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确实很困,这一觉睡的很沉,手腕上的手表震动把我惊醒,我猛的睁开眼睛,四周已经一片漆黑。
揉了揉太阳穴,驱走脑子里顽固的睡意,我抬手戴上夜视眼镜,从眼镜后面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晚上23:00整。打开水壶喝了口水,我慢慢的移动到窗子前,因为这间房间是在二楼,而且位置很好,所以在这里,我可以居高临下的观察到整个住宅的情况。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流走,我想起了上次中缅边境的那个原始森林之夜,知足者长乐,和那次比起来,这次已经舒服多了。
为了驱走越来越浓重的困意,我只好一块接一块的嚼口香糖,人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往往就会不由自主的思考,就好比现在,我的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住宅院子,脑子里却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说,从前我这样做是情非得已,是为了找到金眼报仇的话,那现在金眼已经死了,我仍然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握着已经温热的枪柄,我茫然了,是啊,现在的我,到底是为什么?是为了徐刚么?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络了,自从秦严死后,我也没有再收集龙战犯罪的证据。是为了钱么?我并不缺钱,不要说龙战已经在我户头上打上的存款,就算什么也没有,我也不会让自己饿死。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龙战?
这两个字在我心里响起,立刻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我是为了龙战?为了这个俊美非凡,却又心狠手辣的男人?为了这个一直把我当作死去妹妹的替身,让我承受他倾注给另一个女人温柔的男人?为了这个一直在做非法生意,本应和我势不两立的男人?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他,是不是,我已经……
不!我恐惧的打断自己的想法,我不可能爱上他,我怎么会爱上他!他是我最仇恨的毒枭,就是因为他这样的人,我全家才会惨死!我爱上他,我爸爸妈妈和弟弟怎么会瞑目!怎么还会原谅一个爱上自己敌人的女儿!我自己,也绝对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我绝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黑暗的木屋里,我浑身都是汗,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的吸气,这是我第一次正视我心里的感觉,才发现这是我根本无法承受的。
夜视眼镜里,忽然有什么活动的东西闪了一下,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以此减轻我心里撕裂般的痛苦。用力的盯着地面的墙角,这下看的清楚,刚刚闪过去的是人,而且不止一个,一共有四个人,都穿着很紧身的衣服,沿着墙角飞快的溜过,分别钻进了不同的木房子里。
九点钟方向,十二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六点钟方向,其中,那个六点钟方向的人显然是想钻进我所在的房子里。
我站起来,一步窜到门口,贴着木头的墙壁站立,右手慢慢拽出军刀,贴在大腿外侧。
木门发出了“咯吱”的声音,带着月光的夜色从缝隙中透进来,接着,是一个黑影,慢慢的移动进来,看他脚下的小心程度,应该是没带夜视仪,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如果这几个人只是来踩盘子过夜的话,确实用不着,但他们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我。
他的身子刚刚超出门框,我已经毫无声息的贴了上去,左手从后面伸过捂住他的嘴,在他还来不及挣扎的时候,用军刀锋利的刀刃割断了他的气管。日本人个子矮,所以我干的很顺利。
刀子我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就这样卡在他的气管里,堵住了将要喷涌出来的血液,直到他的身体停止抽搐,才把他放在地上,从包里找出一卷工业胶带,拔下军刀后紧紧的缠在他已经豁开的脖子上,让他不至于流出满地的血,明天这里还会有人来,留下血迹会有很大的麻烦。
处理好了这具尸体,我把他拖到门旁的角落,当然不忘顺手拿走了他身上的枪。慢慢挪到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其它三个方向的木房子,还有三个,该怎么办?
我又仔细翻了一下背包,确实没有防弹背心,看来这次又要赌一把。我检查了一下两把手枪,状态完好,并且都装好了消音器,从地上把军刀捡起来,在那个死人身上擦了一下血迹,插进腰间,慢慢推开木门,从楼梯上下去。
今天天上有月亮,而且很明亮,但这对我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因为这会增加我暴露的危险。我舍近求远,从木房子的后面小心翼翼的绕行。这座中村家的住宅建筑很有特色,基本上所有的房屋都整齐的排列成一个矩形,而每一间房子与院墙之间,都有一定的缝隙,虽然不宽,但足够我这样一个女人通过。
我慢慢的接近了三点钟方向的房屋,这间房子和我刚才藏身的那间构造几乎一样,都是二层高的小楼,一层做架空,二层才是居室的格局。我轻轻的把脚踏上木质的楼梯,同时伸手拽出M9手枪,一步一步,缓缓的向楼上挪动。现在应该已经是午夜,有凉丝丝的风吹在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雨丝。我单手握着手枪,静静站着,看了看天空,刚才还皎洁的月亮已经隐没了,天上似乎有浓厚的云层。如果不出意外,今夜将有一场雷雨。
我勾了勾唇角,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看不清的影子,不得不承认,每一次,我都很幸运。
我就这样在越来越大的风里站了二十分钟,一动不动,像和那些树影融为一体,直到豆大冰冷的雨点打在我的身上,越砸越疼。
一道粉色的闪电撕裂了我头顶的黑暗,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雨点砸落地面屋顶的声音,成为这个雷雨之夜的主旋律。
我甩了一下湿透的头发,抬脚向着楼上走去,现在,再也没人能听见我的脚步声。
慢慢把虚掩的房门推开一道缝,我在三秒内看清了屋里的一切情况,一个人正蹲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景,手里拿着什么吃的,一边看一边咬一口在嘴里嚼。我推开门一步跨了进去,那人似乎终于听到声音,回头看我,夜视眼镜里,我清楚的看到他眼里恐惧的表情,然后,伸手去抓腰间的枪。我在心里替他说了一句太晚了,抬起手,一枪打穿了他的脑袋。那人带着头上的血洞重重撞在身后的窗户上,眼睛呆滞的睁着,死不瞑目。
我走过去,拎起他的领子,把他拖出了木屋,暴露在暴雨下,让暴烈的雨水,冲刷掉他脑袋里流出的血液。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动作是无比的自然纯熟,没有其它任何多余的想法,就好像这本来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是一个可怕的暗示,它暗示我,已经和正常人的生活渐行渐远,再也不能回去。
用同样的手法,我解决了十二点钟位置的敌人,最后一个,在九点钟方向。
我站在九点钟位置的建筑前,犹豫了一分钟,因为这座靠近大门口的房屋,并不是只有一间,而且也不止一层,我数了一下,一共有五间房间,一层两间,二层三间,刚才钻进来的那个人,我并不能确定他到底在哪一间。
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栋小楼里充满了危险,我抬手吹了一下枪口,抬腿迈上台阶,就算有危险,我也必须要去。
这座小楼的结构就像一座别墅,一层只有一扇出入的门,然后通过室内的扶梯,上二楼。
我浑身**的站在黑暗的入口,终于又向前迈了一步,回手把木质的房门无声的关上,浓浓的黑暗寂然无声的包围了我,在我眼前呈现出一片亮绿色。我立刻就发现了这间房间与其它房间的不同,这间房子里,是有家具的!老式座钟,木质扶手沙发,在夜视眼镜下颜色怪异的壁画,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就是这间房子的隔音,比其它任何一间木屋都好,在这里,外面的雨声减到了最低,我能清晰的听见自己身上的水滴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我轻轻的呼吸着,慢慢向着房间拐角处的扶梯走去,按照我的判断,敌人应该在二楼,因为二楼的视角比一楼好得多,本来我是应该先巡查一下一楼的,但我已经没有时间,这里的实木地板真材实料,踩上去厚实而富有弹性,获得脚感的同时,也发出同样配合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无论再怎样放轻脚步,都不能完全避免,这种声音像是要彰显它颇有历史的品质一样,固执的存在着,在这种情况下,走得越久,越容易被发现,所以,我要速战速决。
我两手握紧枪,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动,终于以最轻的脚步移动到扶梯跟前,抬脚轻轻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