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陈仓 第5章 圆谎

张磊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上同一所小学，升入初中后没分在一个班。

张磊和祁落身高差不多，但壮硕的身材却有两三个祁落那么宽，从小就仗着力气大和宽厚的体型在学校里收小弟，看谁不顺眼便招呼小弟们一拥而上欺负人。

初中是中二病集中爆发之重灾区，即便在学习氛围浓厚的市一中也有不少中二少年，开学一个月就收到了三四个小弟。

原本作为老大应该再接再厉继续奋斗，但张磊暂时没心情扩大小弟规模，因为全年级最漂亮的女生陈小雅在他们班上。

开学仅一个星期张磊就在两个小弟的怂恿下向陈小雅表白了，信心满满的张磊选择在午休时间表白，全班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惹得陈小雅欲哭无泪。

自从在全班同学面前表白被拒，张磊就记恨上了陈小雅，一旦有机会就要上去纠缠一番。

今天月考，陈小雅因为画黑板报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将画画产生的垃圾扔完后便准备回家，可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张磊。

其实在被纠缠的第二天陈小雅就告老师了，但由于当时张磊仅限于口头占便宜并没有动手，老师随便教育了几句就不再管了。

爸爸妈妈最近工作忙，陈小雅不想他们再为自己的事担心所以也没告诉父母，此后张磊不仅变本加厉缠着她还渐渐开始动手了。

总之，在看见前方壮硕身影的那一刻陈小雅条件反射地恶心想吐。

也不知张磊哪里来的自信，一心认定女生对自己的拒绝是在拿乔，从不将被拒绝的话语放在心上。

“小雅，一起走吧，我专门等你放学的。”

说完就伸手想搂陈小雅的腰，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张磊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

操，由于被下了面子怒火中烧：“老子忍了一个月够给你面子了，别给脸不要脸。”

自认为已经给了“女朋友”足够多脸面的张磊也懒得再装，伸手就想将女生抱进怀里，全然不顾别人的挣扎。

祁落两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张贝贝放下垃圾桶就跑过去，嘴里喊着：“张磊你干嘛呢，在学校里就敢欺负同学？”

“我警告你们俩少多管闲事。”满脸横肉的张磊指着二人道。

祁落等被欺负的女生跑过来躲到张贝贝身后才开口道：

“我们管的不是闲事，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及校园暴力了，即便你不好好学习也应该听说过这段时间C市对校园暴力管得有多严吧？”

“少在这儿说教，还吓唬到我头上来了，不想挨打就赶紧滚。”

“你——”

张贝贝还想再争论几句，岂料张磊直接就动手了，祁落赶紧上前帮忙。

刚刚脱离小学生队伍的三人打起架来也没有什么章法，拳头打、指甲挠、上脚踢各种招数全都用上，一边打一边骂。

陈小雅虽然不敢以肉身加入战局，但她也不傻，看几人打了起来立马放开嗓子大喊：

“救命啊，老师救命！”

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声蕴含着女生丰富的紧张情绪。

那奔着刺穿耳膜去的尖叫声让扭打做一团的三人齐齐愣了三秒钟才继续打斗。

祁落十分确定陈小雅的叫声覆盖这十几万平方米的校园完全足够，他甚至在出拳时疑惑那个看着瘦瘦小小的女生究竟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大分贝的？

凄惨犀利的尖叫声带来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短短十分钟后，四名学生、五位家长、一名年级主任、两名班主任全都集中在办公室里。

张磊母亲尖细的嗓音在办公室里喋喋不休：

“两个男生欺负我儿子一个人，我儿子好好一张脸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们家长怎么教孩子的？

闫老师，他们在学校里就敢这样欺负人你们老师都不管的吗？这次打架必须给他们记过，不然我告到教育局去！”

年级主任，也就是张磊母亲嘴里的闫老师，脑袋上稀稀拉拉的地中海发型一看就没少处理这类琐事，十分熟练地安抚家长情绪：

“张磊妈妈，你的诉求我们知道了，但事情的经过还有待查证，保安室马上就能把录像传过来了，再等两分钟就好，我们肯定会按照学校规章制度对犯事学生进行应有的处罚。”

三个男生均无大碍，受伤程度差不多。

按理说祁落和张贝贝两人打张磊一个人更占优势，但后者肉厚抗揍，祁落和张贝贝两拳下去才能从对方皮肤上看出点儿淤青的痕迹，所以表面上看三个男生伤势基本一致。

陈小雅在妈妈怀里哭了一阵后将这段时间来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陈父陈母都气得发抖，张贝贝坐在凳子上抬起胳膊享受母亲大人的上药服务，只有祁落站在角落里有点奇怪。

“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好大儿啊。”

赵池东压低声音看着面前的“儿子”。

祁落双手合十：“池东哥帮帮忙，我爸妈要是知道我打架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们家吵起来你住隔壁也休息不好啊。”

其实赵池东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他愿意帮忙，但就这么轻易答应总觉得有些憋屈，得让少年出点血：

“我今天兼职工资120，给你打个折算100，事成后记得给钱。”

“没问题！”

祁落床底盒子里攒的私房钱大约有五百，就这么花出去五分之一实在肉疼。

但即便肉疼也好过叫家长后要忍受的精神折磨。

他太了解父母了，一旦涉及到打架、早恋，无论对错都逃不了一顿骂，一旦反驳或解释，母亲一定会来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所以只有瞒着他们才能获得清净。

张贝贝药上完时保安室也将监控视频发过来了。

感谢现代科技的发展，视频里明明白白展示了事情的经过，包括张磊先动手打人也拍得清清楚楚。

相比于三个男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打架，陈小雅被纠缠才是最要紧的问题。

才开学一个月时间，学校绝不能沾染上与校园暴力相关的事件，闫老师在监控视频播放到一半时就立即发消息通知校长。

双方家长在看完监控视频便开始争吵了，年级主任被夹在中间，两名班主任拦着试图动手的家长，场面一片混乱。

吵吵闹闹中，祁落和张贝贝跟着各自的家长离开了办公室。

张妈妈一出来就对着宝贝儿子一通夸：

“贝贝你今天真棒，见义勇为的同时没让自己受太严重的伤，我带你去前面商场吃大餐吧，祁落你们要一起来吗？”

祁落摇摇头：“阿姨我要赶紧回去了，不然没法和我妈解释。”

张妈妈看了眼祁落年轻帅气的“爸爸”，眼睛一眨：“阿姨会帮你保密的，快回去吧。”

“谢谢阿姨。”

目送张阿姨开车离开后，祁落抓住赵池东的手就跑：“池东哥快点，再晚就只能等下一趟公交车了。”

赵池东将人反手拽住：“别急，我骑车来的，保证十五分钟内到小区楼下。”

既然有车那就不用着急了。

但当祁落戴着一个粉色头盔坐在小电驴后座时不禁想：刚刚就该拉着赵池东去赶公交车的！

祁落本来就长相精致，加上年纪小还没长开又带着粉色头盔，这一路上非常吸睛，不论男生女生都喜欢多看他两眼。

等红灯时，赵池东往后看了一眼，然后乐了：“别不高兴了，怎么气性这么大呢？”

祁落一点儿不吃亏：“我气性大？咱俩换一下头盔我就高兴了，你倒是换啊。”

咳咳，赵池东也知道自己理亏：“不是和你说了吗，这车是范昊桢那小子的，他女朋友的头盔我戴多不合适啊。”

祁落无语：“我戴就合适？”

赵池东满不在意地点点头：“你才初一，四舍五入不就是小学生嘛，范昊桢女朋友不会和你计较的。”

说不过人的祁落用带着头盔的脑袋往前撞去，刚刚好撞到了赵池东腰间，结果车子猛地来了个急转弯，又左右晃悠了几次才稳住。

“你小子！找打直说啊，别乱动，要是出车祸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赵池东脸都黑了，也就是在马路上，不然他高低得抽后座那小子一顿！

意识到差点闯祸的祁落乖乖坐稳，但依旧嘴硬：“我，我都没用力，是你反应太大了。”

赵池东本想反驳：明明是你不该往我腰上撞，但转念一想，怎么能直接把自己的弱点交到别人手上呢？还是聊点别的吧。

“你和张贝贝两个人怎么都没打赢那个胖子？”

没打赢？祁落可不承认：

“怎么没赢，虽然外伤差不多，但张磊受的内伤肯定比我们重。”

“呦，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把人打成内伤？”

其实，正处于长身体阶段的祁落虽然瘦，但也不至于用“细胳膊细腿”来形容，赵池东只是想到了刚刚办公室里祁落和张磊站一起形成的巨大反差才这样说。

祁落黑着脸想反驳，但想起赵池东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打羽毛球时优秀的弹跳力，撩起衣服下摆擦汗时隐约露出的腹肌，最后只弱弱来了句：

“我这是精瘦。”

小电驴不受晚高峰堵车影响，这会儿已经骑到小区门口了，赵池东没想惹人生气便点点头勉强认同精瘦的说法：

“你以后跟着我跑步吧，每天晚上九点出来跑五公里，半小时内就能跑完，也不耽误你学习，怎么样？”

“好。”祁落暗自立下目标，等我长大一定要练成肌肉壮汉，到时候狠狠嘲讽赵池东！

刚刚立下雄心壮志就被一个急刹车恍了下，差点从后座上摔下去：“你停车就不能慢点儿吗？”

“不是你着急回家吗，事儿真多。”

祁落生着闷气，赵池东懒得哄小孩，两人从放下头盔到走进电梯一句话都没说，直到祁落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拔出钥匙放进校服口袋，在祁落的想象中，他将会头也不回地进门，只留一个决绝的背影，让赵池东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然而，理想的美好之处就在于它与现实是有一定距离的。

钥匙放入校服口袋时，一只手臂越过头顶推开家门。

等祁落反应过来时，赵池东已经和母亲说上话了。

“小赵，今天回来这么晚啊？”

“路上人多。阿姨，今天我骑电动车回来的，路上看见祁落没挤上公交，顺路把他带回来了，给您说一声。”

“麻烦你了。”

“不麻烦。”

说到这里，赵池东收起笑容，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

“阿姨，落落今天挤公交车的时候差点被推得摔在地上，我看他有些缺乏锻炼，回来路上我俩约好了从明天晚上开始一起跑步，每天半个小时就能跑完，您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正好他初三的时候还要参加体育中考，趁现在就练起来。”

“行，阿姨我先回去了，落落再见。”

祁落知道赵池东这是在帮他撒谎，看在他这么贴心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他破破烂烂的车技吧：“池东哥再见。”

嘭一声，门关上了。

有了赵池东的解释，母亲没有怀疑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饭在桌子上，赶紧吃完写作业。”

父亲和母亲都在学校工作，学校里的员工餐经济实惠，两人通常是在学校里吃晚饭的，所以只有祁落一个人坐在桌上吃。

祁落吃完饭便回房间做卷子，母亲在客厅打扫卫生，一直到客厅变得干干净净父亲才下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