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季清言醒来的时候顾钊正跪在键盘上。
脖颈后的阵痛没有了,呼吸也不再气短难受,整个人神清气爽,只是好像有另一股不知道什么气流在身体里游走;
舒适倒是挺舒适的,就是陌生。
之前从没有过这么蓬勃有生机的感觉,就好像体内那个不断吞噬他体力的那个口被堵住了,现在的他力气大到仿佛可以抡起一头牛。
季清言掀开被子,把脚塞进拖鞋。
顾钊还是跪在那。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被信息素控制是没错,可倒也不至于狗血到什么都记不得。
有几回是他主动,有几回是顾钊主动。
顾钊是想帮他,他这破身体什么样他自己能不知道?
不帮大概率就没了,人顾钊也是好心,所以让他跪在那就很没道理,
感觉像是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欺负人。
于是季清言走到顾钊身边,蹲下。
“一大早上的苦情给谁看啊?”
他薅了把顾钊的毛,
“我说过我不愿意吗?我说过我不记得了吗?”
“左不过一次临时标记。”
“等气味散散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你这么认真干嘛?”
顾钊准备好的一肚子演讲稿没地儿说,
不仅没等到季清言的鬼哭狼嚎,甚至对方还率先来‘安慰’自己。
不是,这对吗??
什么叫‘左不过一次临时标记??’,什么叫‘那么认真干嘛?’,所以这人是把他当成注入信息素的狗了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也太可恶了!太小看他这个Alpha!
顾钊‘轰’地一声双腿弹跳式蹦起,把键盘踢到一边,
他锢着季清言的手腕用力将他带到后面的床上,他上季清言下,没被束缚的犬齿在阳光中闪烁着盈盈的光,很危险。
可季清言完全没动,还是带着那抹笑看着他。
“我要咬你了。”
顾钊呲牙,作势要往季清言脖颈间凑。
“哦。”
季清言毫无反应,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顾钊:“.........”
“......我说,我要咬你了!!”顾钊怒。
“你不会。”
“而且你现在咬不了。”
季清言耸耸肩,
“临时标记后的24小时都是不应期。”
“你忘了吗?”
顾钊:“.........”
顾钊更愤怒了,
当然他知道这在季清言看来很奇怪,
一个被‘侵犯’的Omega都没说什么,率先把Alpha的过错撇得干干净净,还跑过来安慰他;
别不知足了,这么好的‘一夜咬’哪里找?
可顾钊就是因为这个愤怒。
怎么可以什么反应都没有.......?怎么可以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醒来后完全不提自己强迫他去找沈清秋的事也就算了,
可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办到一点都不再难过和悲伤,淡定到就算被另一个Alpha临时标记了也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这时候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该可怜谁了。
愤怒的质问、受伤的哭泣至少还代表在意,
可季清言除了状态不好时偶尔显露出的脆弱,其他时间都自洽得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纠结了很久的问题。
“那你对我负责。”
顾钊闷闷地说,拱了拱季清言的下巴。
“昨天晚上也是我的第一次。”
“你要对我负责。”
...........
后来季清安就被顾钊请到了餐桌上。
餐桌上的饭都是他做的,因为不知道季清言什么时候会醒,顾钊就提前罩了个盖子。
他转身去热菜,但气也有点闷闷。
明明晕倒之前季清言说的话好像让顾钊瞧见了一些端倪,可一觉醒来又直接打回原型。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离季清言很近——这世界上大概没人比他更了解季清言了,他一直都这么觉得。
可有些时候也会觉得季清言远到遥不可及,根本猜不透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想些什么,就比如这种时候。
“你可以对我发脾气的。”
顾钊突然出声,意有所指。
“是我让你去找证据,是我情绪上头骂你懦弱。”
“如果不是我激你,你可能现在好好地待在家里,不会看见那恶心的一幕,更不会就这样被我标记。”
汤热好了,盛出来,被放到季清言面前。
季清言喝两口,什么都没说,指了指一旁的糖醋排骨。
“这个多热一点。”他咽了口口水,“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你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现在终于又吃上了!”
顾钊:“..........”无奈继续热饭。
等他把所有菜品都热好,端着碗回来,坐到季清言旁边,
季清言自顾自地吃着,眉眼弯弯,边吃边夸他做的好。
可刚刚开启的话题又没了着落。
嗯,这就是很经典的,季清言不想继续某个话题时的反应。
照理说顾钊该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般也都这么做,
可忍久了就会爆发,特别是顾钊又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遇到问题首先解决而不是逃避的性格。
“.........其实我是故意的。”
顾钊放下碗筷,亮晶晶的眼眸盯着季清言看,不愿意错过他哪怕一点的微表情。
“我跪键盘不仅是因为昨天晚上临时标记了你,更多是想为自己的私心而向你道歉。”
季清言顿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继续吃着饭。
“你离婚需要更多证据.......是没错。”
“可我这其实本身就已经有很多,都是找私家侦探拍的,其实也不差沈清秋和那个Omega在酒店里的那一点。”
顾钊把之前没给季清言的那个U盘掏出,推到季清言手边。
“但我还是口不择言地激你去了。”
“因为我害怕.........”
“我怕你想和沈清秋离婚只是一时兴起,我怕你对沈清秋依旧余情未了。”
“我怕你会想忍,毕竟你很能忍痛这点你我都知道。”
“但更重要的是.......是我自己等不了又一个三年。”
顾钊长长地舒了口气,
藏在心底最深、最不能见人的心思说开了。
他就是这么个心怀鬼胎的人,对季清言好也不是自己曾经说的那样是出于发小的情谊。
他很坏,也很自私。
以至于在事情发展的当下没有想到带季清言去之后的后果,
只是想着,要是让言言亲眼看看这个人渣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们俩离婚的概率或许就更高一点了。
可季清言情绪开始不对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错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念之差,要是他当初直接自己去找沈清秋,
季清言或许就不会郁结成疾被击垮,也不会必须被他临时标记才能被治好。
是他导致的这一切。
所以他真心实意地想和季清言道歉,也愿意无条件接受对方的一切惩罚。
——只是他没想到季清言完全不在意。
一点,一点想让他负起自己应有责任的想法都没有。
就好像这个人完全不在意他一样。
“.......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
过了好一会,季清言才慢条斯理地吃完嘴里的排骨;
他拿了张纸巾,擦嘴,放下碗筷,缓缓起身。
“不过私心之所以称之为私心,就是因为它藏在心底最好,不必摆上台面。”
季清言开始穿衣服,完全不顾顾钊逐渐慌乱的神情。
“而且你不必和我道歉。”
他停了一下。
“被你激和决定和你一起去和两码事。”
“你激我是你的决定,我跟你去是我的决定。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会把自己的过错非要划到你头上。”
顾钊呼吸急促,好像还想在说些什么,可季清言已经转身去穿鞋了。
“我,我送你.......”
顾钊抓起钥匙,想借此机会和季清言再待一段时间,
就算不解释,多待一段时间也好。
“不必了顾钊。”
季清言转身,摇头。
“既然话已经说开,在离婚前再和你单独待在一起对你对我都不太合适。”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顾钊:“..........”
季清言看着面前攥紧拳头,有些手足无措的顾钊,
忽然之前老白对自己说的:你只是在逃避,逃避发现真相时需要做出的选择,所以选择性地忽视。
可顾钊和他不一样,顾钊比他诚实,也比他有魄力。
所以其实是他配不上顾钊的道歉,是他放任的顾钊。
“干嘛一副这个表情,又不是不当朋友了。”
季清言笑着走上前,又薅了一把顾钊的毛。
“等我处理完离婚,那时候和谁说话,和谁单独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顾钊的眼眶有点红,几次欲言又止;
就像一只委屈的大狗狗,依依不舍地不想让主人走,却又强忍着不出声。
“那就等离婚流程结束后再见吧。”
季清言摸摸狗头。
“........谢谢你顾钊。”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