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心思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有家里的压力,公司有公司的压力,哪头都不轻松。”
和我聊的够久了,李燃便改口叫白总做少爷。他说白总是叫给外人听到,私下他都是叫他少爷。
“白总听起来生分啊。”他这么解释,我说叫名字呢,你们两个应该差不多大吧,他说他们两个一年的,他还要大白灵泽几个月份。
“他想我和他能亲昵点,我就叫他少爷。”
我就问他,那他叫你呢,他说李秘书啊。我说他不给你一个亲昵的称呼?他说没有,心情好的时候会叫李燃。我说他只单方面要求你对他尽义务,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李燃说他那个人总不是不讲道理惯了的。
“你要理解他,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总会有点任性娇惯的习性。”
我说我能理解,可我受不了。
“而且长得也很帅,这样是不是又可以多宽容几分。”
我说性格太恶劣了,宽容的那几分全在性格上面扣干净了,李燃就笑着说是,性格很不好,脾气也很大,还不讲道理,强人所难,恃才傲物,心思也很深。
我说简直就是仗着一副好样貌和一个好身家为非作歹。
“是啊。”李燃用一只手掌托着他的下巴,并没有把我刻薄的评价放在心上,“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外人应该就是这么看他的吧。天生好命,公司很多人这么评价他。”
我附合着说,除了情路坎坷,应该是令人羡慕的完美人生吧。
“癔症,你也看到了,还有严重的神经衰弱,工作的压力,所有人都等着他在决策上的失误,好看这个雷厉风行的年轻总裁的笑话,家庭无法成为庇护所,他的妈妈完全依赖他,他的父亲对他只有苛责。他和小少爷的那些事只不过是他全部生活里微不足道的一部份。”
我说在白宇轩那里他和他哥哥的感情已经是他生活的全部了。
“小少爷还是单纯,他只是无法理解这一切。”
“可你理解他。”我说,李燃只是笑,并不打算顺着我的意思往下说。
“你那里呢?”李燃没有再继续讲白灵泽的事,反倒是问起我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我简单的讲了我和张铭阳之间的一些事。我说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那一天如同鬼魂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了。
“入职半年的大学老师?”他问我,我说是。他说他会帮我打听出下落,那这段时间就先和他们住在一起。“你一个人住也不太方便,而且小少爷的吩咐少爷也总会格外用心。”
我说真是给你们添了一份突如其来的麻烦,他说不麻烦,其实少爷是应该多和工作对象之外的人交流,你在也正好可以陪他说说话。
我说他大概并不喜欢我这个惹他厌烦的交流对象。
不是这样,李燃说,他只不过是克制不住说话刻薄,他并不讨厌你。
我们回去的时候白灵泽仍然安稳的睡着,李燃说超过了三个小时没有醒来他应该可以睡到明天早上了。
我吃了药,李燃帮着我换了衣服把我扶上床。他说睡吧,晚安,我也对他说晚安,白灵泽没有觉察到此刻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依然睡得很香甜。
我醒来的时候白灵泽已经拿他不怀好意的眼神瞪了我很久了,我甚至都觉得我是被他这番幽怨催醒的,他说你从我的床上滚下去。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显然是因为李燃还没有起床他有所顾忌。
我说谁介意谁滚,反正我是不在乎谁睡在我旁边。
“你这个人简直恬不知耻。”
“你和我讲道德观念?真是好笑。”
我们两个在床上窸窸窣窣的斗嘴终于还是把李燃吵醒了。
“少爷,你是醒了嘛?”李燃从沙发上抬起头望了望我们这边,白灵泽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好像是要和我比谁是幼儿园最乖的那个宝宝一样,冲进洗手间迅速的完成洗漱。我一个残疾人自然比不过他,我真是不知道他在和我较什么劲。
等到李燃去到洗手间洗漱的时候,他就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看我一个人如何笨手笨脚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满心欢喜的等待着看我从床边如何跌落到地上。
我想现在白灵泽一定是足够得意了,他只用坐在一边就可以看足我的笑话和我的狼狈。我除了在嘴上能呈些能耐,其余的地方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的轮椅被李燃收到了一边,我不想向白灵泽开口求助,我只等李燃出来能帮我一把。
李燃问我要怎么帮,我说你帮我把轮椅拿到床边来就可以,我自己会坐上去。
“你最好快一点。”白灵泽依旧穿着睡衣却不耐烦的催促我。“李燃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李燃说从今天开始叶教授要和我们一起去上班,白灵泽就像他天大的权利被侵犯了一样抓狂的问他一个残废去了能干嘛?
虽然白灵泽口无遮拦的喊我残废,不过他问的也是我想问的,我去陪他们上班能干嘛。我不过是个大学老师,对经商一窍不通。
“我们这周要开始做新方案了。”李燃虽然是在对我讲,但我觉得他是说给白灵泽听,“我们的作息会很不规律,叶教授你和我们在一起吃饭和生活会更有保障。”
我知道李燃是担心我,担心他忙起来又没有时间来照顾我,我懂他的用心良苦,我说好,白灵泽却依然在抱怨我去了只会拉低他们的工作效率。
“我去帮忙叶教授洗漱,你自己换好衣服。”李燃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笔挺的衬衫和西裤交到白灵泽手上。
李燃上手准备抱我去洗漱间,白灵泽就像我是那个诱惑世间所有痴情男子的海妖一样,抢在了李燃前面就把我从床上抱了起来。他一点也不想好好抱我,他把我举的高高的,我害怕他会找个机会就把我摔到地上。
我觉得如果不是碍于李燃在身边他一定会这么做,我根本就不信任他。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用手环着他的脖子,他要我别碰他,我说他根本是想借机摔死我。
他站在洗脸池边拦着我的腰,我站不稳只能靠在他身上,我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子里的我们,我们像一对甜蜜的恋人一样靠在一起,我的肩胛骨贴着他的胸膛,两个人的表情都恶劣到了极点。
就像他不让李燃抱我一样,他更不会让李燃帮我穿裤子和袜子。他嫌恶的问我这种事一个多星期了还没学会自己穿嘛。
我任由他刻薄不理会他,寄人篱下总该懂一点委曲求全的道理。
李燃带我们吃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早餐,他嘱咐我多吃一些,因为下一餐饭可能是在十二小时之后。
白灵泽的办公室很大,高层的落地玻璃窗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面貌。这是我作为一个老师本触碰不到的阶层,却也是白灵泽和李燃习以为常的每日光景。
李燃给了我一个全新的平板电脑和笔记本电脑,他说我在这边坐着想做什么都可以,楼层的扶助设施也很完善,坐得闷了想出去走走也没有问题。
我让他不用操心我了,我自己很会照顾自己,白灵泽已经开始埋头处理他案头的文件再次视我为无物。
他们一直工作到了深夜,我看完了半本电子书眼睛痛的厉害。
“还能适应嘛?”李燃问我,帮我把笔记本和平板电脑收到了一边。
白灵泽还在做一些工作的收尾工作,李燃帮我们都泡了一杯红茶。我看着白灵泽盯着他的电脑还在做一些修改工作,如果他不开口说话,再忘掉他那些恶劣行径的话,这个人的外貌足以称得上赏心悦目四个字。
“你盯着我看我也不可能和你上床的。”可能是我看得太放肆了,白灵泽冷不丁的抛出了这样一句话,我不由得说你未免太自恋了吧,你是以为全世界都想和你上床吗?
“你想和我上床。”他大言不惭的说,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等着听我辩解的漏洞好大肆羞辱我一顿,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我说是,我是在想和你上床,我一个残废也动不了你现在赶紧来把我□□了。
他发现我没有顺着他的意图往下说就索性不再和我说话,李燃拿着自己的那杯红茶站在他旁边用他的鼠标保存了文件然后帮他关掉了电脑。
我们一起回了白宇轩的公寓,本就不大的公寓一下子涌进三个人便显得更狭窄了,何况我还是个累赘,搞得大家生活都不便利。
白灵泽洗完澡一直在抱怨,抱怨我想对他图谋不轨,抱怨我的轮椅碍手碍脚,抱怨他堂堂一个公司总裁居然还要伺候我这么一个残废。
我的心也是血肉铸成,又不是一块铁打的,他一刀一刀的扎向我我怎么不难过。我说既然我这么惹你心烦那我明天就走。他听完我的话立刻问我,为什么是明天走,为什么不是现在。我叹了口气说,好,现在。
我等着李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向他寻求帮助。我对李燃说承蒙你的好意,我想我该离开了。李燃让我别理他,然后转身去教训白灵泽。
我惊讶李燃的大胆,白灵泽在李燃面前乖的像个做错事的学生。李燃对他说,你总要学会和别人相处,你不能总由着你的性子去做事,小少爷总有一天会回来,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和他生活。
白灵泽说我不需要想,我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
如果你不改变,一切都会和曾经一样糟,他即便回来了还是会再离开你。李燃对他讲话一点也不客气。
白灵泽想了想,只好抱怨为什么和我一起生活的偏偏是叶芝言这个残废。
当李燃告诉我张铭阳下落的时候我正在公司楼下的空地上晒太阳。
那天天气有点回温,我说我去楼下呆一会。我摇着轮椅拿着李燃买给我的书在楼下空地找了个好地方准备读。
李燃下楼帮白灵泽买咖啡顺便也买了我的一杯。他把咖啡递给我,告诉我他帮我查到那个学生准备出国了。一时间我无法接受这个答案,我说他这份老师的工作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出国,李燃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男孩准备要去洛杉矶了。
我的心里一阵说不清的古怪,他这个国出得毫无道理,而且即便是想要出国读书,也不应该选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工作说放弃就放弃了,他又不是白宇轩,任性自我惯了。
李燃走后只留下一个无法将这份怪诞自圆其说的我,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