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第41章 终于盛夏

“柳柳，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感觉你眼睛又红又肿的。”

周一升国旗结束，教室时候，关小意揽着情绪不太好的苏柳。

苏柳想起两个晚上控制不住流泪的自己，压下此刻鼻腔的酸意。

“我……没事。”

“路易淮今天又没来上课。”身后的女生看了眼前方的苏柳，压着声音和旁边的女生谈论：“我刚看到班长两只眼睛都红肿了，肯定哭过了，你说他俩不会真分手了吧。”

旁边女生想起上周在表白墙上看到的投稿，点头认同道：“说不准，还真分了。”

两个女生自觉说的声音很小，殊不知，苏柳将那些话一字不落听了去。

苏柳带着微弱的哭腔，和关小意说：“小意你先回教室吧，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就朝着厕所方向去。

关小意在身后喊：“我陪你一起去啊。”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关小意苦了苦脸，叹着气，回头看向刚刚那两个女生埋怨着说：“我说你们八卦能不能上一边八卦去。”

两个女生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我们以为班长听不到嘛。”

关小意：“……”

五月的天，也是变幻莫测，明明上午时候天边还挂着个太阳，这会儿中午太阳没影儿了不说，天还变得阴沉沉的，作势要来一场雨。

关小意趴在窗户边上：“柳柳，你带伞了吗?看上去，好像要下雨了。”

苏柳听着关小意的话停下写题的手，看了眼窗外：“没。”

她没想到会下雨。

关小意叹气：“惨了，我也没带，祈祷下午雨停了就好了。”

“柳柳，我们去吃午饭吧，你想吃什么。”

苏柳脑子里却突然想起来什么：“我不太饿，你去吧。”

关小意看着苏柳，一上午路易淮也没来学校，关于两人分手的言论也已经传遍了学校。

苏柳对此充耳不闻，一句话没说过，关小意也不太敢问。

“那我等下给你带杯奶茶回来?”

“嗯。”

关小意离开后，教室里就只剩下苏柳一个人。

教室里的空调还继续开着，苏柳觉得有些冷，走去将空调关了，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水杯，苏柳拿着水杯去茶水室接水。

“路易淮哪是这么容易就能降住的啊?”

“谁知道呢?但这苏柳对比起路易淮那些个前女友，还真是最特别的一个吧。”

“再特殊，这两个人也天生不合适，时间问题嘛，改分还是得分。”

两个人接完水一回头就看到刚走到门口的苏柳，对视一眼，低着头拉扯快速离开。

“我靠，这么尴尬，刚说的话，她不会全听到了吧。”

“没事没事，反正又不是一个班的。”

“……”

两人的声音随着越走越远，也渐渐听不见了。

苏柳抿了抿唇，走进茶水室接水，刚按下接水键，余光看到旁边的水位有人站了过来。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

苏柳没去看旁边的人，她知道，是陈钰婕。

陈钰婕也没去看她，拿着水杯，看着落进水杯里水柱，就像只是来接水的。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没说是谁，却又都心知肚明。

“苏柳，是不是差点就以为……自己是个例外了。”

陈钰婕仿佛自己就像是个赢家，看到最后令自己满意的结局，心里很是得意。

苏柳看着杯子接满了水，手指松开键位，将水杯盖上。

“嗯，你说的很对，路易淮不喜欢我，而我也不是那个例外。”苏柳平静的认同着她的话：“你得到心里想要的答案了，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来我这儿找存在了。”

她不想再去应付这些了。

“快高考了，我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应付。”

说完这些，也不管陈钰婕再想和她发些什么疯，转身就离开了茶水室。

***

“接了?”

“接个屁。”程硕手里拿着手机，继续拨打着那串一直没人接的号码：“一直通着的，就是没人接。”

“淮哥这是怎么了?从那天离开餐厅就不对劲，这两天打电话一个没接。”

周霁川正吃着刚从超市买的薯片：“好歹你打这么多电话，他还没拉黑你不是。”

“……拉黑我做什么?我不是在关心淮哥吗?”

程硕觉得周霁川在胡说八道。

周霁川意有所指：“阿淮手机电量还挺足的，这两天手机还没被你打关机。”

“……”

整个公寓只有餐厅的灯明晃晃的亮着。

路易淮坐在餐桌前，丝毫不去理会边上一直显示来电震动的手机，他直直看着桌上的两碗番茄鸡蛋面。

一碗没什么辣油，一碗满是辣油。

两碗面因为迟迟不动，已经看不到里面的汤汁，坨在了一起。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外头的天已经乌云密布，渐渐下起了雨。

路易淮起身将那两碗已经凉透了的面倒进了垃圾桶里。

他知道，她再不会来了。

……

下午放学铃声打响，关小意心里的祈祷也没能实现。

雨势渐大，这场雨来的突然，不少人都没准备伞，一鼓作气用书包挡在头上，在雨中奔跑回家。

迟宥下午第一节课因为低烧，老师害怕会变严重，距离高考只剩下半个月，即使是小病也耽误不得，老师强制让他请了下午的假。

下午放学，苏柳只能一个人坐车回去。

苏柳站在教学楼下，看着冒雨奔跑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取下书包，身后传来了纪然的声音。

“雨太大了，我送你一段吧。”

纪然手里拿着一把伞。

苏柳本想拒绝，但这雨确实太大，估计她走出几秒就被淋成落汤鸡了。

“谢谢。”

纪然嗐了一声：“客气什么。”

两人打着一把伞，苏柳尽量和他保持了些距离，纪然看出来了，怕她会淋湿，握着伞的手往她那边偏了偏。

纪然小心翼翼看向她。

苏柳察觉到了，偏头问：“怎么了?”

纪然连忙别开视线：“没什么。”

他其实是想要问她和路易淮的事的，但在对上苏柳视线那一刻，还是没能问出口。

两人出了校门，却也迟迟打不到车，苏柳想着自己在校门口商店买把伞去做公交好了。

但商店里的伞早已经卖光了。

纪然：“反正公交站不远，我送你过去吧。”

苏柳同意了。

这次没等，两人刚走到公交站，公交车就来了。

纪然却跟着她一道上了车。

苏柳记得，两个人的家是在不同方向。

纪然在她开口前，指着车上某个站点说：“我……要去这儿买个东西。”

苏柳抿唇没说话。

只有几个公交站，就到小区楼下了。

苏柳下了车，纪然帮她打着伞跟着下了车。

苏柳看穿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去旁边的商店买了一把应急伞。

“就送到这儿吧，你快回家吧。”

“那……行，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目送纪然坐上出租车，苏柳这才收回视线，走了几步，她就停下了步子。

路易淮站在前面不远处，他站在雨中，没打伞，大雨早已将他淋湿，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苏柳想起来，上次因为苏时儒生病，他们一家去了医院，她本来和路易淮约好了要补课的，但是太着急一时忘记了要和他说一声，那个下午，他也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只是那时和现在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那时，苏柳看见他时，心里惊喜也高兴，而现在，她一看见他，耳畔就会清楚的响起那些不好的话。

她强忍着一整天，不让任何人看出一点破绽，却在这一刻，心口像是被人撕开一道口子，一切功亏一篑。

夏天的雨不似春天的雨那般清新，夏天的雨下的又急又大，暴雨在空中弥漫着的水汽。

潮湿又沉闷。

苏柳打着伞走过去，没想着要停留。

路易淮来这里，总归和她没关系了。

路易淮看着明明早就看到了他，却迈着步子想和他擦肩而过的苏柳。

他说：“我记得，你当时说，你喜欢我。”

少年嗓音变得低哑。

那几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苏柳停下了步子，一手垂放在裤腿边，紧紧握在一起，指甲嵌入掌心，弄得她生疼。

路易淮其实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他从公寓出来，骑着车先去了学校，看着苏柳和旁边的男生一道出来，又一起上了公交车，他骑着车一直跟着那公交车。

黑色川崎减下平日的速度，配合着公交车的车速，一直到小区楼下停下。

“只要分了手，就能马上喜欢上下一个人?苏柳，你说的喜欢，就这么廉价……”

随着“啪”一声响，苏柳的手掌落在他的脸上，路易淮头偏了偏。

“路易淮，你就是个混蛋！”

她哭吼出这句话。

看着他来找她，听着他对她说的话，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路易淮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毫无防备的刺进苏柳心口。

自己放在心里的情感对他来说，是廉价的，是不值一提的。

苏柳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在他眼前哭了出来，打着伞的手无力垂放了下去。

雨伞落在地上翻转，大雨砸在她的身上，淋湿了她，这些天堆积的情绪在顷刻爆发了出来。

“你不喜欢我，我是接受的，可你为什么要来说这些话。”

“要让我觉得我的感情就是一个笑话。”

“你不是想知道吗?”苏柳拿出书包里的日记本：“全在这里。”

她的心思，她的感情，她的喜欢。

全在这里面。

她平时护它护的最紧，害怕被人发现。

但现在，不重要了。

“路易淮，我不要了。”

日记不要了，对他的喜欢……也不要了。

苏柳缓缓松开手，日记本掉落在地上摊开，被雨水迅速打湿，书页变得皱皱巴巴，她不再去珍视了。

一眼没看，坦然从他身边离开。

那个午后是分手，而这个雨天是彻底结束。

这场大雨，冲刷了她对少年一整个高中的心动。

苏柳回到家，苏时儒和姜韶婉还没回来，暴雨过后归于平静，苏柳去洗了一个热水澡。

晚饭之后，她就回房间里学习。

仿佛那些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她白天说的那样。

高考在即，她没有多余的心思了。

姜韶婉敲门而进，一如平常，将热牛奶放在她桌边上。

“挽挽，太晚了……就早点休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对于苏柳今晚的不对劲，他们做父母，并非察觉不到。

有些事，他们不会强问，若是苏柳愿意告诉他们，他们会认真倾听，若是不愿意，他们也给足苏柳最大的空间和尊重。

苏柳低着头写作业，说出的话还带有些鼻音。

“我知道的，妈妈，等……等我做完这几道题，我就休息。”

姜韶婉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退出房间。

泪水滴落在试卷上，迅速扩散，模糊了笔迹。

……

“你想好了?”

办公室里，高素琴听着苏柳说的调位置的事，询问着她的意见。

苏柳点头：“嗯。”

对于苏柳与路易淮的事，学校里传了个遍，他们老师也不是一点都没听说过。

因为对象是路易淮，又因为这么久以来，两人在一起，没有耽误学业，路易淮反而成绩上升，学校校长老师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素琴想到了当初因为调位置时，路易淮和她谈话的场景。

那时，将两人调一起后，她后来找过苏柳，当时承诺，如果后面苏柳觉得有被打扰或者不愿意再和路易淮做同桌，那她会随时给苏柳调位置。

具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素琴本来想着路易淮这些时间确实信守承诺，提升了成绩，想要再劝劝苏柳，却在看到她那双坚定的眼神后，将那些话悉数咽了回去。

高素琴轻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和李轩换个位置吧，和关小意做同桌。”

“谢谢老师。”

知道苏柳要和自己做同桌，关小意打心底里高兴，当节课下，就赶紧帮着苏柳一起收拾书桌。

教室里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直到路易淮走进教室，目光都集了过去，教室里一瞬间也都安静了下来。

苏柳将最后几本书抱在怀里，而路易淮站在了桌口处，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柳没固执的走那一条路，转身想要从教室后面绕过去。

她平静，他冷着脸。

“我不同意。”

苏柳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也已经没所谓了。

苏柳没回答他的话。

看着她的身影，路易淮又一次重复，嗓音里带了些不悦。

“苏柳，我不同意。”

依旧没得到回答。

他紧抿着唇，深邃的眼眸里，复杂的情绪在翻涌。

“砰！”的一声，路易淮一拳朝着一旁书桌的砸了下去，木制书桌面上瞬间出了一道裂痕，桌面上的东西也散落在地。

没人敢说话。

苏柳却仿若未闻，在新的位置上，平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书本。

路易淮收回视线，大步走出了教室。

眼见路易淮离开，教室里才渐渐有了说话声。

“柳柳，你们……”

关小意出声想安慰苏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苏柳手上动作不停，轻声回答：“没事的。”

结束了。

现在唯一能让她在意的，就只有高考了。

***

最后时间里，路易淮都没再来过学校，没有人再见到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参加高考。

高考结束那天，七中教学楼下了一场“雪”，伴随着高三生解放的欢呼声，苏柳走出考场，一身轻松。

结束了，三年挑灯战斗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高考出成绩那一晚，班级群里又热闹了起来。

填报志愿时，七中组织学生回校填报。

苏柳在填报志愿前，高素琴单独找她问了话，问她想填报的大学。

苏柳没有一丝犹豫：“A大。”

所有人都知道苏柳想填报的大学是A大。

所有人。

录取通知出来时，却令所有人意外。

苏柳，B大医学系成功录取。

有时候，好友之间的默契也是一种神秘的存在。

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苏柳和迟宥录取通知，是同一大学，也是同一专业。

姜韶婉又高兴又生气。

高兴女儿熬过那么久，考上了一个好大学。生气那么久，苏柳都没告诉他们，她修改了志愿。

那个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聊了好久的天。

寂静的夜色里，蓝灰发少年在楼下站了一整夜。

她放弃想考的大学，瞒着所有人修改志愿，只为让他不能从任何人的口中知道有关她的事。

她在放下过去，也在放下他。

彻底结束，重新开始。

18年的暑假很长也很热，苏柳很少出去玩，多数待在家里。

那个暑假，新版《流星花园》在热播中。

苏柳陪着姜韶婉追了一整个暑假。

苏柳抬头看向窗外烈阳，听着树上不绝的蝉鸣声。

这年夏天，什么都好，就是……太热了。

[化了]努力会在新年更上下卷的[合十]

注：“18年的夏天，什么都好，就是太热了。”非原创，来源网络句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终于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