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网逃亡（无限） 第2章 午夜凶铃1

水龙头里的水滴答一声撞在水池的瓷砖上。

我捧着手机，愣是听它滴答了一分钟，零点零一分，我回他一句，“啊，午夜过了。”

他又发过来一个猫猫头。

然后他说，“我不是很怕鬼，我更怕丧尸。”

本来我是想找人陪我熬过漫漫长夜，现在我看着他发过来的话，又看一看从门上的玻璃小窗洒进来的一点点光亮，觉得夜更漫长了。

全部是黑暗倒也还好，关键那一点点光亮恰好足够我模糊看见阳台上挂的外套的黑影。

和睡着了的丧尸似的，手不像手脚不像脚，衣服撑子成了它的脑瓜。

我决定匆匆结束这段对话，然后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投奔我夜猫子死党老王的怀抱。

如果他不是在打游戏的话，应该很乐意和我聊上一宿。

对面又讲话了，“你多大？”

我心想这算什么问题，查户口一样，但在等老王的间隙，我还是回他一句，“二十。”

深夜相遇，缘分一场，我的内心和这位兄弟还是很亲近的，又不是问名字和住所，天底下二十岁的人多了去了。

他在对面嗯一声，又问，“你叫什么？”

漂亮。

我有点想笑，我和他讲，“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叫什么，妈妈有没有教过你要礼尚往来。”

他发过来一个猫猫头，“十八，张柯。”

好嘛，我在深夜碰见了一个小孩。

不论怎样，张柯这个名字很像真的，我琢磨着天底下二十岁的人里头有多少个顾平安，琢磨半天，我决定和他讲我叫顾平。

又是一个猫猫头跟着一句话，“你不叫顾平。”

你怎么知道还在输入框里没发，对面来了一句，“你叫顾平安。”

我的爪子没经我允许就把手机丢了出去，几秒之后，屏幕锁定变黑。

现在我彻底地没了睡意，我瞪着眼睛把被子再裹一裹紧，往四面八方转眼珠。

我觉得四面八方都有鬼，床底，墙缝，帐子顶。

当然最鬼的是屏幕对面那个张柯。

现在连鬼都与时俱进，我过于强大的脑补在这时候害我把他想成了捧着手机的贞子，垂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马上就要把手穿过屏幕来抓我。

手机就在这时候又亮起来。

它现在大约在我膝盖的位置，把被子压得微微陷下去一小块。

我勾脖子去看，是老王。

老王给我来了一句，“睡不着了？活该，嘿嘿。”

我如获大赦，把手探出被窝，拎着手机一角给它拖过来，点开输入框，“今天晚上可邪乎，我刚刚同意一个陌生的好友申请，他居然晓得我叫顾平安。”

老王，“这咋了呢，这不得是个暗恋你的妹妹。”

我，“他还晓得我今晚看了午夜凶铃。”

“你室友小号整你？”

我转脸四顾，又把脑袋缩回去，“没，都睡了，就我床上还有手机亮着。”

“你框个聊天记录给我瞅瞅。”

我把对话全给他发了过去，老王还没回，张柯和我讲了一句，“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把聊天记录发给别人看。”

我沉默半晌，鼓起勇气把这句话一起打包给老王发了过去。

张柯没再找过我，我和老王聊到大约三四点，得出一个结论，今晚的乌龙或许是因为我的爱奇艺账号被我认识的朋友借给了他的朋友，加我的或许就是那个朋友的朋友。

除此之外想不到能解释的原因，登录地址里也的确有除我以外的IP。

实在熬不过去，大约五点的时候我睡着了，第二天是周六，我一觉睡到大中午，一顿午饭解决了早饭加午饭，下午的时候部长找我去唱歌，唱完歌回来已经十点出头。

我不晓得为什么班长非要托我在这时候去拿机房的钥匙，毕竟教学楼的保安大叔已经要去锁门了。

我好说歹说厚着脸皮进了教学楼，拿了钥匙准备出大门，看见一个和我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指尖勾着钥匙在保安大叔脸面前晃了晃，扬长而去。

大叔于是顺手锁了门，片刻间，我和傻了一样愣在当场。

逃生出口的小人在我旁边闪着绿色的光。

手机响了一声。

是张柯，他讲，“哥，游戏快开始了。”

连带着一个猫猫头表情。

我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电。

我冲去大门，拿身子撞，往外面吼，撞了半天，吼了半天，大门一动不动，大叔还是走远了。

好在门虽然结实，但是玻璃做的，我把手机锁屏，准备去教室搬一把椅子砸。

走到一半，我想起来教室的椅子是一连串钉在地上的。

除非我是个大力金刚，能把一排椅子一起拆了，拖着那一大排椅子去砸门。

显然不大可能。

于是我决定先找个教室，开个灯，和我的室友讲一声，好叫他们来救我。

教室白亮亮的灯多少缓解了我的紧张情绪。

我点开微信，给舍长和宿舍小群发信息，一个红色感叹号。

我点开q.q，给舍长发信息，一个红色感叹号。

深呼吸片刻，我点开通讯录，给舍长发短信，一个红色感叹号。

张柯和我讲，“哥，别试了，我们来聊一聊午夜凶铃。”

我没理他，给舍长打了个电话，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我把电话挂了。

张柯不依不饶，“哥，聊一聊午夜凶铃。”

我还有百分之二十六的电量。

“哥，我就想和你聊聊天。”

我妥协了，我和他讲，“聊天就是你说的游戏？”

他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我看着那张照片，被雷劈了一样透心凉。

夜里开着灯的教室的讲台，讲台上一盒录像带，我在照片正中间，从照片上的视角看过来，录像带像垫在我下巴底下。

我开始发抖，背后一阵凉意，我往前往后看一眼，没有人。

我一边抖，一边琢磨着怎么拆那掉一长串的椅子，或者在拆椅子和掰弯防盗窗之间，是不是掰弯防盗窗更现实。

张柯说，“贞子挺可怜的。”

我说，“她可怜不是你吓我的理由，我现在觉得我更可怜。”

张柯，“把录像带放出来吧。”

我拒绝了。

拒绝的后果是他给我发了两条链接，第一条链接通往一个小视频，视频里头是舍长。

他额头上淌着血，蒙了眼罩，胶带粘住嘴，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

我在瞬间失去了思考。

视频总共十秒，那十秒里他动都没动一下，不晓得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我盯着屏幕看了有两分钟，才头脑迟钝地反应过来视频在不断不断地循环播放。

第二条链接通往一场直播，拿摄像头直播的人应该躺在我的床上，摄像头拍一号床和四号床打王者以及二号床背单词的角度，和我一贯以来的视角一模一样。

我又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舍长在直播里，我还在考虑这是怎么一回事，四号床开口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

他们赢了一把游戏，现在在简单地复盘。

直播里的舍长把脸转向摄像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我隔着手机屏幕看，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有人代替了我和舍长躺在床上，真正的我被锁在了教学楼，真正的他被绑在椅子上淌血，无辜的不知情的四号床和二号床正在被人窥探。

张柯又讲，“把录像带放出来吧。”

我没有其它的办法，抖着腿走向讲台，拿起了录像带。

地上放着的大约是搁录像带的某种仪器，我没用过，但看电影里的人用过。

张柯很耐心地在那边教我怎么用。

点开放映之前，我给自己打一打气，和他讲，“我放映录像带，怎么着得给我点好处，反正被鬼吓死也是死，我现在一头撞死也是死，你要想让我听话，要么把我那室友放了，要么把直播关了。”

他给我发一个猫猫头，他好像很喜欢猫猫头，他说，“关闭直播。”

“那我被绑架的室友怎么办。”

“会有下一个任务给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放映的按钮。

讲台的设备运转起来，投影上一个小圈圈在转，转了半分钟之后，屏幕里出现一片黑白的画面，正中是一口井，有几条横着的马赛克割裂了完整的画面。

我掏出手机，点开张柯之前发给我的那条直播链接，黑屏中间一行字，“主播已下播。”

教室里的灯灭了。

我想着舍长脑壳上的血和自己讲，顾平安，你是个男人，把腰杆子挺起来，别怂。

张柯给我发了新的一条信息，“哥，坐回原来的位置。”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拖着颤抖的腿坐回去了。

这一版录像带的贞子很有耐心，我的心在舌根跳了半天，才看见惨白的她拖着长发以一个非人的姿势爬上了井口。

我在黑暗里吓得要昏死过去，握着手机像握着救命稻草。

投影把贞子放大到了与真人一比一的大小，微弱的光投在我前面的桌椅上，我微微把视线低下去，不大敢直面贞子的脸。

这是我头一次在心里抱怨保洁阿姨。

擦得锃亮的桌面上倒映出了贞子的脸。

我低头的时候，和那一张鬼脸打了个不到二十厘米的照面。

血盆大口，没有眼珠子的黑洞洞的眼睛，白骨一样的手。

我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