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好像没感冒,只是轻微的肌肉酸痛。就是躺久了起身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眼睛里全是白光点。
我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知怎的我已经回到了床上。
难道是原野……?
我不知道他和我发什么疯,但为他那样的异常有点后怕。
他难道也能受信息素的影响吗?那他到底是——
严恩!
我忽然想起了最要紧的事,我这不省心的弟弟能跑哪去啊?我慌忙上了二楼,却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拨出电话,他的手机也是处于关机状态。
糟了,他到底去哪了?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姑妈打了个电话,然而她没有接。过了几分钟,一个陌生的号码才拨了过来,说是严恩已经被她带走回家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本来我和他还能悄悄出去玩上几天,可遇到这样的变故,也只能作罢。不知道回到家里那个牢笼的严恩,会不会更不快乐?
只是我在这儿唉声叹气,也无济于事。
我当下能力范围内能操心的事,是原野。
想到我这个租客,我就一阵头痛。可人毕竟是激素动物,说不定某天遇到哪个信息素厉害的Omega,我会比他还烦躁。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可要主动联系他,好像也有点拉不下面子。
我只好在客厅里等他。
可等啊等,都快深夜了,还不见他的影子。
我可是明天要去打零工的人,哪有精力熬夜等他回来啊?何况明天还要去打零工。
我寻思着先去休息了,门就先不锁吧。不知道原野还回不回来,但这小区失窃率也不高,要是不锁一次门就被室内抢劫了,那也是合该着有那劫数。
我刚进卫生间刷牙没一分钟,手机就在兜里响了起来。我放下水杯叼着牙刷划开了接听,一声低沉的问候就滚进了耳朵,震得我嘴一松,啪嗒一下牙刷就掉洗手池里了。
我吐掉泡沫又漱了口才敢搭话:“爸?”
“你表弟跑你那去了?”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我爹这暴躁直接的个性大概改不了了,还完美被我继承了,基因的力量真是可怕,“咳……”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冲了,他突然咳嗽了一下,然而又接不下去该说什么。
可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了,也晓得他就是个这么样的人,不能强求他改,他这么蓦地含蓄,我反而浑身不自在:“呃,没事。他家把他接走了。”
“……没出事就好。”
“爸,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明天有个婚宴,你来么?”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在命令。
一如既往地切入正题,我刚还想他也变稍稍委婉点了,错觉啊。果然曾经的Alpha,即使老了也还是没法脱离那样的说话风格。
“应酬啊,没必要吧。”我委婉地拒绝到。
要我回去参加?那得是重要的家族成员的婚礼了吧。但我从家里跑出去这么几年,家族里应该是人尽皆知了,去了反倒丢脸,一想到他们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我就恶心。
“严曦回来了,也会来参加。”老爸简明扼要地讲到。
“老妹?”去年毕业后,我回家呆了一两个月。只是不凑巧,她那个暑假刚好和同学老师一起去青协短期支教没回来。
如果可以还真是不想见她……我赌气从家里滚蛋了的时候,她才刚升初三的人,正是中二期顶峰阶段,本来父母的注意力就因为我的闹腾全都转移到我身上,那段时间没怎么管她,后来我还跑了,不知道爸妈怎么对她的……我不敢想了,这样去了真的好吗?她不会一怒当场把我给撕了吧?
“她挺想见你的。”
回忆里的严曦,大部分时候都是像只小动物一样乖巧地跟在我后面,我们在小区里到处乱窜,今天爬树上摘枇杷,明天把院里的花给掐了。她偶尔也会出点坏主意捣蛋,却又会拿高超的卖萌技术道歉,叫人又爱又恨的,只是现在,只是现在……我不太想面对和我已经生疏,在自己没法看见的地方成长成为了自己不了解的人的她。
“别胖揍我一顿就谢天谢地了。”我吸了口气,“我,嗯。”
说不想严曦是假的,我又有点心理障碍,实际上她发脾气我都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她打我我也不在乎,我不求她原谅我,真正恐惧的是她是否会冷漠地礼貌相待。
自从我擅自离开了家以后,我们再没有联系过,她究竟成为了什么样的人呢?想想我就忍不住给自己一耳光,当时的我怎么就那么浑?光顾自己的感受,却忘了自己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
“ 她毕竟是你妹,”爸似乎叹了口气,“怎么会真的恨你。”
我倒是希望她能够恨我,最好恨到不愿和我见面。我走的那四年造成的是难以弥补的伤害,明明有哥哥,却没办法和其他的兄长一样陪伴在她身边,留她一个人就这么独自长大:“我……”
“小子,这么多年了,你依旧老想着逃跑。 ”
随后电话就被挂掉了,剩下一串忙音。
如今这个我,还是严曦印象里的我吗?
镜子里的我似乎是比离家的时候要精瘦了,我努力地笑了一下,却和过去在镜中看到的自己的影像无法重合。和以前的我相比,不仅是和我回忆里的,大概也是严曦印象里的,不相同的地方太多。
终究是过去了太长一段时间,就算是严曦看到我,恐怕也没法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我惆怅地思索着,草草结束了洗漱,就回了自己的屋里。
躺在床上,我像被人抽掉了骨头。我把脸埋在枕头里,为一整天发生的变故心烦意乱。
不仅是明天要面对那些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亲戚们,还有我思念、却又畏惧的妹妹。以及那个不知所踪的租客——我们之间的合同,还能继续下去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