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鱼是一种体型并不算大的动物,有的外表艳丽,属于观赏佳物,却很容易让人忽略它那锋利的牙齿。
秦寒云大概是出于好意,饭后在主屋客厅里播放了一部食人鱼相关的电影。莫北折看得心有戚戚,把眼睛直直地投向兰昕奎,带了浓浓的同情。
张潮看着眼前的戏外戏,虽说不知道原因,却也看出了兰昕奎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如此一来,倒是泄了他的心头之恨。
见希是第一次接触这么有趣又恐怖的电影,一会儿睁大眼睛好奇地看,一会儿又蒙住眼睛偷偷看,在秦寒云怀里滚来滚去,时不时还会小小地惊呼出声。
兰昕奎丝毫不觉这部电影的暗示意味,看得津津有味。他喜欢食人鱼,出其不意地啃噬,一出手就是一片白骨,胆战心惊是不可能的,只有肾上腺素的飙升。
秦寒云看得心内摇头,看来兰昕奎压根没有意识到得罪魏卓清后会带来的一系列恶性后果。但他也没有办法,此时的提醒已经是出于朋友的道义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因果。
他伸手攥住身侧张潮的手,悄悄凑到他耳边说:“很快就有好戏看了。”也不是他不顾朋友的死活,实在是背后的故事旁人无法参与。
莫北折听了个尾音,嘴角直抽,但也没有把真相说出口。没办法,好不容易能看兰昕奎吃亏一次,他也挺乐意的。
事情还得从莫北折接到的那通电话说起。他本来悠哉悠哉地去找了老陈,得知厨房里的材料齐全,便打算一展拳脚,做顿好吃的。
然而,手机却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他多年前备注的名字,他一直以为对方早就不会联系他。犹豫了几秒后,他接通了电话。
“老莫,听说昕奎失恋了,我这就回来,你先别告诉他。”电话那端的人语带笑意地说。
要说这世上有谁能够治住兰昕奎,那一定非余则齐莫属。同频的人就是彼此的克星。
莫北折当时心跳如鼓,出大事了!
“不是,余则齐,你不是早就出国不回来了吗?你从谁那里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
“当然是从知晓这件事的人那里知道的,是谁你就别管了。提前告诉你一声,是为了让你给我帮忙,你要是只站在他那边,就当我没有给你打过这通电话。”说完,他就打算挂了电话。
莫北折赶紧阻止,“我没说不帮你,毕竟当年确实是兰昕奎不厚道。只是,你别太过分。”
“我对他怎么样,你还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做出过分的事来。”
“那好,你先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
“我总该讨回我本就拥有的一切吧?余家我要,昕奎,我也要。”
当初兰昕奎为了躲开余则齐,把余则齐喜欢他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余家无法接受这样取向的继承人,一脚把人踢到了国外,给了些生活费,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莫北折也知道人家的诉求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只好继续说:“你想做就去做吧,咱们这样家庭的人,很多东西都是靠争抢得来的,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你想我怎么帮你?”
“你和周家、魏家关系都还不错,那就先帮我约一下他们两家现在的管理者。我现在的面子不够大,约不到他们。”
莫北折松了口气,应下了这件事。但是,他心里总有些不安。甚至到了此时,他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有热闹看了,忧的是风云又起。
当天下午看完电影后,秦寒云提议出去赛马。兰昕奎热血沸腾,早把失恋的事抛到了脑后,立刻应下。莫北折本就热爱运动,自然没有拒绝。
张潮带着见希跟在后面,见希问道:“张爸爸,赛马好玩吗?”
张潮自小没有接触过这些,便说:“应该挺好玩的,我也没玩过。”
见希突然喊道:“爸爸,张爸爸没有骑过马,你教他呀!”
张潮:你可真是你爸爸的好大儿!
秦寒云回头看过来,看见张潮脸上满是郁闷,便走了过来,牵住他的手,“想玩吗?我怕你身体不舒服,这才没问你。”
张潮连忙开口,“不,我不玩,看你们玩就行。见希应该挺想玩的,你带着他吧。”
岂料秦寒云却说:“我带你玩吧,见希可以跟着北折。”
莫北折也听到了,冲着见希招招手,“见希过来,莫叔叔带你玩。”
张潮想要往回走,却被秦寒云拉着往前,穿过一片草坪,来到了一栋黄色建筑前。
马的味道已经从高处的窗户飘出来,张潮也被激起了胜负欲,他想要找一匹马试试看。
秦寒云见他有了兴趣,便对马场的管理员说:“把我们平时常骑的马牵出来吧。”
管理员进去了,没多久就带着几个工作人员牵着马出来了。
那三匹马一律威风凛凛,高大壮硕,眼神如电。其中一匹白色的马蹄跃起,在地面扬起一阵尘土。一匹黄棕色的稳重老练,不停地打着响鼻。至于那匹黑色的,颈侧还有两条黄色毛发蔓延开去,显得很是漂亮,但它目露凶光,看起来十分冷漠。
秦寒云摸了摸那匹黑色的马,却被马不屑地甩开,“鹩哥还是这样不待见我,但等会他就会谢谢我给他奔腾飞跃的机会了。”
兰昕奎摸了摸白马的脸,说:“要我说,还是我家海东青最厉害,论敏捷度,你俩的马都比不上它。”
莫北折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苹果,喂给自己的马,说:“好好好,蓝尾鸲,你多吃点,等会跑快点。”
张潮听得有趣,这几个人都是用鸟的名字来给自己的马取名的,特点也基本一致。听到“蓝尾鸲”三个字的时候他还很奇怪,这时那匹黄棕色的马微微转身,他便看到了尾巴上的一片淡蓝色毛发,确实是蓝尾。
秦寒云又对管理员说:“让人先检查一下马场草坪。”
管理员立刻吩咐下去,一行人就立刻出动了。其实平时也有按时检查,但为了避免意外,秦寒云每次都会在开始比赛前让人再检查一次。
见希已经被抱到蓝尾鸲背上坐好,小脸红扑扑的,催促道:“莫叔叔,快带我骑马呀!”
秦寒云却说:“先去换骑马服,这样不安全。”
于是,他们去了一侧的更衣室。但因为张潮没来过,所以没有专属于他的骑马服装,秦寒云便拿出他的给张潮穿上。
防护背心勒出了张潮的腰身,秦寒云看得有些意动,上手抚摸了几下。但很快,他的手就被张潮拍开。
马裤属于紧身款,对于秦寒云来说刚刚好,对于张潮来说却有些宽松,这样穿恐怕会给身体留下擦痕。秦寒云没办法,只好从新的马裤里找合适的码数。
张潮看出了问题所在,便说:“明明有新的,你还让我穿你的。”
秦寒云却说:“你穿着我的衣服,骑着我的马,牵着我的手,难道不好玩吗?”
张潮留给他一个白眼,却也随他去了。
马靴一套上,张潮平时被宽松衣服所掩盖的身材立刻展露无遗,肌肉和骨骼像是经过雕琢般恰到好处。
秦寒云终于忍不住,把人按在门后狠狠亲吻,就连手也不规矩地摸向了肉最厚的地方,不停揉搓。
张潮应付着,膝盖却在蓄势,随后就听见了秦寒云的痛呼,他又中招了。
张潮打开单独更衣室的门,随手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过防护头盔和手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秦寒云那边的动静不可能没被兰昕奎、莫北折听到,可他们十分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可是跟在莫北折身边的见希就有点担心了,一边由着莫北折在更衣室里替他戴好头盔,一边问道:“莫叔叔,爸爸是怎么了?他该不会是被蛇咬了吧?”
莫北折笑了笑,十分难受地忍住狂笑的**,说:“你爸爸没事,应该只是在哪里撞着了。你看他也没让我们去帮他,肯定没事。”
见希听他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还很甜地给莫北折一个亲吻,说:“莫叔叔,我好喜欢你啊!”
莫北折直呼可爱,遗憾自己还没有孩子,想要谈恋爱的念头突然盖过了失恋的痛苦。要是自己的孩子能有见希这么可爱,好像也并不亏,他这么想着。
几分钟以后,秦寒云已经缓了过来,穿戴好骑马服,看似正常地出了更衣室。
可是,张潮身边却多了点什么,正是一匹他很熟悉的马。
秦寒云不解,问道:“这马是怎么回事?”
兰昕奎说:“哦,刚才他问我还有没有别的马,我就帮他把管理员叫来了。他跟着管理员去挑马,然后就把这匹马牵了出来。”
秦寒云有些生气,“你也不拦着,这家伙什么脾气,比鹩哥还臭,哪里是他能制住的。”
莫北折却摇摇头,指着那匹马说:“秦寒云,你自己看,这红色的家伙是不是驯服得很。”
秦寒云正好看见红马在吃张潮手里的香蕉,看起来温顺极了,便走过去问道:“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张潮却很奇怪,“它不是脾气很好吗?我进去挑马的时候,它还主动舔我。”
这下秦寒云却不平衡了,对着红马说:“好呀你,平时我们三个过来,你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过我们,今天是怎么了?见色起意?”
张潮立刻拍了秦寒云的脑袋,安抚红马,“宜必思,你别听他说的,就当他不存在。”
秦寒云连忙追问:“你连名字都给它取好了?你不和我骑同一匹马了?我的鹩哥不帅吗?”
宜必思冲秦寒云打了个响鼻,看起来仍旧是那副不屑的样子。
见希走过来,十分羡慕地看着宜必思,问张潮:“张爸爸,我可不可以骑这匹马?它好漂亮!”
宜必思听见赞扬,心情大好,舔了舔见希的脸蛋,惹来见希的咯咯笑声。
兰昕奎看得啧啧称奇,撞了下莫北折的肩膀,说:“你看,恶人还得恶人磨,老秦哪里有过这么憋闷的时候。就是当初的乔衿楠离开了,也不过让他低落几天,何曾有过这么生动的时候。”
莫北折本想认同,可一想到余则齐,便又闭了嘴。恶人自有恶人磨确实说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是谁要亲身感受这句话了。
赛马过程并不算顺利,因为有新手张潮在,还有见希,这次的比赛纯属于随意发挥。
兰昕奎倒是想要跟秦寒云一决胜负,但秦寒云只顾着教张潮控制缰绳,根本不在意他的需求。他转而去找莫北折,可莫北折带着见希慢悠悠骑马,根本不愿意跟他比,生怕冷落了见希。
最后实在没办法,兰昕奎叫来了一个马场的工作人员,跟人家比了几个来回,这才获得了满足感。
当晚散去的时候,秦寒云还是没忍住,问兰昕奎:“你还记得余则齐吗?”
兰昕奎有点心虚,但还是强词夺理般说:“那个变态谁还记得,别提他了!”
秦寒云只好暗示他:“要是他回来了,你还是低个头,先给他道个歉再来计较。”
莫北折也点头,劝道:“再怎么样,道歉还是应该的。”
兰昕奎做的亏心事不少,其实不在意会怎么样。但是朋友都这么说了,他也就点了头,表示自己会做到。
他们各自上了回家的车,见希已经累得睡着。张潮安置好见希,对秦寒云说:“我看,你提醒他那么多次也没用,人的本性是很难改的。”他还是不怎么喜欢兰昕奎。
秦寒云却笑了,“遇见你之前,我是个话不多的人。可现在,我觉得我开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