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外面可以独当一面,但在姐姐面前,童心宜永远是小女孩。只是成长的阅历已经化为骨血刻在心底,越是慌乱面上越是镇定。
童心宜放下汤碗:“毕竟是他介绍的工作,领导有时会谈到他。我在跃来负责了几个项目,做的不错,叫我放弃有些可惜,但我也怕高估自己的能力。”
童心蓝眉头一皱,她如今气场比从前更盛:“早规划好的事,为什么当下又在改变。家里不需要你养,你好好考公过安稳的生活,这么大的人,还什么都不懂吗?怎么你的能力只能在私企体现吗?那你的能力确实是虚的。”
童心宜抬起头,一脸委屈:“姐姐好凶。”边说还拉着童心蓝的胳膊不放。
童心蓝满腔怒火瞬间熄灭,摸摸妹妹的头发:“那你说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童心宜点点头:“姐姐,你让我再做下心理建设。”
“真不知道她在考虑什么?”童心蓝转向池逸林。
池逸林抱着果果玩,温润一笑:“真不是谈恋爱?”
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恐怖的话,童心宜心中咯噔,面上摇起姐姐的胳膊:“姐姐,姐夫变坏了。”
池逸林抱着果果蹭童心蓝:“老婆,你妹说我坏话。”
童心宜左手拍丈夫的胳膊,右手拍妹妹的肩膀,讲究一个雨露均沾。
童父给童心宜打开一个螃蟹:“你姐调到外地工作,你再不回来,我跟你妈啊。”说完叹了一口气,满是悲伤。
童心宜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爸,你变了,你竟然学会卖惨了。”
童父下巴一扬,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跟前,他看看池逸林又看看童心宜,自己的大女儿就吃这一套,吃软不吃硬。
童母拍了她一下:“没大没小,赶紧回来,在外面都……”童母看看小女儿面色红润,身上穿的戴的,一看就是讲究得很,她只当是大女儿补贴。
童心蓝也确实给童心宜转了不少钱,每次见面,妹妹身上穿的全是一线奢侈品,她担心妹妹不够花,框框转账。她哪里知道,这一身全是程星河给置办的。
吃过饭,姐妹俩又坐一起说话,池逸林哄果果睡觉。
“真没其他原因?”童心蓝对妹妹排斥考公这事一直不解。
童心宜低下头看自己脚:“可能书念多了,想法变复杂了吧,我觉得我的性格未必能适应那种人际关系为主导的工作环境。”
“不用担心,你姐夫家里有关系,回头会给你安排好。”
“嗯。”童心宜侧身靠在姐姐身上。微风拂过,姐妹俩坐着沙发慢慢睡着了。
童母悄悄靠近,给两人盖上薄毯。
童家姐妹在家呆了两天,就纷纷返回工作的城市。童心宜到家时,程星河出差还没回来。她环顾房间,回神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刚刚在数着哪些东西要带走。
她拿出手机给程星河发信息。
童心宜:“我可能要回去考公。”
程星河回得很快:“做好决定了?”
童心宜:“差不多吧。”
童心宜:“其实还有点犹豫。”
星:“回去也好,父母都在身边。”
童心宜:“我爸爸说,如果我能考到兴城,就去兴城买房子。”
星:“一家人团聚不错。”
童心宜停下按键,在程星河快速的回复中,她看不到一句挽留。
童心宜:“我回去,你怎么办?”
星:“晚饭吃了吗?”
童心宜:“你是不是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
星:“我给你点外卖。”
童心宜:“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星:“晚上只能让小黄鸭陪你睡觉了。”小黄鸭是童心宜的公仔。
童心宜放下手机,走近穿身镜,她以为自己会流眼泪,却看见自己一脸冷静,无悲无喜。
大概因为答案在很久前就隐隐约约猜到,所以此刻对方避而不谈也在意料之中。
第二日童心宜打开手机,看见程星河昨晚还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星:“我要去国外一趟,刚刚我往你卡里汇了一笔钱。”
童心宜打开手机,是一条八位数的转账记录。
这是分手费吗?
她哗地瘫坐在地毯上,尘埃落定的答案,宛如一把沉重的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在她的胸口。
心好疼,呼吸喘不过来,童心宜如刚刚搁浅的鱼儿,趴了下来,脑袋停留的地方,一片湿润。
怎么会这么难受,几年的相处,程星河从未给过未来,她一直知道的啊。
因为程星河对她真的很好,因为他们的相处真的很甜,因为曾抱有幻想。希望是根红萝卜,是望梅止渴,雾中开花,花非花。
梦醒了,童心宜告诉自己。
她用一层层铁皮包裹着自己,却忘了铁皮太尖锐,更易伤人。
“呜呜呜……程星河,你这个坏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走就走,好难受好难受……”
蜷缩在地毯上的小姑娘,睡着时眼泪还在流。等她睡醒时,悲伤又包裹住了她。睡醒就是伤口又一次掰开,她点开与程星河聊天的界面,从最早的记录开始看。
危险的程星河在脑海里复苏,却更叫人悲伤,他是爱上我了啊,为什么还要分开。泪眼模糊童心宜的双眼,她要用脚丈量回忆。她好冷,她要寻找一些温暖。
这个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们恩爱的记忆,那些抵死缠绵的欢愉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当她打开书桌的抽屉,在写着她的名字的房产证上看到一份协议。
是关于跃来的股权转让协议,名字已签,章已盖,日期是半年前。
这份昂贵的分手礼物,他在半年前就准备了啊。半年前,他们还一起去瑞士滑雪。雪天里,男人的呵护还在相册里。
童心宜倒了下来,浑身的精气一夜之间全部被抽走,她唯一的理智就是给自己打了120电话。
这场不为人知的恋爱,静悄悄的开始,静悄悄的结束。
置顶里,星的头像上,没再出现红点。
童心宜在医院呆了一天就出院了,她无比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
她叫的是急诊,当她晕在病床上流泪时,隔壁是车祸出事的大哥,外面还有一个心肌梗突发的病人……在生老病死之前,情情爱爱算得了什么,虽然想一想还是会痛会伤心,但这是允许的,她想。
童心宜用一周时间办了离职,东西全部收拾托运回去,房子挂到中介上去买,至于程星河留下的转让合同,她没签,留了下来。
她还买了个硬盘,专门存放与程星河的相册相片、视频。
断崖式的分手固然可恨,但在一起的甜蜜也不是作假。程星河不愿意坦诚这段感情,她愿意。
童心宜回家,童父童母自然高兴得不行,但看到女儿糟糕的状态,一边心疼一边与童心蓝联系。
“心蓝,心宜回来了,状态不对,天天躲在房间里,人也瘦了很多。”
“是不是生病了,最近有流感吗?”
童心蓝开着免提,旁边的池逸林也听到了。
“我说过,你妹肯定谈恋爱了,现在是失恋回来了。”
“不会,我妹说她没谈恋爱,就一定不是谈恋爱。”童心蓝下意识反驳,她的妹妹这么乖怎么会谈恋爱。
池逸林掰着手指给她算:“我不懂你妹,但我懂男人,你妹的圈子质量不错,我就不信没有优秀男人追她,她又单纯,跟人谈恋爱,肯定都是被人拿捏的份。你看看你妹在外面三年,你说她自己把自己养得这么好,你信吗?”
手机对面的童父童母听完女婿的分析,终于正视这个问题:“说的有道理,你妹确实是像失恋,失魂落魄的,什么都提不起劲。”
童心蓝咬牙切齿:“哪个王八蛋敢甩我妹,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家。”
池逸林赶紧拉住她:“你不要冲动,她都回来了,肯定就不走了。分手也好,以后就安心考公,回头我给她介绍家世好,人品好,长得好的男生。”
“好,找个像你这样的,会疼人。”童心蓝的脑子飞快运转,已经跟着池逸林的思路想到妹妹考公后,结婚生活的事了。
“我肯定给你妹找好多优秀男人,你让你妹妹好好选,一定比他外面的渣男优秀一百倍。让她早日忘记过往,拥抱美好的明天。”
池逸林一番夸张的话,让童家人的心情好受好多。
但童心蓝也加快安排手头的工作,她要尽快回去一趟。她们姐妹两感情好,她相信妹妹肯定愿意说出真相的。
童心宜不知家人在背后的关心,她一半时间在看考公的资料,一半时间在思念过往。
很难忘怀不是,在无人的房间,她更不愿意隐瞒这份思念。
她把手机里程星河的头像,置顶取消又恢复,她还想要清除记录,又一次次舍不得。
程星河的朋友圈很干净,他本就不发朋友圈。
童心宜又是无望地打开朋友圈——程星河竟然发圈了。
星:35岁虽然没到,但我决定提前走入下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