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长明 第5章 讨厌顾言的第二天

被推到这份上，常人怎么着也得接一杯，可顾言能对付的法子太多了。

傅璟想跟自己斗，还是嫩了点，他倒想看看这小崽子还有什么招。

于是，他笑眯眯地看着众人，从傅璟手中接下酒杯放到桌上，就是不喝。

傅璟被架在空中，进退两难。

当着大众掐人下巴，逼着喝酒不是他的作风，可顾言是真该死，明里暗里给自己难堪。

行，想为难他，那就看看谁有本事，谁不要脸。

傅璟重新拾起笑容，贴着顾言坐下，揽着他手臂，无辜地眨着眼睛。

“我知道了，言哥一定是手疼端不起酒杯，那弟弟我来伺候你怎么样？”

说着，他拿起酒杯递到顾言唇边，另一手掐着顾言的腰不让人逃。

情况调转得很快，傅璟以为顾言会从，却没想到顾言非但没有逃，反而扭头碰他耳朵，低声说：“喝了这杯，我就开不了车，小傅总这么着急当我司机？”

杯里的酒很不争气洒在了顾言腿上。

傅璟起身想走，却同样被掐住了腰。

“瞧我们这难兄难弟的，一个端不起，一个拿不稳，让大家见笑啦。”

除去当事人，在场五人都觉莫出气氛不对。

“要不这样，扑克、猜拳、转盘、飞镖、骰子，这些我都能玩儿。我要是输了，给你们看份文件赔罪，要是赢了，就罚你们喝酒如何？要是觉得不够玩，我还略懂些手相、面相，唱歌也不在话下，今晚一定陪诸位玩得尽兴。”

“好好好，这个提议好啊。”刘长舟眼明，立刻接话，“那言哥我可就不对你留情了啊。”

眼看着灌趴某人的计划落空，傅璟拍开揽在腰间的手，揉着耳朵远远躲开。

酒吧没什么吃，刘长舟命人去打包了十几个菜送到房间。

很快，气氛就从有意灌酒变成了商业交谈。

傅璟还没有从半边身子微麻的状态中走出，两人此刻成对角而坐。

吃饭期间，他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时瞄向顾言。

以为顾言刚刚说的都是乱吹牛，结果居然真的看到顾言凭着扑克与他的朋友打成一团，玩得不亦乐乎。

手相、面相，更是侃侃而谈。每个人都能说点门道出来，大富大贵自然是标配，最后再尾随几句不太打眼的小瑕疵，把人糊得一愣一愣。

而对于项目分析，他更是张嘴就来，讲起来头头是道。将项目里的难点、易点，哪些能快速赚钱，几年能回本，哪个有前景，哪个又是夕阳产业不值得投资说的天花乱坠。

看着好兄弟像几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围着顾言打转，傅璟气得气血翻涌，想翻桌子。

一顿饭吃完，众兄弟不但争先恐后要加顾言联系方式，甚至还提出送人回家。

顾言不好意思，说要结账。那刘长舟两只眼睛亮得不行，立刻冲出来邀功说自己已经付了。

观此，傅璟想一脚把人踹回家！不爽的同时也很郁闷，然后悄悄顺了一瓶巴掌大的酒。

最后还是顾言开车载着他回家。

两人上了车，谁也不说话。傅璟坐副驾后排玩弄着酒瓶，看顾言单手开车。

走了一段路，兴许是他的目光太不隐蔽，逼得顾言开了口。

“你要看我到什么时候。”

“我不信你一杯倒。”

“这就是你拿酒的原因？”

被点明心思，傅璟马上把酒瓶藏在暗处。

“拿酒是我没喝够。”

“那你现在怎么不喝。”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抬了这么几句，顾言心情跟着好了不少。能把人逗成这样，今晚不算吃亏。

傅璟这些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平常他想结交也得在晚宴或者慈善晚会这种场所认识。像今天一口气集齐五个，以前从没想过。

“今天谢谢啊。”

“顾总凭自己本事混的，关我什么事。”

红灯亮，顾言踩刹车，通过后视镜看傅璟。

“你说你总对我这么大敌意干什么，我们才认识一天。”

“我没有。”

“那今天是谁组局带着那帮人想灌晕我。”

“闭嘴，你知不知道你很让人讨厌。”傅璟咬牙，捏着瓶身的指尖都被压得泛白。

“就不能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的前提是你想让我当你仆人，顾言，你做梦。”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再一次闭上了嘴。

顾言将车开到自家小区楼下，解开安全带对傅璟说：“我看你刚刚也没喝酒，我的车就给你开，明天早上七点半记得过来接我。”

“接你？”

两人一同下车，傅璟一把抓过想要离开的顾言。

“把话说清楚。”

“今天是给你的过度期，明天开始，你正式上岗当我的助理，清楚了吗。”

顾言着急回家，撒在腿上的酒贴在身上让他很难受。

想要回家就得捋顺面前人，而能压制傅璟的只有傅珩。

“我已经答应了你哥就不会食言，你的身份是他定的不是我，如果你对此不满，可以自己找他更换职位。如果不行，那就听命。”

说罢就走，反常的是傅璟出乎意料的很平静，没阻止。

“行，那你帮我验证一件事，如果是真的，我就听你。”

走了半截路的顾言停住了脚，只是不等转身，他的手突然被傅璟抓住，身体被强迫扳正，后背猛地撞到了车门上。

“你……唔……”

浓烈的酒被灌进嘴里。

傅璟掐着顾言的下巴，寒声说：“我不在人前干逼良为娼的事儿，但人后就不一定了。顾总今天踩着我出尽了风头，在人后，怎么着也得让我泄泄火吧。”

傅璟的手劲儿太大，顾言感觉自己下巴快被捏脱臼了，他挣扎不开钳制，喉咙抗拒酒水灌入，衬衣和领带沾满了酒气。

巴掌大的酒瓶很快见底，傅璟甩掉，掐着顾言脖子警告道：“别再招惹我了顾言，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对你一再忍让，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底线。”

顾言艰难地吞了一下喉咙，“不想开车就不开……明天去不去也随你……只要你能有交代……”

傅璟没有开车，揽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坐在车内，看窗外景象。

公司肯定得去，他不想让哥哥失望。

顾言得找办法收拾，决计不能这么算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餐后开车去了公司。

顾言昨晚说要开的重要晨会不是借口。

八点十分，一众高管齐聚会议室。

顾言和昨天上午初见那般精神抖擞，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

傅璟被他要求做会议记录，在场的人都知道傅璟的身份，一时间不知该将他安排到哪个位置坐。

坐在总裁位的顾言看出众人为难，还没开口安排，傅璟便找了个离他最远的距离坐下，脸上写着——眼不见心不烦。

事关公事，顾言懒得多费口舌和傅璟争辩，很快调整状态，看着大众，露出随和笑容。

“今天要和大家商讨的是前不久刚刚收购的‘袋泡茶’项目。大家都知道咱们国家是自产自销的茶叶内循环市场，国内大部分消费者消费的是原叶茶，也就是平常所见的泡茶。”

“根据市场调研，在欧洲袋泡茶的市场占有率超过百分之八十，美国已经到了九十 ，而国内只有百分之五，可见这是一个市场空白的新型消费产业。”

“我有疑问。”傅璟找准时机打断，势要给顾言难堪，“什么是袋泡茶，它怎么来的，怎么生产，既然顾总说这是一个市场占有率低的行业，那它赚不赚钱，能赚多少钱还有待考究，顾总这么仓促投资不太妥吧。”

两人隔着会议长桌对望，顾言自然门清儿这是给自己使绊子。

“袋泡茶就是把茶叶撕裂、压碎、揉卷经过这三个动作把原来一片片的茶叶变成茶粉，然后送去拼配中心调制，通过流水线调整标准化，这样出来的茶包，每一袋的味道都一样。俗称‘袋泡茶’。”

“据我所知国内的茶叶市场是一个量大分散没有大品牌垄断的市场，简而言之还是一个典型的农产品市场。顾总说的袋泡茶只是这个庞大市场里的细小产类，未来能不能发展起来，并不明晰。在我看来与其投资袋泡茶不如投资原叶茶。”

会议室在两人有来有回下渐变沉默。

一个是公司总裁，一个是老板弟弟，这俩人谁都不好得罪。大家闭口藏舌，垂着头，准备装死。

半天不闻顾言说话，傅璟爽翻了，觉得自己终于搬回一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言开始新一轮输出。

“并且原叶茶还有另外一个赚钱市场那便是以茶送礼，在价格上可以根据时令、年份、产地、天气随意定价，比如普洱。顾总想在茶叶插一脚，我比较建议您把方向调整到这上面。”

“你说得不错，但原叶茶行业格局太过稳定，想要玩出花样另辟蹊径，‘袋泡茶’是个不错且有前景的项目。”

“那就拿我来举例。在我刚刚听顾总的一番解释后，客观来论，我会觉得袋泡茶是茶叶边角料所制，而非好的茶叶研磨。毕竟看不见摸不着，喝完随手就丢。久而久之人们对袋泡茶的质量不会有期待，至多就是图个方便，这也是袋泡茶在国内占有率不高的真实原因吧。”

听到这儿，顾言欣赏性地看了傅璟一眼，想这小子看问题的角度还挺刁钻。

“对，大家都听到了吧，傅璟的讲解很到位，他已经把核心问题点出来了。这也是本次会议要着重讨论的方向。”

顾言收回目光，“大家请看桌面显示屏，上次我们就这个问题讨论后，我回去又与个别高管商讨了一下。想要进军‘袋泡茶’这个新行业，首要的改变就是提升品质、口味和单价。”

“像傅璟所说的占有率的真实原因，我做了以下几点改进。一：用原叶茶代替茶粉，让顾客能清晰看见里面的茶叶；二：在茶包的材质、形状上下功夫，让其竖立，方便民众看见里面茶叶的品质；三：冲泡方式指南，大白话就是怎么泡才最好喝；四：外包装的设计尽量用一些好玩好看的设计，这样有利于社交赠送和在网上传播。”

顾言优雅从容地畅谈着想法，每一条每一步都精准毒辣。他的普通话讲得字正腔圆，声音又磁性好听，傅璟从最开始的不屑到最后的聚精会神听了进去。

“除了线上线下销售和提升产品质量外，扩大群众接受范围，还有一个破圈方式便是拼配茶。简单来说就是把茶和水果、花香的口味搭配在一起。比如白桃乌龙，蜜桃乌龙，西柚茉莉绿茶等。”

他侃侃而谈，几位高管不时提出建议，会议一度陷入交流热潮。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顾言的方针，傅璟所有的疑问也都被他一一解答。

“最后我想说，任何不起眼的行业都需要有一个被发现的机会。‘袋装茶’这个新消费行业就是把原来格局很稳定的产品，全都拿来重新翻整一遍，投入市场，搅动市场，从中获利。如果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抢来抢去那意义不大。在我看来，真正有趣的还是如何通过产品和品牌的创新争取突破新的行业和新的消费群体，这个重新改变的过程才有意义。”

顾言说完，台下响起热烈掌声，傅璟皱着眉，非常不喜欢。

感情自己又一次被压制了。

两人交锋，有输有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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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讨厌顾言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