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波莱罗乐团的交响乐演出完美结束的第二天,音乐学院的教授邀请吴虞参加咖啡厅小聚,帮忙翻译接待阿尔伯特指挥和几位乐器首席成员。
咖啡厅的定制木质装潢舒适典雅,西侧大幅的落地门窗外一片青葱明净的湿地湖泊,客人们不拘礼节,低声寒暄。
阿尔伯特曾在钢琴比赛半决赛的观众席上聆听过吴虞的演奏,主动向他询问贝洛的近况,谈及过往合作演出贝多芬协奏曲的往事。他言语风趣,没有大师的尊驾,很快赢得在场其余人的笑声。
吴虞对于老师曾经的趣事听得入迷,翻译时还是简略了部分相对粗俗的俚语。音乐学院的老师问及贝洛为什么没有来参加夏季音乐会。
“教授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康复治疗的问诊时间,今天如若赶得回来,说不定能一起享用晚餐。”
吴虞说完拿起澳白,抬眼的瞬间看到正在湖泊小船边拍摄外景的电视台团队朝咖啡厅的方向疾走而来,为首的女记者踩着高跟鞋冲着阿尔伯特高呼其名,迅速排除一切障碍,甚至整理好衣襟,笑容满面地站在沙发边,直接用英语开始采访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的英文不算流畅,也不太能听清女记者带着口音的英文,但遇到热情的采访还是有求必应,礼貌应答。他侧身用法语向吴虞询问是否能帮他翻译。
吴虞起身,刻意避开镜头低声帮女主持人翻译问题,连裙摆的都谨慎的不出现在摄影机的镜头内。
“你好像有点眼熟?”摄影师伸手摸了摸下巴粗粝的胡渣,凝神看着穿着浅青色茶歇裙的翻译人员,试图从她侧脸的清秀轮廓中找到熟悉的线索。
女主持收获著名指挥家的宣传素材后满意地向站在阿尔伯特身侧言行低调的翻译表示感谢,突然听到身后的摄影老师恍然大悟的说到,“你是吴虞,当年那个靠李斯特的《钟》拿到省级钢琴冠军的神童小天才,真是多年没再遇到过你,还以为你不弹琴了。”
咖啡厅中无数目光纷纷袭来,好奇打量站在阿尔伯特身边的漂亮文雅的女人。
吴虞平静一笑,并不打算接住这个话题。
女主持像是嗅到更棒的新闻题材,立刻用手肘推着身后的摄影老师的机位对准吴虞,连带她自己的话筒。
“这位受到阿尔伯特教授青睐的青年演奏家能不能说一说您近期在夏季音乐节的收获呢?”
吴虞婉拒,“不好意思,我不方便……”
雀舌杜鹃和翠绿枝影下的楚闵执放下手里的杂志,慵懒地站起身,从容不迫地朝向围观拥堵的采访处看了一眼。
女主持虽然敏锐,瞧着楚闵执慢慢走向他们,瞳孔地震地看着他伸手揽住吴虞的肩膀,忍不住颤声问道,“小楚总作为昱明艺术基金的主理人向来热衷赞助青年才子,想来吴虞小姐也受其赞助?”
楚闵执桃花眼角弯起泛褶,“吴虞无需我的赞助就能受到贝洛教授的赏识成为关门弟子,此次她参加夏季音乐会的独奏比赛已经冲入决赛,比起神童这种常见的没有太多价值的称呼,不如期待蜕变之后的她。”
女主持人听到吴虞是贝洛教授的关门弟子,更加卖力宣传,“如果您能拿下冠军,那整座城市都会为您感到骄傲……”
吴虞仰头冷冷地看向楚闵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高调地发言把她众目睽睽之下逼到绝境。
楚闵执以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量解释,“你好像没有意识到比赛举办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青年才子成名,现有免费宣传机会为什么不利用,还是你对自己一点都没有登顶的自信。”
吴虞挣脱开楚闵执的手臂,冷淡的回应他,“享受这场名利的是你们而非我,别想把我拉到你的阵营里。”
楚闵执松开吴虞,接替她继续接受电视台的采访,悠然地把话题转到与他同座的蓝海集团亚太负责人乔润铂,高谈中法两国酒店行业。
吴虞手指攥着裙边,其实楚闵执没有说错,她没有自信。
阿尔伯特突然眼前一亮,最先看到站在咖啡馆室内台阶前的贝洛,老友相见,互相热情握手。
吴虞不知贝洛何时赶回来,转过身只见教授蓝色瞳孔里的轻蔑淡漠地扫过自己。贝洛最恨的就是学生滥用他的名号,尤其是那些没有才能的学生。
“教授,我不是故意要在采访里提及你的名字。”吴虞追着贝洛离开咖啡厅,沉声解释。
“你以为第五名和第三名能证明你能弹得好钢琴,这样连一个国际比赛都称不上的区域性小型比赛,在没有任何高尖的对手的情况下都拿不了第一名,你怎么敢公认提出我的名字来给你自己增添光环,还是你以为这样那些评审就会高看你一眼?”
“我会拿到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吴虞追上贝洛,用已然没有退路的决然盯着贝洛的蓝色眼眸。
贝洛鼻腔傲慢地一哼,他冷酷的掌控这个学生未来的命运。
松树林的风拂过青绿的草坪,年轻的乐手们借着好风光在湖畔露营烧烤,他们在黄昏里起舞,在星空下饮酒,享受美丽浪漫的自然美景,肆意挥霍年轻旺盛的精力,偶然聊起明天的公开独奏会比赛,聚众押注谁会成为优胜者。
大部分人把吃完的竹签投入一个标记着“zoe”的酒瓶里,邱睿夺过孙跃的竹签投进“吴虞”的酒瓶里,不服输地回应那些报以冷嘲的人。
露营地的霓虹光影随着窗帘嘶啦一合,整个琴房只剩下单调的吊顶白光,光源里混着细密的尘埃,笼罩在琴凳上的人影,她驼背的姿势并不漂亮,脖颈背脊上的汗液沾湿棉质的衣料。
贝洛站在窗边看吴虞虚脱地唇色惨白,“够了!你的手指已经僵硬,再弹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吴虞从下午到晚上她没有一刻离开过琴凳,她微微后仰看向贝洛,他仍旧那样皱着眉头不松,没有任何欣赏的愉悦感。
“我受够你了!”贝洛出声打断吴虞疲惫的坚持,“你就是不明白你缺少的是什么,你的琴声空洞,你想要靠技巧去欲盖弥彰,却把这首曲子彻底弹毁。你从一开始,从来到我的家里跟我学琴的时候就是这么空洞,你永远藏在安全的可控的空洞里,但你知不知道这种空洞会毁掉你自己!”
吴虞双手从琴键滑落到腿上,忍耐着。
贝洛克制想要拔高的语量,用同情嘲讽她,“你很会弹奏钢琴,但你无法真正诠释音乐的真谛。世界上会弹钢琴的人里只有千分之一可以以钢琴谋生,可万分之一里才会诞生一个真正的演奏家。绝大多数的乐手终身遗憾自己离向往的殿堂差了一点。那不是一步之遥,迈不过去的乐手就是三流,庸才。而你就是那个迈不过去的庸才。你的演奏就像你的那无聊的恋情,没有绝望,没有痛楚,烂到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你看看你这逆来顺受,手足无措的样子,你即使站到舞台上也是一个跳梁小丑,惹人笑的角色!如果你明天还是这样的演奏,还不如趁早退赛!”
吴虞听到贝洛摔门离去的声音,她缓慢地从钢琴凳上站起身,想要撕毁琴架上的曲谱的冲动在最后一刻收手。她在空白的脑海里的潜意识中想起“毁掉的”,她已经毁掉的,能毁掉的,都近在眼前。
换季的夜晚因落雨冰凉,白玉兰花在月光中寂寂而落。吴虞走在小径中轻轻寒噤,她的意识还在某种思绪的深渊里游荡,她混乱憔悴的精神把她的脚步引向露天湖畔的酒廊,晚间的风情比白昼还要有神有色,人声不绝,迷人的笑声会让你恍若置身在快乐之地。
“威士忌。”吴虞朝酒保索要烈酒。
酒吧很快做出一杯冰酒从黑色大理石的吧台推给眼神没有任何聚焦的客人,但是这位客人毫无节制地一杯连着一杯要他倒酒。
吴虞伸手想要握住新的酒杯时动作随着头痛变慢,身侧另一只手更快地钳制住她想要灌酒的举动。她皱着眉抬起头,在柔和的蓝光下看到林渡荆。
“你…怎么在这里?”
林渡荆受他人邀请在这里谈事,他从吴虞莫名进场的那一刻就注意到她,只是吴虞一直沉浸出神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这是我的酒,你要自己跟酒保点。”吴虞试图从林渡荆的手里拿回酒杯,可是林渡荆毫不松手,于是她生气地瞪视他。
“你明天有重要的比赛,不要在这里买醉。”林渡荆目光沉沉,夺走吴虞的酒杯还给酒保。
“我讨厌你。”吴虞已经无心伪装,恨恨地看着这个昨天吻她的人,连着把那份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坏心情也扔给了他。
林渡荆无奈,牵她的手绕开离开湖畔酒廊。
“我讨厌你。”吴虞重复这句话给林渡荆听,她实在太累了,累得根本没有挣脱他的力气。
“我知道。”林渡荆继续耐心回应他。他知道的,在很久的以前,在过去的某个深夜,还有现在,她都讨厌他。
“我都说了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要吻我。”
林渡荆停下往前的脚步在夜晚沁凉的风中转过身对视吴虞的眼睛,这么多年,无数辗转反侧的梦里,他徒劳的尝试解开吴虞和他之间的矛盾,那无法挽回的,非要闹得必须分道扬镳的矛盾。
“我不讨厌你。我恨你,然而对你无法化解的恨意最后都变成了自我厌恶。我吻你是因为我八年前就想要吻你,这样我才能化解这个痛苦的恨意。可能只有这一次,就像你的比赛一样,可能只有这一次,所以,不管用什么方式你也必须好好的完成这场比赛,不要在这里消极地浪费时间。”
星光在他们的头顶闪烁,林渡荆收回了遏制不住冲动想要试探她的目光,牢牢抓着吴虞的手把她强制带回房间,原本他应该离开,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的状态,坐在床边想要好心关照一下最糊涂的人。
“林渡荆。”吴虞发觉自己手心空了,心里也恍惚失去了支撑。
林渡荆回神,吴虞的目光像是定在他的身上有了焦点,让他不得不专注地留意她的轻语。
吴虞就那么一瞬间,探进他的怀里重新找到支撑,宣泄似地失声恸哭,“林渡荆,我弹不下去了……”
林渡荆起初沉默着,听着她的哭声,终究还是心软地抱住她,安抚她,仍由她的泪水沾湿衬衣。
*
溪山湖夏季音乐会的最后一天,钢琴独奏会比赛的决赛现场利用还没有被拆除的开幕式舞台进行,那架深藏在高楼的贝森朵夫公开亮相在媒体的镜头中,获得无数瞩目。
吴虞像个无动于衷地木头人一样坐在后台的休息室里等待上场,周遭的忙乱似乎都与她无关。直到她的手机在桌上震动引起她的注意力。
邱睿的电话那端吵闹无比,她正站在检票处做志愿者引导,拼命地大声对吴虞说话,深怕自己的声音被噪音覆盖,“吴虞,你这两天没好好吃饭是不是礼服都松了!还好我给你选的是系带款可以再收收腰,你记得化妆浓些不然不上镜,孙跃还准备了富士相机准备给你录像,你放心,绝对把你拍得漂漂亮亮的……”
吴虞轻笑,在邱瑞仓促的挂断电话后找回了参与比赛的真实感。她拿起粉扑对着镜子擦粉,盖住失眠留下的乌青眼圈。
“主持人已经介绍完评审团了,第一位演奏者,许佳迪准备候场!”工作人员在门前高声催促。
吴虞倒数第三个出场,她在休息室不敢提前出场怕影响情绪,久坐后又想站一会儿,目光瞥见那个英国女生Zoe焦躁不安地从包里拿出两颗药直接生吞缓解压力。
黑色幕布前的钢琴声减弱,观众席上的掌声渐强。第四位参赛者是个矮个子的女生,她几乎是冲回幕后,高跟鞋绊倒长裙摔倒在地上。
吴虞扶她起来,看到她眼里含着泪水,“你需要帮助吗?”
女生颤声摇头,在其他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离开。
所有的比赛者都是平等的,恐惧,期待,无限的焦虑。
“你看上去倒是很镇定。”楚闵执没有枉费他的特权能力,自在地出入幕后。
“装的。”吴虞因为失眠声线沙哑。
“舒伯特B大调奏鸣曲D960,贝洛真的很会为你量身选曲,不管是舒伯特那种压抑的,哀愁的,和父亲决裂的生平,还是这首曲子里外向流露的激烈又戏谑的感情,都与你的过去的经历何其相似。”楚闵执垂眸看向吴虞的眼睛,那双沉静的,深邃的,不会轻易动摇的黑色眼睛。
“不要在我的身上找她的影子。”吴虞冷冷否定他。
吴虞提着裙摆,迎着明亮的灯光在掌声中走向黑色的三角钢琴。她没有看向观众席,该出现的人都会出现,媒体的镜头提前关掉闪光灯,掌声趋向平静,她将进入最煎熬的过程。
邱睿站在观众席前排的场边紧张地握住孙跃的手,听到琴音响起的那刻心里登时一跳,被那惊人的慢奏吓得指尖掐进孙跃的掌心,视线慌忙地找到贝洛教授的位置,看着教授眉头慢慢展开后才松了口气。
孙跃吃痛后,重新温柔地牵住邱睿的右手给予她安定。他闭上眼享受音乐中涌动出的感情,那么强烈而又不同寻常,如同演奏者独一无二难以复刻的演奏。
“Bravo!”
林渡荆随着众人鼓掌,他的视线盯着舞台不觉扬起浅淡的笑弧,对身侧的何明仪坦白,“我还是想回到她的身边,哪怕她的人生还有漫长的旅途需要前行。”
邱睿激动地靠在孙跃的怀里抽泣,她看到雅克教授第一次站起身为选手鼓掌,看到贝洛教授终于对吴虞的演奏露出笑容。她忍到所有参赛选手演出完毕后,即刻冲进后台想要直接告诉吴虞,她做到了。
参赛选手的休息室已经挤满了各种来道喜的听众,色彩绚丽的花束和彩带随处可见。
“吴虞呢?你们看到她了吗?”邱睿四处找不到吴虞,着急询问路过的场务。
“她一直没有回到休息室,你快去找找她别错过颁奖时间。”场务更是忙躁的维持秩序,没空寻找莫名失踪的选手。
邱睿和孙跃互相一望,他们从前和吴虞共同参赛并没有遇到过吴虞会半路失踪的事情,两个人连想学院不久前有位师兄赛后抑郁自残的事情忧心忡忡地分开行动。
“吴虞!你在里面吗!”邱睿喘着粗气跑到第三个女厕所,心里大骂该死的溪山湖五星酒大酒店,数不清找不完的洗手间。
吴虞坐在马桶盖上望着黄色的木板门,听到邱睿的声音后恍惚回国神来,她伸手缓慢地摸向自己的脸颊,一片温热的湿意,泪水仍在持续的滑落,滴到深色的裙摆上。
邱睿试探敲向最里面那扇紧闭的侧门,没听到责骂后她越发用力的敲门,“吴虞,你弹得很好!孙跃刚刚和我发信息评审们商议决定你是第一名,你要准备上台领奖了!”
吴虞两只手同时慌乱的抽出十几张纸巾奋力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晃眼的圆形白灯,打开黄色的门。
邱睿的表情一僵,吴虞浸泡在眼泪中的惨白的面颊余留下不洁的残妆眼圈浮肿,下眼睑的红痕无法遮掩。
吴虞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痕迹,下意识的伸手盖住脸颊,冰凉的掌心和滚烫的脸颊说明一切。
邱睿几乎一下子扑在吴虞的身上,双手牢牢地抱住她,“这样我看不见你的脸,想哭就哭吧,哭完了我们再出去。”
吴虞的下巴搭在邱瑞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的留兰香洗衣液的香味,普通质朴又很亲切,亲切得真的会让人想要哭。
吴虞又笑又哭,“我竟然真的赢了,为了让贝洛认可我,为了让雅克接受我,为了去法国,为了证明我自己…可是我真够坏的,为了操控那种精准的琴声,我满脑子都是那本日记,靠着他写的日记去营造那样的氛围和情绪……”
邱睿不断拍着吴虞战栗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直到吴虞渐渐恢复平静,离开自己的依靠。
吴虞俯身在洗手台前洗脸,她用纸巾擦掉残留的妆容,听到邱瑞电话那端的催促,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可以出席。
工作人员看到吴虞最后踩点回归,上前拉着她喊她祖宗求她赶紧上台颁奖。
吴虞被迫直接素颜回到舞台,勉强扬起笑容在为她而响的掌声中走到舞台中央。她听着持人大段冗长的背稿出神,直到颁奖嘉宾昱明艺术基金会会长楚闵执上台为选手颁发奖杯。
楚闵执把奖杯和铃兰花束递向吴虞,在吴虞伸手与自己相握时,一把把她拽向自己,低头交耳,“我的眼光果然错不了,恭喜你拿到这次的冠军。”
吴虞客气地道谢,从他手里接过奖杯。
比赛落幕,观众离场。
吴虞跟着其余选手离开舞台,许多人都朝她涌来寒暄握手,无数的赞誉和祝贺都让过去的质疑烟消云散。
贝洛满面春风地从众人让出的过道中走向吴虞,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这是你目前为止最好的一次演奏。”
雅克教授在贝洛的侧身让路后,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洋溢着欣赏之意,他伸手和吴虞相握,对她说,“巴黎欢迎你。”
吴虞神思一动,抬头看向雅克深邃和蔼的面庞,她佯装高兴的微笑,在两位教授离开后关门谢客,坐在专属的单间休息室里陷入可怕的寂静。她抬起手看着掌心,怀疑自己将来还能否弹出今日的琴音。
邱睿站在走廊的过道,脚尖点在浅棕色地毯的花纹边缘,嘴里含着棒棒糖,她不久前强势地回绝了想要采访吴虞的电视台记者。
“我们想跟吴虞道声喜。”林渡荆向拦在路中间,脖颈挂着工作牌的女孩示意。
“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邱睿拦住林渡荆和他身边那位气质高雅的老人。她回想起酒吧那夜的传闻,对眼前的俊朗精英的男人没有更多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