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时间到来。
萧铭辞先是努力整顿了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颇有一副要出席大场合的架势。
季宕给出的提议是越快越好,家主当晚就能收到消息,要是气过头,第二天就杀人也不是不可能,萧铭辞也不敢太耽搁。
不过季宕和萧铭辞一致认为,萧渡不会这么快采取措施。萧家主出了名的好面子,没有正当理由是不会动手的,必然要创造一个“撞破”的场面才肯出手。
至于萧渡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季宕死活不说。
萧铭辞:“啧。”
不说就不说。
等到日头开始明朗,临近正午时分,萧铭辞唤了句秋生,叫他陪自己闲聊。
“近日城内可有玩头?”
萧铭辞用的还是以往的语气。
秋生回答:“听闻家主大人给提笔墨客莫先生发了请帖,欲邀来担任您新一任的教书先生。”
萧铭辞听得头皮一麻。
他就随口一问,而且这算哪门子的乐事?
下一句秋生话头一转,还真让少爷又气又乐:“但莫先生拒绝了,并言明此生不进萧府门。”
萧铭辞:“……”又一个跟父亲对着干的。
偏偏还是个颇有名气的文学大家。
“什么时候轮到他嫌弃我萧家了?”
“备马,多备几匹,我倒要去杀杀他的威风。”
这次秋生没有点头应是,而是停顿了两个呼吸,开口阻拦:“少爷,莫先生一手好字,不止在青州留有盛名,就连中州的君主也多有称赞,贸然得罪,恐怕不妥。”
“谁说我要得罪他了?我不过是去拜访他,问清楚为何不愿教我这个学生。”
中州的君王确实惜才,可放眼九州最不缺的就是才子,只要他把莫鸣恭废的够彻底,君王再急也只能认命惋惜。
若真是发了脾气,还有他那做贵妃的姑母拦着,顶多是他做小辈的不懂事挨顿痛批,再让父亲扮演一出爱子心切,青州便又能洗一次盘。
老套路玩多了,萧铭辞都嫌腻,偏偏萧家的家主百试不厌。
也不知道哪天他要是不想当纨绔了,父亲会不会朝他翻脸……
萧铭辞:“……”不对,他在想什么。
他怎么开始想着跟父亲作对了?
“赶紧备马!”萧铭辞赶忙挥散这不切实际的联想。
都怪季宕,到处招惹来招惹去,害得他的思维都不对劲了。
没一会儿,马匹被前到了院子门口,等着少爷上驾。
萧铭辞记得萧二十四要救的人正是马夫,头撇过去想看看是个什么人,不曾想这张脸自己还有些熟悉。
少爷眼睛微微睁开,含着震惊。
原来王丙就是前阵子弄坏了他玉佩的家仆。
那难怪此人不死,就要被父亲盯上了。
震惊之余,萧铭辞还不忘计划,朝着王丙瞪过去了一眼,后者忐忑领会了信号,手里的马缰松开,烈马顿时朝着四处冲撞,眼看就要撞上了少爷。
一把飞刀凭空划过,少爷屏息的功夫,烈马的马头便与马身彻底分离,血水淌了一地。
萧铭辞许久不见尸体,看的眼晕,闭眼平复了心情,这才再次瞪上王丙那边。
“你好大的胆子!敢谋害本少爷!”
说着,便抽出腰间的鞭子,零帧起手往王丙身上砸过去。
王丙脸上惨白,除了跪地求饶,别无其他的办法。
两人所处的位置较为空旷,很方便路过之人看戏,不过大家都是七少爷院里的人,深知好奇害死猫的硬道理,匆匆看明白是谁受罚,便赶忙回去干自己的活了。
院里的管事停留最久,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要么他这个管事一起被问责,要么就是有人得血溅当场,他得看好是哪个倒霉蛋招惹了少爷,好等人死了赶紧找个新人顶班,省的工作上出了空闲。
看清是王丙,管事也算是摸清了,这人估计天生倒霉,上次弄坏了少爷的玉佩,虽然也是必死的错误,好在能勉强活上一阵。
可这回竟然当着少爷的面差点害死少爷,不死都说不过去了。
管事摇头:有的人天生就是见阎王的命,拦都拦不住。
随后便转身离开,找新人安排马厩的工作去了。
再看王丙这边,少爷火气半真半假,但鞭子的力道是下了死手,新的血肉从痊愈不久的红痕中翻出,粗布麻衣沾了一大片的暗红。
直到秋生提醒,叫少爷注意手腕休息,萧铭辞这才冷哼一声,作罢收手。
作为目睹了全程的观众,秋生眼看着王丙从呼吸不匀,到奄奄一息,再到如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伸手探了探王丙的鼻息,眸色半沉:“少爷,人死了。”
“便宜他了。”萧铭辞看起来火气未褪,“回屋,真晦气。”
出门找麻烦的事便这么不了了之。
秋生自请收拾院子,却见萧铭辞脚步一顿,朝他看过来。
可惜秋生低着头,并没有与萧铭辞对视,彼此双方都看不见眸中深藏的情绪。
“收拾院子这种事,什么时候要你操心了。”萧铭辞不准,“暗卫呢?萧二十四?”
萧二十四应声落地。
“你去把人弄走,弄干净点,有多远扔多远。”
“是。”
俩人一唱一和,便把王丙的尸体,以及倒霉烈马的尸体一并弄走了。
而后,少爷的视线便没离开过贴身仆从的身上。
“秋生,你今天话太多了。”
以前秋生这么爱说话吗?怎么可能。
他看着秋生头又低了半分,心底烦躁。
萧铭辞知晓这萧府有秘密,却不知晓近在眼前的人也能藏着秘密。
亦或者,这萧府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是你吗?”少爷突然有个异常恐怖的想法。
“是你告诉的父亲?”
所以你要说很多很多的话,想借此阻止我?
秋生没有回答。
眼前的贴身仆从又变回了以往那般沉默寡言。
萧铭辞唇瓣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也没吐出个明白话。
“别背叛我。”少爷说道。
“你是我的人。”
他从萧二十四那里学来一个道理——不要冷眼旁观别人的死去。
他不想让秋生也走上死路。
……
“唧?唧唧?”
海东青的头歪来歪去,却发现自己窝在被子里,而不是像之前一样被塞在怀中。
两脚兽呢?
突然,他听到了些声音——“别背叛我。”
唧唧?
是主人的声音?
海东青隔着屋门,却听得到主人语气中的难过,它想如往常一样飞过去,用鸟羽的温暖唤回笑声。
但它出不去,它甚至听到主人的脚步正在越来越远,它要彻底被关在房间了。
于是海东青急得加大了嗓门:“唧唧!唧唧!”
“嘘。”门突然被推来,一只手把它抓得严实。
但触感不同,萧七少爷的脚步的确远去,开门的是留下来收拾卧房的贴身仆从。
“别吵。”秋生注意着手上的力道,争取不会因为意外捏死幼鸟。
海东青察觉到了危机,正要叫出破嗓子的音量,下一刻却被捏住了鸟喙,挣扎起来毫无作用。
“你和他一样。”秋生说得太过隐晦。
“不懂得收敛。”
海东青突然僵住了。
它从人类的眼神里读出了可怕的含义
——杀意。
……
白府,某商人在听完好友的来意后,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
“我?”白落生就差拿手指着自己了,“别开玩笑了萧兄,往小了说青州到处都是萧家的眼线,我哪来的本事偷天换日。往大了说,这事败露就是我白某人挑衅萧家主的权威,必被清算啊!”
“话是这么说,白老弟,这挣钱的买卖,总不能嫌多吧?”
季宕揣着笑脸,而他的对面,同样是皮笑肉不笑的一副面孔。
白落生很想叹气,但又实在舍不得这上好的稀罕货。
“萧兄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白某哪敢卷进你们萧家的内幕里啊。”白落生想坐地起价。
可对面的季宕却摇了摇头:“白老弟,你能说出这话,就是不了解少爷的金钱观念。”
白落生一想,确实。他还真不知道萧铭辞掏了多少,季宕一来就跟他卖关子,他还以为这次季宕也是帮着少爷来坑他的。
“半箱。”季宕突然比了个大小,“一半装人,剩下的一半,全归你。”
白落生:?
“全是少爷宝库里拿的,那含金量你该懂的。”
白落生:“!!!”
“不需要成本价哦~”季宕重重言明。
“我干了!”白落生丝毫不带犹豫。
开玩笑,迟疑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敬。
“萧家主那边说得过去?”白落生不太信任少爷的话语权。
“进了少爷宝库的东西,便只有少爷能安排,你们俩绑定了合伙人,少爷想跟你做个挣钱的买卖证明自己,家主为什么要拦?”
白落生连连咂舌:“……啧啧啧。”
白落生:“什么时候?”
“明日,我会拉着箱子来你这里做客。”
如此,便算是说定了。
解决完善后麻烦,来回已到了傍晚。
季宕回府第一事便是寻找某位阴暗同僚。
他这一走,萧十一不但要替他上班,还被拜托要看着些秋生。
“离远点。”萧十一直接拿刀抵着,生人勿近写了满脸。
“怎么样?家主有没有来?秋生有没有小动作?”
“吵死。”萧十一被他叽叽喳喳烦的不轻,一股脑把他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没有,不知道,秋生和少爷分开了,我的职责是保护少爷不是保护秋生,他干了什么我看不见。”
“……”季宕听完皱起了眉,“分开了?为何?”
萧十一直接回以无语沉默。
萧十一想着零碎琐事也算是个消息,便一起告诉了他,“萧十二来了一趟,他让我转告你,有人想让你吃些苦头,统领正想办法救你,别死,你还欠他故事没讲。”
说完,萧十一嫌弃的表情不加掩饰。
“还有,少爷的鸟宠不见了,萧十二怀疑在秋生手里。”
季宕:“!!!”
“秋生拿海东青干什么?不对,秋生还没回来?”
季宕倒吸一口气。
“不知道。”萧十一是真的不知道。
但季宕却变了脸色,匆忙朝着少爷宝库的方向而去。
库房开了锁,半掩半放的大门正勾引着季宕进去。
他推开门,用来存放尸体的箱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季宕赶忙离开库房,可惜为时已晚。
萧子夜带着好几个暗卫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同时前来围堵他的,还有萧家家主,萧渡本人。
季宕呼吸片刻间凝滞,瞳孔微微颤抖。
他看到萧渡手里正拎着一个人——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嘴角还有黑血下滑,常是药效反噬会有出现的症状。
此人正是本该假死,等他明日来运走的王丙。
季宕:“……”
气氛归于沉寂。
3!2!1!开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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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计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