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谈礼和江云生说完后,她也不再提起林赴年。
决定一段新的生活开始,那就要抛下过去的人和故事。
虽然她是先被抛下的。
可是也已经八年了,她该往前走了。
有些事情,有些人,等不到,就不等了。
她和江云生脾气都好,相处过程中很少吵架,还挺适合过日子的。
本来就是相亲,更加上双方父母催得紧,还有谈礼外婆的身体状况愈发不好。
两家父母一拍即合,很快就把婚礼的日子给定了。
对谈礼来说,江云生的确是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
他们也算是旧相识,对彼此知根知底。
反正她都是要结婚的,找个熟人靠谱点也好。
“真没想到啊,当初追你追四年都没追到,最后相亲这机会到我手上了。”
“你应该不喜欢我了吧?”谈礼没顾他的调侃,认真地问他。
“是啊,这都三四年前的事,我都不知道谈了几任女朋友了。”
“那就好。”她听到确定的答案点点头,没看见对方低下头勾起苦涩的笑容。
他们就是因为双方家里催得紧,才搭伙过日子的。
双方都没感情,才是最合适平等的。
-
在她结婚前一夜,谈礼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的IP显示的苏城,但电话被接通后,对方那头只有无尽的风声。
“喂?你好,请问你还在吗?”她对着电话那头喊了几句,都得不到回复。
对方不讲话,只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也不挂断。
那阵风声听得她有些心慌,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医院机械响动的声音。
那通电话他们谁也没有挂断,直到最后是对方那头摁的挂断键。
谈礼被这通电话打的一头雾水,电话被挂断后,下一秒,那个陌生号码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
【新婚快乐。】
她看着这条消息眼皮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安。
那股不安让她莫名想到了林赴年。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风声里杂着的医院声音。
她心里有些慌的点开了和林赴年的微信聊天界面。
这八年里,她换了手机,过去那部手机后来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也全都被清空。
聊天界面白花花的一大片,她有些犹豫地不知道要不要发信息给他。
可那个电话让她实在太不安了,有一种落空感。
所以她犹豫了半响,还是打字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她想问他:【是你打的电话吗?】
【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但她第二句话还没有打完,第一句话就显示了发送失败。
她发出的那条消息旁边,明晃晃地有个红色感叹号,显示着她和对方已经不是好友,无法发送信息。
谈礼还在打字的手陡然顿住,她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发愣,盯到眼睛都泛酸。
她才反应过来,笑自己莫名其妙,笑自己多此一举。
林赴年怎么可能会打电话给她,人家现在在国外呢,又怎么可能会用国内的手机号。
他们间早就没了交集,只是她还陷入那段回忆里无法轻易走出来。
可现在她要结婚了,故事也应该结尾了。
谈礼长长舒了口气,最后也删除了林赴年的微信号。
该结束了,这么多年。
谁也不该再停留在原地了。
她结婚这天,她和江云生并没有请太多的人,都是家里一些关系好的亲戚朋友。
那天江源没有来,只有徐落沉带着一个红包来了。
她在婚礼后台把红包塞进谈礼的手里,语气莫名地哽咽:“林赴年让我给你的。”
谈礼看着手里发旧的红包外皮有些愣,她眨了眨眼,努力忽略心里那些涌上来的情绪,笑着调侃徐落沉:“干嘛啊,我结婚你那么感动啊。”
“谁叫你速度那么快,真是我们四个......人里最早结婚的人了。”徐落沉别过头擦了擦眼泪,想努力憋住自己的眼泪。
她从来没想到过,未来的有一天,他们四个人,会是这样的结局。
有的人结婚,有的人在国外......有的人......
“合适就结婚了啊,人这一辈子也很难遇到很合适的人了。”谈礼打趣她哭成那样,闹得好像要结婚的是她一样。
“那他呢?”徐落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她不知道徐落沉为什么要在今天提到林赴年,可是,就算提到......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又能怎么样呢?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吧。”谈礼收回脸上的笑,她把手里的红包和其他亲戚朋友给的红包放到一块,回过身冲她继续笑着:“落沉,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他过得很好,我也有自己生活要过的。我们都往前走吧。”
把过去的所有,好的与坏的,都丢在过去吧。
在和林赴年失去联系的第八年,谈礼结婚,她把林赴年丢到过去里去了,他被划分到了过去里,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未来里。
他们两个,曾经说好要陪着彼此一起往前走的人。
于某一个分岔路口走散,向着彼此的世界里背道而驰,也就再也没遇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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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礼婚后的日子平淡又美好。
她称职地做着一个妻子,和江云生的父母关系很好。
江云生也很细心,万事都为她考虑,上下班他都会来接送她。
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琴瑟和鸣的一对夫妻。
见他们夫妻生活顺利过得好,谈礼外婆也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她老人家自从谈礼结婚后,大概是放下了心里唯一的心病,身体也越来越差。
谈礼外婆的病危通知书,是在谈礼结婚的第二年下达的。
这天病房里堆了很多人,江源徐落沉都来了。
外婆虚弱地睁着眼睛,喊着病房里的每一个人到她身边来,她都不放心,都要一一嘱咐。
她操劳了一辈子,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还在担心他们。
而在病房里的他们,哪怕很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可真的到今天到来的时候,大家都低着头面色凝重。
“好孩子,别哭。”谈礼外婆拉着徐落沉和江源嘱咐了好多话,徐落沉越听眼泪越止不住,她不停点着头,眼泪却不受控制。
直到最后一个让外婆担心的人,也被她拉着说完,她老人家转过头,盯着江源的旁边,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只有谈礼知道,外婆嘴边喃喃着,她的嘴边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让她一瞬间更崩溃了。
“你们......能联系到林赴年吗?”谈礼强撑着自己要崩溃的情绪,把徐落沉和江源拉出病房,
徐落沉本来还在边抹眼泪边哭,可她一听到林赴年的名字,手上的动作倏的顿住了。
“怎么......突然提到林赴年啊。”她说起林赴年的名字,连声音都在打颤,她的眼睛哭的更红了,但谈礼没有发现。
“能联系到他吗?能不能让他回来一趟。”谈礼努力憋着自己的眼泪,她在不断地大口吐着气,咬紧牙不想让啜泣声从嘴边漏出来。
“能让他回来一趟吗?我想,外婆应该也很想见见他。”她的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厚重的鼻音。
刚刚在病房内,外婆嘴边不停呢喃着的名字,是她在喊小林啊。
林赴年啊,外婆也要有八年没见过他了。
这些年里,她从来不在谈礼的面前提到他,可外婆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那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她又怎么会忘记呢。
徐落沉和江源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外婆在生命垂危之际,竟然还记得林赴年。
他们两人看着彼此一愣,江源的眼眶也很快红了起来。
“他......最近在国外挺忙的,应该赶不回来了。”江源转过头,用手背随便擦着眼角的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面对着谈礼。
谈礼看出面前两人的为难,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确定地开口问着:“你们,是问过他了吗?
他知道外婆......快不行了吗?”
她的话说到最后都有些变音,可面前的两个人都默认似的不解释,让谈礼一时难以接受:“所以他......知道了。
也没有打算回来是吗?”
“......”
他们的再次沉默给了谈礼沉重的一击,她几乎崩溃地笑着,她不停地往后退,直到后背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
“原来,他已经连外婆都不在乎了啊。”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是该怨他,还是该可悲,又或者是可笑。
她外婆到今天生命垂危,都在心里想着林赴年。
而他,却连回来见一面都不愿意。
她们对林赴年来说是什么?
是不好糟糕的回忆吗?所以他跑去了国外,永远都不打算回来了。
“不是的,不是的......”徐落沉见谈礼这么说,她死咬着嘴唇,边哭边不停地摇头。
“是......是......”她不想让谈礼那么想,她想脱口而出原因,却又被江源一把拉住,他们盯着彼此通红的眼睛,他在冲着她摇头,徐落沉顿时更难受了。
“姐,外婆喊你进去。”沈仪这时打开门,他的声音也沙哑着的。
他看着面前大家都哭的那么痛苦,他心里百感丛生,生离死别,注定是人生最痛的一节课吧。
“外婆......”谈礼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手忙脚乱地跑进病房,哭着喊她。
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老人笑了笑,她努力地用尽全身的最后力气,抬起皱巴巴的手,替谈礼抹
掉脸上的眼泪。
“囡囡不哭,囡囡不哭。”她就像小时候哄摔倒的她睡觉一样,语气温柔地一遍遍重复。
谈礼听到她的话心里疼的发闷,她哭的浑身没有力气,几乎站不住,全靠身边的江云生扶着她。
“要......好好的。答应外婆,要幸福的。”外婆半闭着眼睛,她的神志已经很不清醒了。
她病弱的声音对着谈礼身边的人喊着:“小林啊,囡囡啊,是那个那个,送你花和牛奶的小伙子啊啦,是他,是他啊......好喜欢侬,要一起一起......”
外婆拉着江云生的手,在弥留之际,她把他错认成了林赴年。
江云生站在边上却没有生气,他只是懵了几秒钟,随后弯下腰,低声细语地对着外婆保证:“是我外婆,我会对阿礼好的,您别担心。”
床上的老人缓慢地点了点头,她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外婆!”谈礼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病房里的其他人别过头,脸上不约而同地刮过一道道泪痕。
沈鸿站在病床另外一边,他一个五十多岁年过半百的人,哭的像是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沈鸿不停地在嘴边喊着:“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妈......妈!”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喊。
外婆都再也不会醒过来答应他们了。
呜呜呜,外婆去世真的写的我老泪纵横。
小林啊,是外婆也惦记着的林赴年啊。
另外大概明后天正文就能完结啦,我先哭为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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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