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恩,严恩!”我低声喊他,他也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像是睡得正香被人打扰了于是决定翻过身继续睡。我的内心动摇了,产生了把他扔浴缸里把门锁起来拍拍屁股走人的**。
不行,我剩余的耐心和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么思考,我和严恩毕竟拥有着血缘的联系,从小是最好的兄弟,好兄弟要互相照料,我不能抛弃他。
我只得侧身用手肘抵住门,使劲地把它往一边滑,由于紧张,我的力气用得大了些,磨砂玻璃磨得我肘部疼。不过好歹算是把门弄开了。
我用脚把门拨开,顾不上擦擦脚底的水,抱着严恩直接往卧室里冲。
把严恩扔床上,我坐在床边手撑住额头大口地喘息起来,心脏快跳出喉咙了。
我需要冷静一下……怎么从初中社长那事开始,我就沦为老好人了,老是遇到这种Omega发qing期的麻烦事,然后出于可笑的同情心又不能忽略那些事。
出了浴室,我才明显感受到了来自于严恩的信息素,还好我勉强算吃了点抑制剂,又是个Beta,对这种程度的信息素几乎是免疫的。
我站起来去关寝室的门,打算暂时把严恩关这里面一会,等应付了原野,再来把他的头发和身子擦干塞被子里。幸好夏天的气温不低。
我把门关上,却发现我的钥匙不在口袋里。
我肯定是搁在门口的鞋柜上了。
我不得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懊恼这顺手怎么能这么顺手。但箭在弦上,我不得不走出房门。
可是没想到我刚出去没多远,就被原野撞了个正着。
他甚至没有下楼梯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就下来了?”
可我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他用的力气挺大,我的肩膀被压得有点痛。刚想开口骂上几句,他又凑了过来。像是猎犬嗅探猎物的踪迹一样闻了闻我的脖子部分,让我感到了危险,仿佛下一秒他的獠牙就要刺进我的血管。
“你干什么呢?我今天是用了点香水,没必要凑这么近闻吧……”我打着哈哈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他则丝毫没有理会,无意识地梦呓一般开口道。
“Omega的味道……”
他居然闻出来了!说好的大部分Beta对于Omega的气味不敏感呢?
我还以为我身为一个Beta对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敏感算是特例了,没成想这还有一个特例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味道……不是Beta吗?”原野压低嗓音,不知是不是故意拖长的语速听上去真是让我背后一寒。
我的脑海里刹那间奔驰过了电视剧里主角被严刑逼供的画面,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是啊。”
“您说过的,不会带Omega回来……”
他居然用上了敬语,我更加不安了。
我心虚地想要溜走,却被从肩上滑到手臂的手紧紧抓住了,他平日里一副好学生的温和模样,力气倒是惊人,掐得我这皮糙肉厚的货也有点受不了了。
“对不起。”是我违反了约定了的事项,可我不能明白的是他为何会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像是水入浓硫酸似的突然就炸了,搞得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你先别生气,情况比较特殊,我会解释的。”
太近了,我的颈侧上有他的呼吸掠过,频率从闻到我身上严恩的信息素开始就变得急促,听完我的辩白后,他又像是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一样长呼长吸了数次,方才开口对我说道:“情况特殊?”他抬起头,把脸凑过来认真盯着我看。
那两汪平日里无论漾起涟漪抑或轻浪翻腾看上去都颇含情意的湖泊覆上了冰,我接收到了无法轻易从湖面越过的讯号,幸亏原野是个Beta,身上没有像Alpha强烈的侵略性信息素,要不我得在这种尴尬的局面里屈服于本能跪倒求饶了。
就在我几欲挣扎通通失败正绝望之时,天无绝人之路,门铃响了!
是我姑妈的助理吧,其他人哪有这么闲来按我家门铃?
门铃被连续按了好几次,每一次的间隔都很短,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姑妈大人的助理!我喜极而泣,说话都更有底气了:“开门!”我朝他吼道,“听不懂人话吗?”
原野不情不愿地放了手,我推开他,揉着被捏疼了的手臂啐了一口向门走去,脱离了潜意识里认为的危险人物,恐惧感一消退,突然就气得不行,他发的是哪门子火?
我才惨哪,被摊上这种“生死攸关”的事儿,又要替表弟背锅,这冤大头还当得没啥报酬,最后连句谢谢大抵也是没有的,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烦死了。
我把门的小锁扭开,把门把往下按,猛地一下把门往里拉,在砸到墙壁时连忙抓住了门边:“您好……?”我舌头都不利索了,之前的邪火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姑的助理简直就是她的影分身,也是个干练的女人。她没和我做寒暄,只是问了严恩在哪,就脱鞋往我屋里去了。
“严恩。”
“姐。”严恩的语调听上去倒是不怎么惊讶于姑妈的助理来这,只不过对母亲的敬畏使他即使无力地躺在床上,也努力挣扎着想要起来,在我看来这画面多少令我对他生出几分同情。
“小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助理简单地问到。
“……对不起。”严恩小声应着。
助理从自己提着的纸袋里拿出了一盒抑制剂。她熟练地拆开包装,把它摇匀向严恩身上喷了几次,随后又把片剂塞进了严恩的嘴里。
那动作真是太简单粗暴了,用手指撑开嘴唇后就把药片按了进去,看上去就像是畜牧站给家畜喂药。
只是抑制剂起效还需要一段时间,我的处境十分尴尬。趁着气味变得清淡许多,我小心地后退,一步一步往浴室挪,还没几步就被助理喊住了,我禁不住抖了抖:“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严佑,严总说谢谢你。”
“啊?”我不明所以,可当前的我的危机不是这个,我只能草草敷衍了几句,然后迅速告辞溜到了浴室。
我将浴缸里的水放掉,又掀开地漏让卫生间里的积水流进下水管道。
可这一蹲下,我就不想起来了。
我愣愣地看着水流在下水口打起旋,嗅到严恩残留的信息素。
每一次呼吸,那股馥郁的香气都会乘着空气进入我的咽喉,顺着气管来到肺部。身体就会有被毒虫咬了的、又痒又痛的感觉,手指也像泡在冰水里久了,突然有热气扑上来般触电一样的刺痛。
我拧开花洒,感受着喷头里倾泻而出的冷水的冲击,然而身上的热度没能得到什么缓解。这点降温对于我身上的高热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我缓缓滑坐在瓷砖上,背抵着浴室旁的墙壁,冰凉的瓷砖也没有唤回我的神智。
我只能解开袖子的纽扣咬住手腕,任由牙齿陷入皮肉里。
血液借此机会从血管中解放得以与外界亲密接触,一时间兴奋地向外涌。我舔掉伤口渗出的血,那往日里的铁锈味忽然变作了奇异的甜。心脏被灼烧着,仿佛吐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在这个瞬间,我无比厌恶自己的异常。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