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是你在里面吗?”
程一诺立在宴明昭出租屋的前,皱眉看着门上乱七八糟的开锁痕迹.
最外层的防盗门上有暴力开门的痕迹,并且大咧咧的敞开,而里面的木门,他轻微试了一下,已经从里面反锁上了。
他心咯噔一下。
程一诺在刚才看穿了宴明昭的慌乱,他一路跟着宴明昭回到他楼下。出于礼貌,他没有一路跟到底。他就站在楼下的楼道口,从他的背影消失开始,他就一瞬不瞬的望着属于明昭客厅的窗口。
他等了一会,看见有灯开了,心稍稍放下。正准备离开,宴明昭楼下的猫恰时出现。这只猫他先前无意中喂过一次,那次还碰见了宴明昭带伤出门丢巧克力。后来他找宴明昭找得多了,每次见到这个小家伙,他都忍不住买点香肠喂一下。久而久之,这个小家伙对他也就黏多了,连带着这只小猫的主人对他也认识了。
那只猫的主人是个面相很凶人却很好的小老头,偶尔看见他喂这个小家伙,都是笑着打趣说,“小孩,我家胖球贪吃的很,你再喂它,它就成大胖墩了。”
这次他还没怎么逗一下这只猫呢,猫主人就来抓他回去了。这胖球什么都好,温顺,不挑食,易养护。唯一不好的就是到了夜晚喜欢到处溜达,搞得他主人相当气愤。可是对于这个小家伙又实在溺爱,只能到点了就出来抓猫,生怕被猫贩子或者别人给拐带了。
胖球主人看见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抓着小胖球艰难的开口,“小孩,你和楼下那小孩是认识的吧。”
之前等宴明昭时有遇见过这胖球主人带胖球出来遛弯,所以对于他的问题,程一诺自然的点点头,同时额上青筋神经质的抽搐一下,仿佛对老头接下来的话有不详的预感。
“那小孩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把门板砸的嘭嘭响,我隔楼下都听见了,我这年纪大了……”
”什么时候的事呢。”
“半个小时前吧。这杂音扰的心乱糟糟的。我上去找人也不应人,你能不能和那小孩说一下……"
程一诺少见的没有听完长辈的讲话,匆忙留下一句抱歉。三步作一步的疾跑上楼道,身影如梭,直指那盏在无人知晓时吸引他多次驻足的灯室外。任凭手指弯勾着的馄饨在包装盒内翻飞,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想到宴明昭最近的异样,想到宴明昭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时间,急如风火,五脏具焚,苦虑灼身。
程一诺知道现在自己也许有些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可他生怕自己像当年一样赶不及,明日他好不容易再见的小猫就会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太明白了,现在的他绝对承受不起宴明昭受伤以及宴明昭的第二次离开。
程一诺在门外,连续唤了两三声没有回音。门板太厚,他没有办法听见里面的动静。可明明他亲眼看见宴明昭回来之后灯就开了——里面绝对有人。
他垂眸看见门缝里传来的光,默默的倒退一步,抬腿起势,拿定主意想着直接破门而入。
程一诺身体好转后,学过跆拳道,也算是天赋异禀,他的踢腿功夫相当了得。这出租屋有两层门,外面的防盗门还算常换常新,最里面的木门板虽然厚,可是也确实有些年头了。他有九成的把握一下把木们的门锁踢松动,然后……
他不思考门的价值,反正事后应该有的赔偿他决对不会少。
程一诺缓慢的顶了下腮。
就算今天是乌龙一场,他也认了。他绝对不允许宴明昭在他的眼皮底下有出事的可能。
正全身攒力,下一秒就要踹门之际。里面有宴明昭不太稳定的声音传出来,“阿糯……怎、怎么了吗?”
程一诺莫名的松了口气,下一秒眉头又皱起,因为他隐隐约约听见了里面有人倒吸了口凉气。他果断下了结论——明昭现在不太对。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沉静下来。
“我没有带家门口的钥匙,家里暂时没人。我现在一时半会没有地方去。我dyihui可以暂时来你呆一会吗这里吗?”
“不、不。”里面的回答很迅速,像是在赶人,“程一诺,我现在不方便……你去找一下杨峥吧。”
程一诺哼笑一下,“不方便?那我不进去,我就在你家门口蹲一下吧,这你总不能赶我走吧。我实在无聊,你要是没事和我说说话就行。”他特意咬重了“没事”两个字。
缓了缓,他故作冷静的说,“我让人过来给我送钥匙了。”
寥寥几句话,要是有有心人慢慢回味,就能品到其中警告之意——
我一直在门口守着,并且很快会有人来找我。要是不想让我起疑心,宴明昭必须全程和我讲话,我可以借此确认他时刻安全。
程一诺默默放下手里的小馄饨,眼睑微敛,脸色阴沉的像嗜血的巨兽。
宴明昭冷汗涟涟而下,他怎么也没想到程一诺现在会出现在他不到十米的门外,听起来也真的不方便赶走。刚才宴明谨阴测测地让他回答程一诺的问题,却没有想到刚刚才回答第一句,就被抓着头发喝令赶程一诺走。
他小小声地和宴明谨打商量,“他、他不走,我要是赶他,他会起疑心……你现在走,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宴明谨没有管门外蓄势待发的人,他垂眼盯着宴明昭仰起的白粉脖颈,黑眸似海,让宴明昭自觉脖子一阵阵发凉。
宴明昭心如擂鼓,宴明谨的刀不断舔砥过他的脖颈,不断有刺痛伴随着微小的血珠泌出。他害怕宴明谨发疯,害怕他会杀完他之后,对门口外的程一诺下手。宴明谨是疯子,他不怀疑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他现在不敢光明正大的赶程一诺,他生怕宴明谨的注意力全部被程一诺吸引,然后冲出去将刀刃刺进程一诺身体里。
程一诺……在宴明昭印象里还是幼时弱不禁风的傲娇团子,重逢后又在他面前以很温良的形象自矜。宴明谨今天又格外焦躁,宴明昭自认为这种担心很有道理。
“哥哥……”宴明谨慢慢凑近宴明昭的脖子,“你是怕死,还是怕我和他动手。”
“骗子……”他在今夜第二次提起这个字眼,徐徐地松开全身紧绷的宴明昭,声音像被过分打磨的沙砾。
室内一时无更多的交流,两人心思各异地看对方。
门外程一诺有一搭没一搭的试探里面的情况。
“明昭现在真的不方便开开门吗。”
”不太方便,程一诺,你什么时候能拿到钥匙啊。“
“应该快了吧,明昭总不会在里面金屋藏娇吧。”
“不是。”
“明昭是有客人吗在家吗?”
”是……是啊。“
宴明谨冷眼听着,猛然上前抚上反锁的门把手,看样子是想开门出去。宴明昭看他有动作,应激反应似的上前狠狠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压制他想开门出去的举动。身体战战兢兢,可手上的力度却异常坚定。
两人在里面展开无声的对峙。渐渐的,宴明昭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决心,咬牙冲门口喊,“程一诺!滚蛋!”
宴明谨脸色越发难看,在耐心即将耗尽之际。门外惊雷般出现一声踹门声,力气之大,隔着门板震麻了室内二人搭在把手上的手关节,地板都因之小幅度震颤,空气中的尘埃都为之躁动。
一时间,连宴明谨都皱眉停了动作,宴明昭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巨响的出处。前者是错愕愣神,后者是根本没有想过门外的人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破门。
接下来的几秒内,程一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坏门锁,侧身狠命撞开门板。
宴明谨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捞上宴明昭的腰猛退两步。
程一诺踏着破门而入的细微尘埃锁定门内的人,眼神闪过宴明谨时眸光微变。等到他眼神峻巡到宴明昭,他又被宴明昭颈边的擦伤夺去了克制,理智通通化为眼中猩红的火。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精准抓攫宴明昭细瘦的手腕,将人护在身后,又是无声的拍了三下宴明昭的手背。随后一把将宴明谨掀翻在地,手肘抵住他的胸膛,逼得宴明谨气出多气少。
程一诺后槽牙咬的咔擦响,气到整个人都在发抖,周遭游荡的都是暴风雨前的雷鸣:“你叫宴明谨?明昭脖子的伤,你弄的?”
宴明谨咳嗽几声,气若游丝,笑得却癫狂:“真是莽撞啊,这门可不能让我哥赔啊。”
他摊软身子,也没有反抗的念头,只是侧头凝望不知所以的宴明昭,双眼诡异地泛起期待的光。
而这场事故的主要当事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时候程一诺变的这么强了。
宴明昭阖眼稳定心神,终于接受记忆中病怏怏的人现在能三脚踢坏门这个事实。
他抬眼看着两步外剑拔弩张的人。
宴明谨今天将刀架在宴明昭脖子上,他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去担心宴明谨。他担心的不过是因为眼前凶狠的程一诺太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宴明谨就地正法。
他害怕今天死在出租屋的是宴明谨,他害怕程一诺成为成杀人犯。
杀人犯……
自己之前就是。
那种夜夜都被血浸润的恐惧和寒冷。
他觉得程一诺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现在的宴明昭还不知道,今天的拦截会在不久后成为多大的噩梦。
他支撑着生锈的躯壳,像即将报废的机器,哆哆嗦嗦地上前拦住暴戾的程一诺。
”程一诺,先放开他吧。"
宴明谨仰头,嘴角弯起一个有些得意的弧度,吊儿郎当的对着程一诺开口,“我哥说了,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