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河属于一年都发不了一条朋友圈的人,此时此刻,这么一条朋友圈,是写给她看吗?童心宜点进程星河的头像,犹犹豫豫,最终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程星河,桩桩件件,却不知如何说起,程星河是体面人,她也是。难道她要歇斯底里地去质问吗?
两天后的傍晚童心宜见到了童心蓝。
童心蓝一进屋,风风火火,情况已经在电话里讲清楚了,但没亲眼见一见,她怎么能放心。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逸林和果果呢。”童母拿过童心蓝的手提包。
“我买了早上5点的机票。”童心蓝边走向童心宜卧室边回道,“她在自己房间吗?”
童父童母一听童心蓝票买得这么赶一边心疼,一边又无可奈何。
“在里面呢,你劝劝她,不要天天躲在屋里,就算看出,也可以出来看啊。”童父童母起夜时,都能看到童心宜的房间还发着光。
童心蓝面色严肃地走到童心宜卧室门前,手一抬敲起门,门倒是很快就打开了。门后是一张眼底泛着青的小脸,头发披着,身上是一件可爱风格的吊带风衣。
“姐姐?”童心宜还以为是父母在外面,见是童心蓝,惊讶不已。“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呢。”童心蓝抬腿迈进去,妹妹的卧室还保留着童年的风格,粉色的公主床,白色的书桌。视线转向妹妹的书桌,是考公书籍。她满意地点点头。
“还行,我还以为你要一蹶不起了。”
“没有。”童心宜心虚地点点头,下一刻便听到姐姐一句。
“真失恋了?”童心蓝不带拐弯,直接问她。
童心宜张着嘴巴下意识反驳:“没有。”
“除了失恋,我找不出第二个理由。”童心蓝按着童心宜的肩膀,“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脸,茶不思饭不想,睡眠不足精神又高度激昂。上一次这样的状态是在高三吧。你不要要告诉我,你被你的导师为难了。”
1个月前童心宜已经拿到研究生毕业证。
童心宜往旁一站,避开了姐姐的视线范围:“姐姐,我没事,就是又学习又工作,累了。”
“你觉得我相信吗?”童心蓝坐到书桌椅子上,“说吧,跟谁谈恋爱了。”
“没有,我没谈恋爱。”谈恋爱时都瞒着,现在分手了,童心宜更不会说出来。
童心蓝心中自有答案,继续追问:“被分手了?”
“没有。”
“谈了几年,至少2年吧。”
童心宜挤出笑容:“姐,没有的事,你别乱猜。”
“这个人在那家跃来公司吗?是领导吧。”童心蓝在质问的同时,也重新理清童心宜不对劲的几年。
大学毕业不考本地的研究生,研究生在读时瞒着家人工作,除了春节,其余假期基本不回来,吃穿用度等级骤然提升。
童心蓝皱着眉头:“妹,你没做什么坏事吧。”
“什么坏事?”童心宜不解地重复。
“你男友不会是有妇之夫吧。”
童心宜正坐在摇摇椅上,听到这句,直接倒进摇椅里,摇摇晃晃的,老半天才坐稳。
“姐姐,我是那种人吗?”童心宜拔高音量。
反波的声音中气十足,童心蓝快速扔掉这个猜测:“对方始乱终弃,还是出轨了?”
“没有,没有!”童心宜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姐姐说话,“我就是累,跟别人没关系,姐姐你不要说了。”
童心宜不是那种情绪大起大落的人,从小到大别人给她的评价都是乖巧内向。童心蓝一直记得妹妹读书时,被几个女生霸凌了,她也不跟家人说,回家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还是其他同学看不过去悄悄告诉家长,家长又转告了父母才知道。
自己去学校替她出头时,她还怯怯地拉着自己的手,无声地把她往后拉。事后问她原因时,她就说忍忍就好了。明明自己被霸凌了,还提醒她上学要跟同学一起走,小心报复。
她的妹妹柔弱又善良。
可现下妹妹红着眼睛,语速着急声音高扬,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童心蓝回想过去的几年,她一心扑在工作上,自己的孩子也照顾不到,对妹妹的关注更是少得可怜。
自责包裹住童心蓝,她走向童心宜:“我都忘记上次你找我帮忙是什么时候了?”
童心宜同样自责极了:“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童心蓝摇摇头:“是我对你关心太少,连你谈恋爱都不知道。”
这怎么能怪姐姐呢,是她一直在撒谎,一直瞒着家里人。
“姐姐,我长大了,不是小女孩了,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童心蓝看着童心宜,那是一双成熟女性的眼睛,从前的柔弱已经变成了温柔而坚定。
“我好像太自以为是了,心宜,你真的长大了。”她不该用老眼光看自己的妹妹。
“姐姐才不是自以为是,姐姐只是把我们的责任都扛了下来。”小县城两个女儿的家庭,怎么没有绯言绯语呢,童心蓝早熟得很,小小年纪就能把上门奚落的亲戚骂回去,越战越勇,不知不觉间,她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正因为大女儿的要强,这个家庭才能有一个温柔善良的小女儿。
“姐姐不问你原因了,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不论你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
童心宜认真回答姐姐:“我想考公,考到兴城,到时候我们一家搬到兴城,你回家也方便。”
童心蓝做确定:“真愿意考公?”
童心宜又一次点头:“愿意,我也适合走这条路。”
童心蓝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好好备考,只要笔试过了,后边的事你都不要担心。”
“好。”童心宜悄悄握住拳头,她要振作起来,不能辜负家人的期望,更不能让他们上心,尤其在后面知道姐姐凌晨就要坐飞机赶回去上班时,更是自责不已。
而童心蓝凌晨离开家时,只有一个念头,到最后妹妹也没有承认谈过恋爱。
那个男人到底谁,让妹妹如此保护他。
童心蓝回来一趟后,童心宜收起自怨自艾,认真备考。考公资料她断断续续都在看,现在定下心学起来并不难。为了能通过,她还报了考公班。
当她走进教室,听着老师上课时,却走神了,那年考研,程星河为她请了一对一教师。童心宜甩甩头,不能再想了,她要考上,绝对不能输,不能被人瞧不起。
离考试不到三个月,这就是生死一战,她不想当范进,她要一举考中。
这是一场比考研还紧张的考试。
吃过午饭,童母推着扫地机工作,见地上零零散散的头发,一看长度就是童心宜的。
“心宜,你梳头发在卫生间梳,外面都是你的头发。”
童心宜正拿着课本踱步背书,听到母亲的话嗯了一声继续背书,突然想到什么,她摸摸自己的头发。
“妈,我是不是掉发了?”童心宜拥有一头浓密乌黑的亮发。
童母一思索,确实如此:“应该是你读书太辛苦了,等会我给你熬黑芝麻黑豆粥。”
童心宜摸摸头发,假哭几声:“我不要变成秃头”,哀嚎完又全身心投入背书中。
为了头发,她拼命也要考上。
她的未来没有程星河一样可以精彩,童心宜在心中给自己许下一个诺言,她近乎赌气地抱着这个念头走进考场。
国考成绩公布前天,童心宜失眠了,等到可以查成绩时,她腿软了。
“妈妈,你帮我查成绩。”童心宜说完躲到母亲身后,捂着眼睛不敢看电脑,能过吗,还是不能过?
童母被她弄得也紧张起来,开起电脑哆哆嗦嗦输入童心宜个人信息。
童父站后面当保镖:“心宜啊,你之前查考研成绩也没这么紧张吧。”
那是因为有程星河在,他就像无所不能的超人,在他身边,她很安心。童心宜捂着眼睛,没有回答父亲的话。
“出来了,出来了。”童母报了一个成绩出来。
最近全家都跟着童心宜学国考,他们都略知一二,童母喜气洋洋地抱住童心宜:“心宜,稳了。”
童心宜捂着眼睛的手才放了下来,蹲到电脑前看成绩,心中一松,但还不能完全放松,接下来就是等面试名单公布了。
童心蓝在外地也在查妹妹的成绩,手机打了回来,家里一阵欢庆。
等到面试名单公布出来后,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走,今晚吃大餐。”童父童母拉着童心宜外出就餐。
接下来的面试就很顺利了,在入职报到前,童父童母还带着童心宜来了一趟全国游。
他们回到家中时正是暑气正盛的日子,一年前,童心宜就是这个时候从黎城回来。
这一年时间,她与程星河没有联系过一次,她也没把对方完全忘记。她总是在一个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对方。开心的、悲伤的、怨恨的,那些丰富的情绪总是一点点挤进她的身体。
天真静静退场,多愁悄然登场。漂亮的双瞳看人时,总闪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