，这会儿也怕她觉得不舒服。

他蹲下身子，耐心问她：“想不想吐?”

苏柳依旧不回答他，只是偏过头看他，眼里泛了泪花，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紧紧攥住。

周霁川走了过来：“怎么了?”

“她喝酒了。”路易淮将人从位置上抱了起来，对着周霁川说：“她喝了酒不舒服，先带她回去了。”

周霁川：“好。”

路易淮将人抱上副驾，松开她准备起身给她系安全带时，苏柳抱着他颈脖的手却迟迟不松开。

他轻声哄道：“挽挽?回家了。”

“嗯。”苏柳喝了酒不清醒，却还记得，“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路易淮自己也没注意。

“好，不开车了，我们坐车回去。”

“不坐车，不想坐车，我们……走回去好不好。”

“好。”路易淮怕她也站不稳，“我背你，先回我那里，好不好。”

他的公寓离这里近。

“好。”

虽然已经过了年，但街道两边的树木上还是挂着彩灯，路灯也还悬挂着红灯笼，车流在街道穿梭。

路易淮稳稳的背着她走在道上，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愈拉愈长。

“冷吗?”

苏柳趴他的背上，路易淮感受到了她摇头的动作。

“不冷。”

“挽挽，为什么喝酒。”

她不说话了，呼吸渐渐平缓，像是趴在他的肩头睡了过去。

不知路易淮这样背着她走了有多久，她突然出声喊他。

“路易淮，你累不累。”

“不累。”路易淮说：“挽挽很轻。”

她声音闷闷的，无厘头道：“不是。”

不是这个。

她问的不是这个。

“什么。”

苏柳趴在他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打在他颈脖，她视线盯着他的侧脸。

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苏柳鼻尖愈发酸涩，控制不住想要哭，那滴泪直直落在路易淮的颈脖，她在他耳边很轻的说了一句话。

路易淮停下步子，那滴泪是冰冷的，却灼烧着他的心脏，他喉咙轻滚，最后什么也没说。

“路易淮。”

“我走的这些年，你过得是不是……很不好。”

挽挽，你走的这些年，没有人爱我了。

他将她推开，最难过的那一年，身边的事物皆离他远去。

他只有一个人。

回到公寓，苏柳早已经醉睡了过去，路易淮将人放在床上，动作很轻。

害怕她睡得不舒服，路易淮帮她脱去了厚重的外套，将被子盖好，又起身去洗漱间打湿毛巾给她擦脸，擦拭的谨慎，像是在呵护着珍贵的宝贝。

苏柳的手白皙纤细，指甲被修剪的干净，路易淮将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擦拭着，与他宽大的手相比，苏柳的手显得格外娇小。

路易淮将两只手细细比对，眉宇愈发柔和，他轻轻抬起那只手，头微微低下，隔着距离，吻了吻她的指尖。

夜里寂静祥和。

路易淮小心翼翼的躺在她身边，隔着被子保持着距离，看着她熟睡过去的脸庞，他闭上了眼。

……

竖日，苏柳醒过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候，她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扫视了眼所在房间，知道这是路易淮的房间，而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苏柳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发现床边还放了一双拖鞋，女款的，她穿上也正好合适。

她出了房间，试探性的喊了两声。

“路易淮……路易淮?”

无人应答，应该是去公司了。

苏柳余光注意到餐桌上已经做好的饭菜，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路易淮飘逸的字迹：

公司开会，我出门了，医院已经请过假了，桌上做了午饭，醒来去厨房热一热再吃。

看着纸条上的字，苏柳一阵心安。

苏柳在房间外的洗漱室，本想着简单的洗漱一下，但路易淮却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全套的洗漱用品。

她照了照镜子，昨晚的聚餐她是化了妆的，但此刻脸上确实纯白无妆痕，看到了边上已经被用过的卸妆水。

桌上两菜一汤，汤还是热的，但菜已经凉了，苏柳洗漱之后就将两个菜端去厨房微波炉热了热。

热过的菜还是没有刚出锅时味道好，但也是好吃的。

她吃了碗饭又舀了碗汤喝。

饭后，苏柳收拾着在公寓里转悠了好一会儿。

房间里传来她的手机铃声，苏柳拿起来接听。

“醒了?吃过饭了吗?”

“刚吃完。”苏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会儿，处理完事就回去，等我回来做晚饭。”

“好。”

见她没拒绝，路易淮心情尤其愉悦：“晚上想吃什么。”

苏柳想了想说：“没想好，我一会儿再和你说吧。”

“嗯，好。”

接着，苏柳就听着路易淮那边传来两声敲门声，“路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知道他还在忙，苏柳便说：“你忙吧，先挂了，一会儿把菜名发你微信上。”

路易淮应了一声，苏柳便挂断了电话。

苏柳拿着手机去沙发边上坐着，开着电视随意放了个综艺看。

点开微信，发现宋静早上时候给她发了微信，问她今天怎么请假了。

苏柳现在给她回复。

【rosy：昨晚和朋友吃饭，吃的晚，早上没起来。】

发送完，苏柳便放下手机，看电视，这期综艺里请来的好些明星，都是苏柳眼熟的。

其中还有林清知。

自昨天晚上，她知道了林清知已经结婚了的事，结婚对象还是周霁川。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一看到林清知，脑子里就不自觉的脑补，要是宋静有天知道这事的反应。

旁边的手机响了声。

想宋静，宋静就到。

【宋静：朋友?哪个朋友啊?我认识吗?】

苏柳已经想到她发这话时的挑逗模样。

基本她都已经能知道，那所谓的朋友，有个路易淮，故意在这调侃她。

【rosy：不认识。】

宋静回了个“哼～”的动画表情包过来。

后来整期综艺播完，苏柳都没想好晚饭要吃什么，这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

苏柳干脆调了个美食节目出来看，还没怎么看，宋静的语音电话就弹了出来，苏柳接听。

宋静这会儿显然是在工作，打电话过来没聊前面的私事。

“柳柳，前些天，张医生发的病人案列，你那还有吗?”

“有，邮箱里有备份。”

“行，那你现在有空吗?发我一下。”

“嗯，一会儿发你。”

苏柳想着借用路易淮的电脑给宋静把资料发过去，于是就拨通了路易淮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想好吃什么了?”

“……没，我有点事，想借你电脑登邮箱给同事传资料。”

“用吧，在书房，密码0621.”

苏柳走去书房，开了电脑，手机被她外放。

“打开了吗?”

“嗯，先挂了。”

“好。”

苏柳登录上自己的邮箱，很快就把资料给宋静传了过去，她关上电脑，准备起身出去时，目光却被旁边的一台日历所吸引。

那不是现在的日历。

是19年的。

日历上每隔几天就被人画上了红圈，而每一个红圈都是每周六，除去每周都被圈出来的日子，还有额外她生日的那一天也被圈了出来。

苏柳心里有个猜想疯狂占据着脑子，心变得慌乱，不规则的跳动着，她轻颤着手拿起那台日历。

那一刻，她也理所当然的看到了日历下，那一张张已经过了很多年而褪色的机票纸张。

苏柳呼吸一滞，眼神有些茫然，喉咙间发涩的厉害，清秀的眉头轻皱起，似不敢去相信。

她知道的。

她一直都有知道。

她去了B市，后来路易淮有来找过她。

就像是生日那晚的加辣番茄鸡蛋面，她吃出来了的，那是路易淮做的。

可是，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

路易淮不是来找过她，而是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那年他复读，高考日子枯燥无味，学习压力大，后来他成了理科状元，不用想，他该是有多么的努力，每时每刻都在刷题复盘，应该是连休息时间都没有的。

可是，他还是挤着时间每一周都去了B市，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后来，他也总会去看她，这是她不知道的。

苏柳眼泪流的凶猛，那些明明毫无重量的纸张，却重重压在她的心口，近乎要让她喘不过来气。

那年分手，她以为他坦然接受，因为不喜欢她，所以对他来说，分手也没什么。

但好像……也不是这样的。

他也不像她想的那样无所谓。

隔着两个城市，他还是会来找她，一直陪着她。

苏柳突然想到了她18岁，那天她和室友一起出去吃晚饭，后来在江桥上看到的那场烟花。

“77，生日快乐。”

原来不是7，是L。

是柳柳。

是苏柳。

那场烟花，本就是为而她放的。

后来每一年，她走在街道上，总会收到陌生人送上来的一份生日礼物。

那些都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年分手。

她走的坦率，留下他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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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褪色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