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边缘的人 第23章 Chapter 23

“言言，你做好心理准备，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瞒着你，我前几天去医院做的其实不是普通体检。”章小麦微微张开眼睛看着我，她的眼角不知道为何一片湿润。

“小麦，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的情绪像是一张绷紧的弓。

“我最近脸色一直不太好，小姨建议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结果生了不大好的病，医生不确定我还能活多久。”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去青城上学，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好好治病？”我仔细端详章小麦的脸，她的面色果然很苍白。

“我不想给小姨增添心理负担，所以跟医院的医生串通好瞒着她，反正晚期治疗也没有太大意义，只不过是徒增痛苦……”章小麦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小麦，我不上学了出去赚钱给你治病，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吗？”我在随着车轮轻微晃动的车厢里半跪着握紧章小麦的双手。如果是我生病，我或许会信命，如今生病的是章小麦，我便相信人能胜天。

“萧言，我是骗你的。”章小麦泪眼婆娑地凝望着我的眼睛，忽然像变脸似的在我面前破涕为笑。

“你说什么？”我马上皱起眉头。

“我就是存心想逗逗你。”章小麦收起唇角的笑容，扭头看着车窗外。

“你他妈的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那一刻隐忍已久的眼泪如同开放闸门倾泻而出，我的面颊顷刻像被大雨淋过般湿漉漉一片。

“言言，你冷静一点。”章小麦拽住我的手臂。

“你走开！”我用力甩开章小麦的胳膊，一个人跑到两节车厢的衔接处。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我蹲在车门前一边流泪一边自言自语。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别人无论怎样劝说我的脑海里都只剩下这一句。

“我们再等十五分钟就到青城火车站了，孩子，你别急。”身旁不相识的人在耳边安慰。

那天火车进站后我第一个跑出车厢，临出站却因身上没有带票被检票员拦在一边。章小麦急匆匆地穿越人群把票递到检票员手里，我们终于顺利通过火车站最后一道票检。

章小麦和我一起上了出租车，我一路都没有开口与她争辩，我们一到家，我就把自己锁在了阳台，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几岁了，能不能别闹了？”章小麦整理好东西后过来敲门。

“言言，你出来，再不出来我生气了……”

“言言，对不起，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拿这种事来骗你。”

“言言，你开下门，我看你一眼就走。”

……

那天我打开门锁的时候，章小麦正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阳台门外等我，虽然她眼眶泛红却在竭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这么冷的天，你是想把自己冻死来报复我吗？我知道你现在和我置气，你去卧室，我住客厅。”章小麦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棉被。

“我睡阳台，你睡卧室。”我伸手抢过章小麦手中的被子。

“你还有完没完？”章小麦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不开心。”

“你不开心就连累别人也不开心？”

“对！”

“你！你……你听我讲完我为什么这么对你，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继续闹下去好不好？”章小麦放下手中的被子把我领到沙发前方。

“洗耳恭听。”我把双手伸进口袋气呼呼地向后一仰，我倒是想知道她欺骗我的理由。

“我们上车之前，白桔要我好好珍惜你，她说但凡我敢怠慢你一分，她下一秒就会把你从我手中抢走。我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令人不适的威胁，便选择用一种极其不理智的方法来报复你……我没想到你的反应居然会那么大，我看到你那么难过，那么生气心中十分后悔，我不该拿你撒气。”章小麦交代清楚事情的缘由后向我道歉。

“小麦，我也替白桔和你说对不起。”我心中带着一百分歉疚抱住章小麦的双肩。

“言言，我们再也不要互相折磨了。”章小麦伸手擦干我的眼角，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彼此相爱却要互相折磨。

那天我们疲惫地互相拥抱着入睡，我多想时光将这个片刻定格成永恒，我们就这样永远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任由窗外白昼交替，四季轮转，我们就这么一直一直拥抱在一起，我可以一直一直如此亲近地感受到她的脉搏，她的鼻息，我们一起苍老，一起死去。

……

新的学期已经开始，我在迎来大一的下半学年的同时章小麦也迎来了大二的下半学年，那个装弹珠的玻璃罐子容量恰好用掉一半。章小麦整理房间的时候，时常会看着装弹珠的罐子发呆。

如果你和我一样不舍，为什么不能把时间的界限拉长一些呢，我时常看着章小麦的背影在心中偷偷祈求。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罐子里的弹珠越来越多，我渐渐开始不安，岁月的流逝渐渐令我感觉上课都是在浪费时间。

“萧言，别像世界末日要来临一样，这样我们都沉重。”章小麦意识到这一点时很郑重地提醒我。

“你可不可以把学生会的工作辞掉？”我在某天清晨问章小麦。

“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很病态，我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

“言言，我为了你已经远离了所有的异性，所有的朋友，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章小麦一脸无奈地反问我。

我不再说话，我知道这要求提得太没道理，她有她的生活，她有她的自由，为什么我的爱会令她觉得身处牢笼？

章小麦虽然拒绝了我的无理要求，却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安排更多时间陪我，她甚至开始邀我去看电影。我明明那么讨厌深处一片黑暗，我明明一坐在电影院里便觉得呼吸困难，可是如果有章小麦在身边陪伴，我便可以忽略掉身边的一切不安因素专注于剧情。

那天晚上我们看的是一部名为《灵蛇爱》的泰国电影，电影之中的灵蛇会攻击每一个出现在女子身边的男人，它最终杀死了女人最爱的男人，最后女人杀死了灵蛇并将自己淹没在水中。

“你觉得我像不像那条蛇？”那天我在回去的路上问章小麦。

“你别乱说话。”章小麦拍了拍我的脸。

我也摸了摸她的脸。

“你在想什么？”章小麦好奇地问我。

“我也想杀了你身边的所有男人。”我思忖片刻回答。

“傻瓜，你永远长不大，你这样偏执的人又怎么会成为一个理想的爱情对象呢？”章小麦仿若一名医生般对我下达最后的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