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第4章 第 4 章

暮春临夏，或许是因为万物间的相互竞争，所以才有了这一片春机盎然的景象。

这段时间，妍兮每天都在感受着京市的春天：虽然看起来春光和煦，无限温暖，但是迎面刮来的却是阵阵冷风，让她冷不丁地就打起了寒颤。

自从发布了改革方案后，公司内所有的员工都开始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从客户方面下手，让客户帮忙说好话的；有巴结领导声泪俱下的；也有暗自组织小团体，显示人多力量大的。

总之，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奔走着。

会议室里、楼道里都占满了互换消息的人，大家都生怕自己做了掉队的那一个。

渐渐地，妍兮也不得不被这种气氛感染，准备打算着自己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妍兮，跟我来一下。”娟姐点了点她，打断了她的思路，于是她便起身，俩人一起去了小会议室。

“是这样的，找你来是想问问，对这次改革，有什么想法没有？”娟姐开门见山，态度确是不寻常的客气。

妍兮笑了笑，说：“在能力范围之内我当然想争取更多的ka客户，当然啦，最后还是得看娟姐的安排。”

“嗯。”娟姐点了点头，“有想法是好的，这次我准备把所有客户重新分配下，其他客户交给其他组员，至于ka客户......”娟姐顿了顿，直盯着妍兮：“全都交给你运营。”

震惊

这一切来的太容易了，于是她抬头望向娟姐，笑问：“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娟姐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疑惑，于是解释道：“我知道，作为一个部门老大，平时管你们管的严了些，要是谁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

想到娟姐总是在时不时的抓迟到、查日报，别说妍兮了，几乎整个部门都颇有微词。

“可是我是为整个部门着想，即使方法用的过激了些，你要知道，毕竟我们是一体的，如果部门业绩差，我也不好过。”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妍兮看着娟姐，继续保持着微笑。

“我也知道你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公司这次变动是福是祸说不准，我不想冒险，所以才让你来对接ka客户，希望你能做好。”

说罢，补充一句，“恭喜你，妍兮。”

妍兮开始对于这样的安排还是存有疑惑，但是经过娟姐的这一番话，疑惑已自动打消了。毕竟为了让整个部门保持竞争力，让能者上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娟姐作为一个部门领导该考虑的事。

但是这件事对于妍兮，确是一个挑战。

于是，她咬了咬唇，兴奋地对娟姐说：“娟姐，我会做好的，一定让您明白您的决定没有错！”

娟姐听后，表情欣慰，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接下来我会让其他同事把ka客户转给你，做好交接。”

“加油！”

等妍兮从会议室出来，才发现手机有1个未接来电，2个未读微信消息，打开一看，竟都是宋连发的：

“妍兮，还记得我吗？刚刚在你公司附近办事，想起和你说过有空一起喝咖啡的，我等会就到。”

“到了，等你下来。”

这个人可真有意思，说请喝咖啡不是客套话，还说来就来。

妍兮心想。

于是她将电话拨了过去，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宋馆长，刚刚有事情没接到您的电话，我等会就下来。”

“不急，就在你公司楼下的星巴克等你。”宋连说道。

“好嘞，您等我。”

妍兮挂断了电话，不一会就到了楼下，宋连就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朝她挥了挥手。于是她便寻着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提神醒脑冰美式，一口入魂。

宋连看着她陶醉的样子，笑着说：“你们工作这么辛苦？大下午的还需要提神啊！”

妍兮想到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今天之内要交接完所有的ka客户，那势必要加班了，于是她摇摇头说：“加班是常事，你也知道的，广告人嘛，而且还是互联网公司。”

“既然辛苦，那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工作？”

妍兮抬起头来，只见宋连礼貌安静地望着她，就知道他这句话是认真的，于是她也好奇，问他：“宋馆长指的是什么呢？”

宋连见妍兮接了话，心里认为有希望，于是清了清嗓说：“我和你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一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的外貌和谈吐，说句实话，并不适合只坐在办公室内，你应该在更大的平台去发光发热。我们美术馆需要你，如果有兴趣可以了解了解，就当给自己多一个机会。”

妍兮万万没想到，她只跟人见了一面，就能收到一份offer，但见宋连亲自来找她，并且言辞恳切，就也真诚地回他：”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在公司是上升期，如果真的要换工作，那是之后的事了，况且我也不太了解美术馆的运作，纯粹是个门外汉，恐怕也帮不了您太多。“

宋连听后，点头笑着说：“我知道这次来的太过突然，提换工作你一时接受不了，不过你也不要小瞧了自己，按我说，这份工作你绝对应付的来，而且回报比你现在的工作大的多，说到门外汉，你知道吗，我的大学专业可是法律。”

“法律？！”妍兮惊讶地感叹，那可是和他现在的工作一点联系也没有，于是她好奇地问道：“那您怎么想到干现在这一行的呢？”

于是宋连便回答了她的疑问，将自己的工作经历大致地说了一遍。

原来他毕业后在律所实习，机缘巧合碰到了他现在的老板，于是便顺当地做起了秘书，且又因为办事沉稳深得老板的信任，于是公司新增的美术馆，就交由他管理。

之后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宋连见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准备离开。

“今天我提的事情，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如果有疑问，欢迎随时叨扰。”宋连临走时补充道。

“谢谢。”妍兮礼貌地回复。

妍兮回到公司，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工作着，所有的交接工作都进行的十分顺利，看来娟姐已经提前给其他同事打好招呼了。

她在整理客户档案的时候，看着文档内一排排的名单，心里充满着激动和担忧。

激动的是她终于可以拿着这个资源大干一场了，担忧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个挑战。在这一顿思来想去之后，她便下定决心：管它的呢，在这个公司争取了这么久，就当这次是个天降的机会，总得好好干一场吧！

于是她便快速的关了电脑，从公司潇洒地离开。

等到妍兮下班到家，发现念念并不在家，发了微信才知道又去找她的男朋友潘阳了。妍兮吐槽了一下她重色轻友，念念也毫不示弱地嘲笑她是全宇宙最漂亮的女尼姑，到现在男朋友也不找一个。

对于这样的玩笑，妍兮经常听到，是她不想恋爱吗？

应该不是，比如现在，忙碌了一天的她工作回家，想和一个人好好分享一下今天的事情，可是家里空荡荡的，心也像失掉了一块。

那她想恋爱吗？

应该也是想的，可是恋爱之后呢，要是谈的不好分手，而妍兮是一向重感情的人，她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洒脱的人，那肯定是心痛收场，要是谈的好，接下来便是结婚、生子、养家、做家务......

妍兮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这好像是她妈妈的人生，她不想再复刻她，她只想带着她妈妈走出来，走出那个困住了她一生的城市。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手机响了，妈妈弹过来一个视频邀请，妍兮按了下接听键。

“兮兮，晚上吃的什么呀？”

看着妈妈温暖的笑脸，听着熟悉的声音，让妍兮刚刚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回复着：“就随便吃了点，反正坐在办公室也不饿。”

“又加班了吧。”妈妈在手机里眉毛一皱，“以后不要打钱给我了，你工作那么辛苦，大城市需要花钱的地方又多，年轻人又不比我们，我够用了。”

“妈，给你你就花，花不完就取出来往江边撒，反正你信佛，就当给钱放生了。”妍兮调皮地说道。

“一天天的净瞎说，不管怎么样也是你的辛苦钱，是用来糟蹋的？”妈妈嗔怪道。

“是嘛！所以你就花嘛！”

......

手机那头突然沉默了，妍兮知道妈妈想说什么，不过她并不想聊这个话题。

“兮兮。”还是妈妈率先开口了，“有空还是给你爸问候一下，他现在身体好像不太好。”

妍兮不想做无意义的纠缠，敷衍着点头说：“知道了。”

“再怎么样也是你爸，打个电话也没几分钟。”

又是一阵沉默。

妈妈见妍兮脸色不好，便开始转移话题，她们一起拉了好一会的家常，才又恢复了母女间温馨的氛围，于是在这种氛围下她们结束了通话。

可妍兮的思绪却没有停止，一提到爸爸，这个本应该熟悉但却陌生的词，一大堆不好的记忆就冒了出来。

还记得那年她才5岁，爸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像变了一个人，陌生的让她害怕。以前耐心温柔的爸爸，会因为一点小事在家大声呵斥，不是嫌菜咸，就是嫌地脏，在他眼里妈妈全是错，她自己也是。

可是为什么呢？我和妈妈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小时候的妍兮看着变化的爸爸，弄不清原因，每当爸妈在争吵，她就会抱着自己的小狗娃娃，一遍遍的问着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妈妈突然冲进房间，说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从此以后只有兮兮和妈妈过了。

她忘不了那天妈妈的样子，头发散乱，眼泪糊住了双眼，那段时间她刚好听了好多的童话，她觉得妈妈一定是被施了魔法，才从光鲜的妈妈变成了午夜里仓皇而逃的灰姑娘。

仓皇而逃的还有小妍兮。

一时间从家里出来，无处落脚，她们辗转了很多的地方，受尽了许多白眼，才终于在一处地方落脚，虽然是租的房子，但好歹也算个家。

中间还有太多的曲折，好在她和妈妈能相互扶持，于是好歹也走到了现在。

所以她倍感珍惜现在的一切，不敢有丝毫松懈。

想了好一会，妍兮才发现已经在沙发上坐半天了，于是便起身准备洗澡休息。

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顿热水澡洗过，因为工作产生的疲惫仿佛都被冲走了一样，十分解乏。

收拾完毕后，妍兮舒服的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看到朋友圈有更新，于是便点了进去，原来是宋连发的新状态：

欢迎当代艺术家科波维奇莅临又一美术馆，期待下次的合作！

配图一合照。

看来宋馆长的工作的确是做的有声有色。妍兮想着，便随手点了个赞。

“咦？”

妍兮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一样。

她点开配图一看，发现合照里有个熟悉的人。

“所以京市原来这么小吗？”

那个人竟是傅行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