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我们的通讯受到公司的监控,被有心之人解析,我和原野直到到了地铁上,才接着下班人群的嘈杂交流起了目前的情报。
“小牧和我说,推荐他就读A大的人的确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友,只是他好像不想因为这件事给小牧带来麻烦,所以和逢老师特意嘱咐了要保密。”
狡猾的借口。表面上看,是为了避免牧周语因为这件事挂念报恩,实际上是为了遮掩他的真实身份。但有了一个大概范围,我们才有行动的基本方向。
“原野,你能请逢悦帮我们查一下这几年毕业去向是A大或者升学A大的人吗?”
“找她?”原野一愣。
“你和我一样,如果真的明目张胆去查找,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她是老逢的孙女,不会有人在意她的这个举动的。”就算反应过来,中间也已经给了我们一段喘息的时间,“我们把查找这个人的步骤拆解开,就像是把货品按照部件转运,这样的话,对方一时是没法发现端倪的。”
原野思考了一阵,似乎欲言又止。
“你是怕欠她人情?”
原野叹了口气:“我欠她的人情不少,倒也债多不愁了。只是我担心她会提问为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样,”我思索道,“你和她说,小牧被人推荐去读A大,但很犹豫未来的发展,如果能看到校友的情况,或许能给他提供一些参考意见——你想到这点了吧?你不想骗她?”说着说着,我自己先反应过来原野的潜台词。
“我们认识了很久,逢老师也很照顾我。”
“你怕这件事会被老逢无意中透露出去,给逢悦造成麻烦?”
原野点了点头。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忽然意识到,自从和我叔聊过之后,我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为了所谓的“安全”,我好像开始忽视周围人的感受和他们的难处,就像是我看不起的那些人一样。
这不是一个好的趋势,我暗暗咋舌,马上回答道:“抱歉,我想得不够周全。”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去拜托严恩了,“我有个堂弟,他是A大的,他可以带我进A大,我可以想办法去调查这件事。”
“不会被严先生发现吗?”
“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起码在严恩和我的价值被利用干净之前,严骛大概不会真的选择把我们作为弃子。
“阿佑,”原野盯着我看,似乎不舍得眨眼。他没再劝说我,而是简答叮嘱道,“你要多保重。”
“我知道。”虽然我也说不准,但裹足不前对于事情的推进毫无意义。
我和他提前告别,然后转线去了A大。在去往A大校门之前,我又拐弯去了一趟面包店,选了点印象里严恩喜欢吃的甜点。
到了校门口,我才打电话问了严恩在不在。他也没有敷衍我,而是亲自来学校门口带我进了大门。
“来得及,没拿什么。”
我把手里的纸袋展示给严恩看,打算帮他拎到宿舍。严恩却顺手接了过去,打开纸袋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他一看到甜点,便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地问到:“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不只是为了看望我吧?”
严恩把“只是”咬得很重,似乎笃定了我就是“别有用心”。可我无心和他拌嘴,于是坦白道:“严恩,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奇了,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我们的硬骨头也要向我低头啦?”严恩调侃我到。
“帮帮我吧,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挺重要的。”我故意减弱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我有个朋友的熟人要高考了,想报你们学校。但他家里挺一般的,父母就挺犹豫要不要来。”
“他是什么性别?”
“Omega。”
“哦——”严恩拉长了语调,“他想来这里求学,还是想要钓个金龟婿啊?”
严恩的猜测有点伤人,可站在他的角度看待问题,这样的情况他大概见识过很多:“他家条件不行,有人推荐他来,说是他的成绩可以拿到补助——对了,这是真的吗?”为了掩盖我的企图,我故意和严恩核实起这个项目的真实性来。
“是真的呀。哥,A大虽然不是什么好鸟呆的地方,但有个菁英计划,你听说过没?”
这我就不清楚了,从二次分化之后,我就没有再考虑过A大这种地方:“什么计划?”
“每年会面向社会提供一些全免学费和提供生活费的名额,你可以理解为做慈善。”严恩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快,可是内容急转直下,“又或者直白一点,骗取优秀的基因改善种群。”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会不会被别人听到,我反而有点尴尬起来:“这也行?”我没想这么深,只当作一个所谓学校为了体现对社会公益的项目,没想到背后有这种意义,“唉,那你觉得,他应该来吗?”
“如果他能够接受的话,来是最好的选择了吧。”严恩想了想,又补充到,“A大能提供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这样……”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朋友啊?”
严恩的问题看似无心,可我感到自己有点出汗:“本来也想来看看你。另外有个公司的同事提起来这事,话赶话就——”
“哥,你是这么热情的人吗?”
严恩的话听不出他的心情,可我的直觉已经感受出来,他开始怀疑了。我不能自乱阵脚,于是我只是接着他的话说到:“我自己带的新人,以后说不定是我的手下,笼络一下人心嘛。”
严恩被逗笑了,但他的笑容,似乎还带着一点悲伤。我在他的笑中意识到,当我说出方才那段话语的时候,或许我在他的心中,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大人——我们曾经都讨厌的大人。
我一阵语塞,还是他主动把话题接续下去:“我带你去图书馆吧,我记得你就读的中学,按它找一下你们的校友就读A大的情况和发展,他就明白了。”
严恩带着我往A大的图书馆走去。但他们学校实在太大了,和我们的母校只需要当作散步不同,得乘坐校园公交才能抵达学校的图书馆。
我们在那等了十来分钟终于上了车。又摇了快二十来分钟,才绕到了A大的图书馆。
我在门口做了访客登记,才跟着帮我刷卡的严恩走了进去。
他带着我直奔档案室。说明来意以后,那儿的老师还挺热情,立即就从系统里找到了档案的存放位置,帮我们调出了近五年来的校友去向情况表和入学时的招生明细。
我们核对着情况,一一对应,终于找出了几个“代表”。
我担心被严恩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过程中一直忍不住会去观察他看到名字的反应。这只是我下意识想要对他的怀疑做出的应对,但出乎我预料的地方是,在看到有一个名字的时候,严恩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意料之外。
“严恩,你认识这个人吗?”我指着名单上被圈起来的那个名字,“许英颂”,选择了直接提问,尝试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你好像知道?”
“哥,倒不如说你不认识才奇怪。”严恩反而抱怨起我的漫不经心,“他们和我们的关系,从前还不错。”
严恩的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我只好一个个将我的疑问提出来:“我为什么会认识?还有,从前还不错是什么意思,现在不好了?”
面对我的一脸茫然,严恩不知是无奈还是真的被逗乐了,他浅笑着解释起来:“你知道辛阳药业吗?”
“有一点印象。”可我已经想不起来是在那儿听见这个企业的名字了。
“国内的中低端抑制剂,他家有很多专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觉得耳熟,说不定我还用过这家公司的药品?
“为什么不好——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晟禾想吃掉辛阳,而我们是‘帮凶’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