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雅三句话不离江远,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对江远的感情很不一般,也不知道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樊凡不想再追究这些事情,只想尽快终结这个话题:“挺好的,希望你们以后能合作产出更多精彩的作品。今晚也要恭喜你,开启事业新篇章。”
“谢谢你。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江远眼光很好。”
洛雅的话充满了真心实意,这让樊凡有点心虚,因为她对洛雅的感观没有这样积极,但樊凡还是遵照社交礼仪进行了相似的表达:“是吗?我也挺喜欢你的,原来常常看你主持的读书节目。”
“你是说,江远跟我一起主持的那个节目吧?江远的加盟,确实提高了我们的收视率。”
看来今晚是绕不过江远了。樊凡暗自叫苦不迭,脸上的笑也几乎就要维持不住了:“我觉得还是洛主播更有魅力,能文能武,台前幕后都能有所成就。来,让我敬我们的‘无冕女王’一杯。”
看着洛雅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樊凡感觉有些不妙。
“你果然人很好,”洛雅笑盈盈地说,话语却颇为苦涩,“我哪有什么魅力……真羡慕你,事业成功,还有人这么爱你。”
樊凡强笑道:“你这样的人物还用羡慕我吗?大把人要爱你,只不过你眼光高,看不上罢了。”
“是眼光高吗?”洛雅的眼神有些飘忽,“我倒觉得是运气不好,所以总是喜欢上一些不该喜欢的人。”
“应该说是他们运气不好,所以才会错过你这样优秀的女性。”樊凡反应一向很快。
“哈哈,你真会说话,难怪运气这么好,有江远这样的男人。”
樊凡终于绷不住了:“遇见江远,未必是好运气。”
“怎么会呢?很少男人像江远那么诚实正直,深情专一了。我以为你们真的分手了,还在他面前犯傻,结果他说,不管你怎么想,他这辈子只会跟你结婚。”
樊凡想,这个宴客厅的空气大概不太好,所以她才会呼吸不畅。她几乎是咬着牙才能泰然对答:“说什么不重要,怎么做才是重点。”
洛雅闻言笑了起来,并用空杯跟樊凡碰了碰:“这话不错。很多男人都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
樊凡闷闷地大啜了一口酒,入场时的好心情此时差不多快要消耗殆尽了。
还好这时陆予风过来了,插话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樊凡和洛雅其实都不太开心,尤其樊凡,只想早点结束这场熬人的谈话。她向陆予风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陆予风不知所以,但机敏地领会了樊凡的意思,转向洛雅道:“大家都在讨论你的这次报导。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也能够有机会合作。”
“陆导在业界也很有名气,能够跟你合作是我的荣幸。我下半年就会去津城传媒主持时事节目,希望可以很快有机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樊凡觉得洛雅跟陆予风交流时,态度专业了很多。
“已经决定了吗?津城传媒风格跟琅市广电传媒风格很不一样。你在这边耕耘了这么多年,是真的决心要彻底重新开始了?”
“嗯,我上周刚签的合同。这个决定是不容易,但也是时候离开舒适区了,”洛雅心有所感,“我选择传媒专业的时候就是想做社会新闻,阴差阳错做了文娱主持,时间久了都快忘了初心了。这次去国外游学,找回了读书时的一些感觉,结果回来就遇到这样一个契机,感觉就像是命运使然。这也要感谢江远促成了这件事。”
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向着樊凡说的,但樊凡故作不察:“听说社会调查不太容易,有时还会遇到危险。你还真了不起。”
“危险是有一点儿,但也还好,琅市毕竟是法制社会。其实很多采访都是江远陪我去做的,我们被人跟踪过几回,如果没有江远,我可能会退缩。江远还受过伤,为这个新闻他真的付出了很多。”
樊凡无奈地与陆予风对视了一眼,陆予风就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不着痕迹地接话道:“地下教会问题是很敏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报导出来。你应该也很花了一些功夫。”
“是得疏导一些人脉关系。不过也是运气好,政府这段时间正好也在关注地下教会的事,否则可能也不会引发这么多的关注。”
“运气也都是要靠行动促成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新闻敏感性好,所以才能抓住这次机会。”陆予风说。
“其实连这个报导都是江远提议的。”
樊凡暗暗叹了口气。陆予风一口气把酒喝完,对洛雅说:“我的酒也喝完了,我们要不要去那边再倒一点?今晚的酒好像很不错。”
洛雅没有醉到神志不清,很容易就领会了现场的气氛和陆予风的真意,所以没有拒绝,只是离开前特意又樊凡说: “江远要去西卢沟支教一年。听说条件比我们去过那个留守村还要艰苦得多。他们单位根本没有这个任务,他自己联系的,宁愿停薪留职也一定要去,也不知这个选择能够为他带来什么。”
樊凡不想听江远的事,但已经听到的事情,她也不能当作没有听到,也不可能心无波澜。
扳倒罪犯还不够吗,他还要像苦行僧一样通过吃苦利他继续灵魂净化吗?他要进行到什么时候,何种程度才愿意结束呢?
只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父母曾问她跟江远的感情是不是无可挽回。但这不是感情问题。她爱江远,也相信江远对她的爱,她只是不相信他们的将来。
那么多文学作品和影视故事都在说,真爱可以战胜一切,樊凡也曾如此深信,但现在她知道了,现实不照虚构行事,现实中有很多远超真爱的存在。
彩云易散琉璃脆。真爱固然美妙,但也是不堪一击的。除非将爱当成一种信仰,否则这种关系是不会牢靠的。江远早就明白的道理,她现在才了解。不过即便她一早就了解,彼时的她只贪一时之欢,根本也不会在意吧。
现在她了解了过去的意义,就不能不期盼将来。如果一件事在可见的将来没有意义,那现在的坚持也就没有意义了。
樊凡不信什么“原罪”,更不喜欢苦难。人生是为了寻找幸福而来,即便是吃苦也该是为了可能的幸福。没有幸福期待的感情,不值得存在。
江远很好,樊凡希望江远能顺遂安康,如果有需要,她愿意为之尽一臂之力,她只是不想再爱他了。对于江远的选择,她也只能尊重祝福,不应再参与了。江远说得对,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们的相爱是彼此的歧途。
这样想罢,樊凡又安下心来,坚定地继续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