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树：告别成芳香 第1章 第 1 章

滨川——一个位于中国川南咽喉的重要交通枢纽地带的城市。那里有一条长江的分支，曲流成弧，所到之处，形成一半岛，这条江名叫“沱江”。沱江从城市中心蜿蜒而行，割据滨川为士中和东兴。

最偏远的山沟沟里有个小村庄，小到仅占有两山间一段沟壑，稀稀拉拉的房子和人家形成了一个叫“石子村”的地方。大部分的房屋还是竹架为骨，黄泥和着谷草为肉墙，柏树为门梁，顶上是谷草和麦梗铺起来的大黄帽。这里的人们都会觉得这是一款冬暖夏凉的最佳住所。

因滨川石子村所在的地方，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属于海洋的一部分，地球的变迁将他们呈于阳光之下。风雨日复一日，洗刷漫漫长日；雪光年复一年，化尽浊浊尘埃。就这样有了这里软软的泥土，有的黄色，有的红色，还有的为黑色；还有搁人的红色层叠的砂石，在阳光洒满山坡的日子，随处扫一眼，就能收悉闪耀。有一种职业应运而生，可将软软的泥土，搁人的砂石变成坚硬、耐风雨的房屋——“砖瓦匠”。

70年代的他们，在公社集体劳动和分发饭票粮票肉票油票的年代，这种职业就如同2020的IT, 那耀眼夺目的不仅仅是职业形象，还有收入。如果师傅再长得一张较好面容，会是大家争先恐后做媒相亲的对象。即使是外来人员，相对来讲，也比仅仅干农活更受大家欢迎，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初中生。

他叫建生，来到这里时，因给庹姓和王姓人家改造茅草屋为砖瓦房，与两姓家主结拜为异性兄弟。

庹姓人家的隔壁，是一户姓夏的人家，有四子。因某些历史原因，被判为“地主”，没收家产。老大夏贤忠之童养媳郭淑芳，因丈夫早早离世，一人抚养6个女儿。养娃之难，让大女儿早早嫁为人妇。四女儿和五女儿也因熟人拐卖江苏，常年不得讯。三女儿有幸与15公里外一邓姓木工之家结为连理。老二养在身边，待招婿上门。老幺因年纪小，养在身边过活。

建生经结义大哥老王介绍，与夏家老二相亲。在这个小小的石子村里，大家对相亲的认识，就如同现在的结婚一样，如果有人在相亲之后，没有成，女方会受到诟病，女方父母在乡里相亲会受到歧视和排挤。对于家里只有女人们的“地主”之家，更是大家揉腻的对象。这个世界不缺乏善意，同时，不知名的行为，也让恶意滋生不息。这样的恶意，也许取悦了某些八卦的大爷大妈，满足了TA们的茶余饭后闲暇之余。可是，也同样让原本困难的家庭，更加艰难前行。

生儿生女，在这样的家庭里尤为重要。可惜地是，人间之事，并不会因为你是否全力以赴地生活而与“男孩儿”结缘。在众望所归的盼望里，孩子应运而生。当Ta呱呱坠地，产婆将孩子抱出来的那一刻，建生雀跃地掀开包裹婴儿的衣物。原本的阳光灿烂，刹那间转为瓢泼大雨。屋内，夏家老二躺在床上，听着骂骂咧咧的男生渐行渐远……

鸟虫的声音也变得稀稀落落。屋檐下郭妈妈抱着孩子进屋，在柔弱暗黄的煤油灯光的摇摆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用牙膏皮做的煤油存储盒里，一根白色的灯芯，吸取着时间与光的热烈，成为这漆黑黑的夜晚，唯一的光亮。郭妈妈轻轻地将孩子房子床边，柔声道：“二娃啊，女娃娃也没得事，好好教她，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 夏二泣声到：“妈，我晓得。但是瓦匠他一直想要我给他生个儿子，好扬眉吐气......” 郭妈妈用自己不满老茧且黝黑的手，抚在了夏二的揉小手上，轻轻的揉过，握紧。“现在生的是姑娘，就认命吧！如果他还想生，政策也还允许生一个娃娃。” 而这时，红红皱皱的小朋友，眼睛咕噜咕噜的随声而转，手也在不断的舞着，知道掙出这衣物束缚。夏二见状，伸出自己的手，抚摸在了孩子的脸上。“你这娃儿哦，咋个投胎没有找个好人家喔！”她沙哑地弱弱地说，“既然你来了，就帮忙带个弟弟来吧！以后叫你大娃儿，小名就叫\'桉树\'吧！什么时候，你老汉儿给你起学名儿了，再跟到他姓吧！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长大...... ”

这一天下雪了，院子里堆放的泥砖和泥瓦还没有干。雪花儿落在上面，和水分融在一起，映照出堂屋煤油灯火闪烁延绵。五米处的砖瓦窑内，火星透过观察口，探出，观望着这1984年的立冬。

31年后，同样的立冬，却没有雪。桉树趁着周末，请假不加班。坐上了返乡的大巴车。靠着轰轰隆隆的车窗，与地上坑坑洼洼起起伏伏，颠着......可是，车窗外的竹林还是那样慢慢悠悠......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似乎走了四五个小时。桉树快步急行，冲向那个石子村村口的大黄角树下。远远地，一个身材娇小的老年人，身着方格呢子布上衣，戴着蓝色的围裙，围裙前面有个大大的空间，老人的一双手一左一右地插在其中。她靠坐在大树下，黑青色的腈纶西裤从围裙下方漏出。一双枯瘦的腿晃浪其中，脚板被一双老式棉布鞋包裹着。老人忽地站起身，脸上可爱可亲的面容不知何时增添了一缕明亮的笑颜，只一眼，就想要冲到她的怀抱，紧紧相拥，不再分离......

\"幺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