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国殿
“突蛮汗王已向寡人缔呈何谈文书,”北主宇文杰毓将手中一卷精致羊皮文书托起,嘴角轻扬,“寡人细阅,汗王诚意昭然,无拒之之理,众卿有何意见,但说无妨。”
“陛下,眼看胜利在望,何不一鼓作气,灭了蛮夷?”
“臣以为和谈更切合两国利益,突蛮国地荒人蛮,实属鸡肋,即便取得,也是我主负担,不如趁势收拢,令其臣服。”
“爱卿之言,与寡人不谋而合。”宇文杰毓凌厉目光扫过殿下。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弗笛”,宇文杰毓目光笼住殿下一人,“和谈之事寡人交你去办”,他转而目视前方,“诸位可再举荐一人辅助弗大人。”
“陛下,”位众列之左的上国柱拓跋吉,进言道:“臣举荐宇文亮。”
“爱卿举荐之人虽是寡人宗亲,”宇文杰毓,浓眉下目光如炬,笑意了然,他中气浑厚,声不高而能远扬,殿内回荡着他与生俱来的天威,“但据寡人了解此人平平无奇,并无卓越战功,不及贺元帅麾下的花百思。”
“花百思区区一名尉官,论资排辈他也......”
“嗯?”宇文杰毓抬手一挥,“这些年与突蛮的战役,寡人虽未亲临前线,亦知将兵功过。”
“臣惶恐......”,推举人被上面两道威严的目光逼得垂首直呼,“我主明鉴”。
“今日寡人点花百思为将,众卿可有疑义?”
“我主英明”,殿下众臣皆俯首以拜。
“突蛮国兵强国弱,实不足为惧,”宇文杰毓挺起上身,加重音量,朗声道:“寡人厉兵秣马十几年,最终这场仗不是和他们打,而是要率军南下,统一南北。”
殿下哗然一片。这一片哗然全来至入朝前的将官及蒙在鼓里的外派上国柱。
贺廷玉在前方将官之列,自然也是目瞪口呆。
“陛下,”将官之首,上国柱公孙拓拱手拜道,“久战劳民伤财,还望陛下从长计议。”
“正因此,”宇文杰毓拍案而起,大喝道:“寡人才要趁兴南下,难道尔等愿永居荒北,甘与蛮夷为舞?”
“......”,公孙拓慑于君威,不敢再犯颜进上,支支吾吾道,“陛......陛下既早有打算,我......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国兵弱国富,不可久战,尔等要审时度势,对先前战法有所扬弃,势必一击即中。”
“我主英明”
“南下战役,寡人亲自挂帅督阵在前,”宇文杰毓猛一撑开双臂,双袖飞卷,英气勃发,“调兵遣将当由寡人做主,尔等信寡人否?”
“誓死效忠我主”
军营
“那边传来蛮汗已向我大周国主呈了求和文书,此事不知真假?”一副久经战场的浑厚嗓音压低了问。
“突蛮军多日来皆挂出免战牌,此事或有源头”,另一副同样沧桑的嗓音小声地回过去,“先前在我们地盘烧杀抢掠,如今被打得节节败退,战火烧进了门,再过些时日他们家底子还不全给赔光喽?”
“打不打难道由着突蛮人说得算么?”年轻些的声音夹着无限仇怨似的,说话格外用力,“眼看胜利在望,我主应不予理睬,下决心彻底剿灭他们,一雪前耻。”
“这是该你们议论的嘛?”贺元帅的声音犹如闷雷,把扎堆的人群炸成两排整齐的队伍,
“元帅”,众人紧忙俯首行礼,没人敢抬起头来。他们料到贺元帅那刀刃般的眼光正在每个头顶上逡巡。
当然,贺元帅犀厉的眼神不会误伤倒花百思,他的目光刚要触及百思时便收了回来。他远远看见,百思与那堆人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百思精明不仅在军事上,人际关系也张弛有度。她在军中的形象是:年轻不失沉稳,孤傲不失圆滑。
“妄自揣测上意,”贺廷玉指点着几人呵斥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随即背手大步跨进军机营房。
“都进来,”他头也不回地高喝一声。
“我主同意和谈,”贺廷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日突蛮汗国使团便会来我大周,势必经过此处,遵从我主旨意,尔等加紧筹备迎接事宜,不可怠慢。”
“是。”
一国之主下的决定,谁敢再有异议。刚才愤愤不平的年轻军官此刻只能紧闭嘴巴,大气不喘。
“花百思接旨”,从宽大朝服袖管里取出圣旨时,贺元帅庄严的脸孔掩不住欣慰又骄傲的笑容。老子看儿子那样。
贺廷玉似乎早拿花百思当儿子了,不然那次贺仲康遇险,不是花百思力荐自己,他哪儿舍得让他冒生命危险,即便营救的是自己亲生儿子。
众人见到圣旨,忙跪倒一片。
圣旨传达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一是夸赞花百思年轻有为,军功卓著;二是陛下亲自点他为将;三是和谈达成,花百思即刻统率三军回朝,陛下要御驾亲征,讨伐昏庸南帝。
小鹿一个眼神就把百思网到了秘密处。
“恭喜啊”,小鹿搂着百思脖子,满心欢喜地凑到她耳边,“心愿达到了,我该叫你花将军了。”
百思办抱半托着小鹿,变换为深情的眼神,陌陌看着小鹿。
要说之前,百思定会欢呼雀跃,激动万分,荣耀比她预想的还要高。陛下亲自点她为将,这可是极少的殊荣。
见百思只盯着自己看,小鹿以为百思高兴过了头,刚想张嘴再说什么,却被百思红软湿润的唇给亲上了。
小鹿非常迷恋百思的吻。当两唇纠缠时,百思直挺的鼻子抵着她火热的脸颊。
那点冰凉总能使她在如梦般的情景中确信眼前与她缠绵的人,真是跨越千年的爱人。
百思吻到动情处,不自觉挤开小鹿的双腿,顶在中间。
“哼~~”,小鹿舒服地哼唧一声。
她教百思的,百思有好好学,还能做到举一反三,略加创新。
小鹿感觉自己像在秋千上,一次荡得比一次高,荡的她心痒身酥,又不能叫出口,她遭的什么罪啊?天堂般的罪。
她的手也不敢再往肉里抠,上次百思身上被她指甲抓出好几道血痕,事后自己心疼好几天。
“若在之前我是喜不自胜,”两人渐渐平复下来,百思意犹未尽地吻着小鹿,轻喘着说:“我本打算退伍还乡带你回家过安稳日子......”
“呵呵~~,”小鹿脖子被舔的发痒,压着嗓子笑,“你父母不介意又多个女儿吗?”
“我的俸禄足够我们生活,其他你不必多虑。”百思缓缓掀起低垂的黑长睫毛,柔情似水的蓝色瞳仁泛着些许惆怅,“可如今形势有变,新的战事即将开始,前途生死难料。”
“奥”,小鹿没什么特别反应,只轻声应了一下,而后微微仰脸,目光在百思脸上细细抚过,拇指摩挲她性感水润的唇珠,嗓音低缓显得真诚无比,“无论未来怎样,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给足彼此安全感,才有充分的自信携手共闯千难万险。
小鹿跟着百思先后从兵器库房出来,正往营房走去,路上碰见几个操练回来的前锋营士兵。
军中都知道小鹿是花将军的亲信,可他们觉得两人也太亲密了点。
“花将军到哪儿都带着他,两个人跟一人似的,那小子像将军的一条影子”
“像条尾巴才对。”
“你们说的都不是,他像将军的......”,那个前锋营士兵,左顾右盼四下瞅瞅,嗓里憋着笑,“像将军的使唤丫头,看他娘儿们唧唧的样子。”说完,他咧嘴“嘎嘎”地笑。
“你拿使唤丫头和他比?”旁边的几个士兵,都瞪眼看那人,“以前没见识过他的厉害,你说着还行,现在这么说,有点大言不惭了吧?”
“那小子的确厉害,新兵入伍不过三个月,被他训得本事不小,还跟狗一样听话,指哪往哪,眼都不眨一下,将军器重他也有道理。”
“就觉得他俩,......啧......感觉怪怪的,”有个士兵似乎说到点子上了,“花将军一看那小子就笑,将军什么时候对人无缘无故笑过?”
“有什么奇怪的?元帅不也看花将军呲牙咧嘴的笑。”
“不一样,”说话的那个士兵,拳头撑着下巴,一副陷入思考斟词酌句的神情,“元帅看花将军那眼里只有欣赏,将军看那小子,除此之外,还有点那个......”
“哪个?”
“黏糊。”
“好像是哦”,其余的士兵陷入回忆,“嗯,挪不开的那种。”
“突蛮国师和他们的王子率领使团不日便到”,贺元帅问道,“我等迎接事宜办得如何了?”
“回禀元帅,”花百思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届时不单藏玉楼主亲自献舞,还预备了军鼓演奏,场面宏大,不失隆重。”
“好个刚柔相济”,贺廷玉眯了眯眼,似乎还有什么心事,“遵照陛下意思,允许军属来营观赏,到时人员混杂,使团安全视为头等大事,切不可掉以轻心,误了国之大计,你我皆是罪人。”
花百思深知其中要害,虽早已做好周密部署,但此事不落下帷幕,她也寝食难安。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突发变故的话,谁能确保万无一失?可职责所在,容不得百思辩解,她只能默默承受压力,铿锵有力地回应。
“是,末将必加倍当心。”
望着浩浩荡荡的突蛮使团已行至大周军界,贺元帅才率领一众部下,催马前去迎接。
这么久以来,双方将领第一次笑脸相对,贺元帅和突蛮王子激动得像失散多年的父子,场面令人感慨万千。
他们都有演员潜质的啊,小鹿缩着脖子抿紧嘴巴,怕不小心笑出声。花百思猝不及防投去一瞥,小鹿立马垂下头老实了。
她不敢看百思,心想百思肯定用眼神警告她不能失仪。
百思盯了会小鹿绒绒的头顶,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地从小鹿身上缓缓收回目光。
这不是责难的一瞥,而是单纯想看你的冲动。
“诸位车马劳顿,今日好好歇息,翌日将正式启动和谈大典。”贺元帅向王子等人抱拳道,“王子意下如何?”
“既来之则安之,”身材魁梧的王子,沉沉叹口气,“一切遵听贺元帅安排。”
被大周的精兵强将围拢着,突蛮王子强打的精神眼见低落下来,他名为使官,实是和谈的抵押品。
大周国主决心与南主逐鹿中原,自然不放心身后这位刚刚示好的朋友。和谈的重要前提便是邀请突蛮王子留在大周居住一段时日,并以亲王的礼节待之。
翌日
音乐是小鹿的业务爱好,以前艾叶弹琴她偶尔伴奏。今日和谈大典上的这首《破阵君鼓曲》,由她改编现代版《入阵古舞曲》而来。
鼓点时而紧迫急促,战况危机,时而轻巧滑脱,诱敌深入,时而浑厚有力,蓄势待发......
由三位将军亲自带领组成的圆形鼓阵,是最高规格的军礼,鼓声震天,气势磅礴。
那么多的人,小鹿目光痴迷地锁在一人身上。
那人身姿挺拔,神情庄肃,五官俊美,是众多鼓手中最引人瞩目的一抹酷飒身影。
小鹿的眼睛追随着那人,心成了一面鼓,那人擂得越快而有力,她心反弹的越厉害。
鼓声犹如无形的波浪,冲刷着小鹿心尖,莫名的快感令她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多会儿,小鹿敏感的发觉,对面军属中有两道同样灼热的目光定在百思身上。她敌意地皱起眉头寻觅目光的源头。
找到了。
女人倒是不奇怪,怎么还有个男的?小鹿思索:他若不是GAY,就是也知道百思的身份。小鹿开始留意那男的,因为她直觉他不是前者。
目前小鹿还不知道贺敏和葛鹏与百思的关系,只知道他们是军属。听说那女的是贺元帅家的女眷,多瞅了几眼后,小鹿几乎能确定他们的关系了。
原来贺元帅对百思那么器重不全是因为她能力出众,藏着私心呢。
“二对一又怎样,”小鹿撇嘴笑笑,“太迟了点。”
巨大的一面鼓被留在场地中央,随即二十几名魁梧的尉官组成人形梯子,上面抬着盛装打扮的楼主藏玉及八名妖娆的舞姬。
鼓有一人多高,藏玉和舞姬踩着尉官的肩,轻盈地走上鼓面。
“咚~~咚咚~~咚......”,随着藏玉等人玉足踩出节奏分明的鼓点,一场精彩绝伦的鼓上舞曲即将演绎。
“那女子美妙极了,”突蛮国师阿史那看得两眼发直。他跟着藏玉的节奏,头一点一摇,一副陶醉其中的神情。
“她......名字叫什么?”阿史那转过脸问贺廷玉。
“藏玉”,贺廷玉淡淡回道。
“好听。”阿史那说完,脸又转回去,脸上挂着不失风度的浅笑。
今日阳光甚好,光线充足,没人注意到他琥珀色瞳仁忽地一缩又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