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象牙塔 第9章 第 9 章

九、钦定人选

与顾明远相对消极的表现相比，肖志阳显得非常珍惜在人事处锻炼的机会。

根据安排，肖志阳、顾明远和吴雅娟三人同在一个办公室。每天早上还不到上班的时间，肖志阳就会早早地讲办公室的扫地、打水等杂全部干完，同时还会体贴入微地讲吴雅娟的水杯变着花样泡上花茶。让肖志阳略感失望的是，“校长千金”吴雅娟似乎对待肖、顾有些温差。在她的安排下，肖志阳更多地承担跑腿的任务，而查阅资料的重任则交给了顾明远。

为了赢得吴雅娟的好感，肖志阳总是欣然接受她交办的任务。同时，与顾明远动辄走进隔壁的资料室一坐就是半天的表现相比，肖志阳更愿意到各个部门穿梭走动，很快就和人事处的同事混得熟络，楼上楼下的党政办公室、财务处这些要害部门也被他拉上了关系。

近水楼台先得月。借着在人事处工作的便利，吴雅娟早就将近年新进的40名年轻人的个人档案研究了个遍，虽然对顾明远的农村出身有些失望，但对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出口成章的谈吐印象不浅，因此暗里十分在乎顾明远的一举一动。她会经常有事没事来到资料室，名义上是来调阅人事答案，实际上是想借机了解了解顾明远。顾明远一直对吴雅娟没有什么好感，加上眼下正在将自己的硕士论文往专著的方向深入，因此对吴雅娟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回应起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让吴雅娟“校长千金”的本能自信多少受了些挫伤，有几次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笨蛋”二字。转身走出门时，却有意放慢脚步，期许身后传来召唤的声音。

顾明远成为吴雅娟的临时同事，这让室友钟德君既失落又兴奋。失落的是，这么好的机会没有落在自己头上；兴奋的是，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借看望顾明远的名义去接近吴雅娟。每天快要下班时，钟德君总会在学校小卖部里买些女生喜欢的巧克力之类的零食准时来到人事处，只要吴雅娟在场，他就毫不犹豫地讲东西掏出来，如果吴雅娟没有露脸，他则会将零食留作转存为下次的呈贡。毕竟，工资并不富裕。有时，钟德君也会用些兰花豆、虎皮花生来“贿赂”顾明远，话也说得很透彻：多多提供吴雅娟的“情报”。

为哥们搭桥铺路，还能赚些零食解馋，顾明远倒也乐在其中。

最近，每次下班回到家中，吴若甫总会有意无意了解肖志阳、顾明远两位在人事处锻炼的年轻人的表现。问的虽然轻描淡写，但吴若甫其实早就藏好了深意。

吴若甫与老伴万素琴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吴畏几年前获得了美国绿卡，这让老两口“养儿防老”的愿望几乎落空。现在，夫妻俩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女儿吴雅娟身上。眼见的吴雅娟已经年满24岁，“选婿”便成了夫妇俩心中的头等大事。

吴雅娟自小性格叛逆，对学习没有半点兴趣，最后勉强拿了个电大的专科文凭，然后凭着父亲的身份在楚江大学人事处谋了个职位。性格的孤僻在旁人看来更象是傲娇，吴雅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在男女情事方面还是一张白纸。

这让作为母亲的万素琴焦虑不已。听说今年学校批量引进了40名年轻人，其中男生更是占据2/3还多，万素琴高兴得夜不能寐，直接给老伴下达了“必杀令”。

吴若甫向来在家里摆出的是不能以私废公的面目，虽然心里有数，但对老伴的“必杀令”全都是不语回应，急得万素琴只好亲自召见人事处副处级调研员余丹凤，下达了限期收集28名男生详细情报的任务。

余丹凤自然是乐于接受校长夫人的“懿旨”。余丹凤早年自部队转业至楚江大学，因为没有学历加上说话直白，在学校没有什么人缘，日子过得寡淡无味。没想到，去年学校岗位调整时，因为吴若甫的眷顾，余丹凤竟意外获得了“副处级调研员”的职位。自此以后，人们便发现每到周末余丹凤几乎都会准时到吴家上班，江湖上传出是帮助吴家做些打扫卫生的工作。

余丹凤的工作效率高得惊人。仅用了两天工夫，便将28名男生的信息表格化地呈现在了万素琴的面前。当万素琴看完表格后，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焦虑更是急速上升：28名男生中，其中一半已名草有主了。

在余丹凤的参谋下，万素琴在尚未被“分食”的14名男生中圈定了4名“重点考察对象”：号称象混血儿的“第一帅哥”蒋嘉琦、拥有董事长父亲的林书锦、“海归”双博士肖志阳以及父母都是教授的于方。

当万素琴在饭桌上兴奋地将信息告诉吴若甫时，吴若甫将筷子往桌面上一拍，大声说了句“胡闹”。万素琴有些不服气，正要辩解，吴若甫狠狠瞪了老伴一眼：“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心里有数，你瞎操什么心嘛。”

吴雅娟似乎对母亲的信息也不太满意，撅着嘴说道：“老爸说得没错呀，你和余丹凤什么眼神呀。”

父女二人的话气得万素琴撂下一句“算我多管闲事好吧”后自顾着去到房间生闷气去了。

吴若甫担心余丹凤做了歪嘴和尚，只好主动将余丹凤叫到办公室里打预防针。

余丹凤敛着陀螺般的肥胖躯体，脸上堆着早已练习过千百遍的谄媚笑容，站在门口等待着吴若甫的指示。

吴若甫笑了笑：“小余坐下说话嘛。今天找你聊点私事，不用这么紧张嘛。来，来，坐下说话。”

余丹凤将半个屁股挨着沙发边缘坐下。

当吴若甫隐约着讲出自己的意图时，余丹凤急于在吴若甫面前表功，又把四个男生重点推荐了一番。吴若甫笑着打断了余丹凤的推荐，半遮半掩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余丹凤愣了片刻，忽然双手伸出大拇指叫起好来：“吴校您真不愧是大领导，站得高看得远想得也深。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去抓紧落实。”

余丹凤几乎是踮着脚尖倒退着退出门外。吴若甫忽然又将她喊了回来，笑吟吟地说了句“有些事不必都跟我家的老万讲嘛”。

余丹凤会意，双手作揖后，陀螺般旋转着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后，余丹凤认认真真将吴若甫的话咀嚼了几遍，总算理出了些头绪：校长原来早就将目光放在了肖志阳和顾明远的身了了啊。再以细想，余丹凤倒有些犯了难：从校长的言语间，好像对肖、顾没有任何倾向，那自己到底应该主攻谁呢？

如果以余丹凤的目光，其实这两人都入不了自己的“法眼”：肖志阳虽然学历惊人，但体型臃肿形象一般，而且言行总是显得有些迂腐可笑。顾明远看起来玉树临风而且听说学问做得好，但出身农村且家里条件放出一般，与吴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的。

纵使自己对二人一百个不满意，但余丹凤心里明镜似地清楚：这时吴家选女婿，吴校长满意才是王道。

思来想去，余丹凤决定先从吴雅娟那里探探口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余丹凤为吴雅娟张罗对象的事情很快被嗅觉灵敏的钟德君捕获。

这让他的焦虑一日盛于一日。

钟德君对于吴雅娟的青睐，并非源于她的长相和气质，而是她身为校长千金的尊贵身份。正如他村主任父亲所说：找一个有权或有钱人家的女儿，你的人生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话虽粗俗，钟德君觉得很有道理。去年，自己的初中同学李明才因联姻县长千金而一跃成为一乡之长不就是明证么？

在孟超的支持下，钟德君最近主动断了与火车站艳遇的刘芳的联系，一门心思在吴雅娟这边下功夫：在顾明远的默契配合下，只要钟德君在人事处吴雅娟的办公室出现，顾明远就会拉着一万个不情愿的肖志阳外出“办事”,刻意为钟德君创造机会。

别看钟德君出身农村，但这些年没少修炼吸引异性的本领。与顾明远的冷淡和木讷相比，钟德君的灵活、多变的手法多少还是能够满足吴雅娟的好胜心、虚荣心和自负心。这样一来二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吴雅娟有时也会接受钟德君的电影票、旱冰场入场券这些美意。

一段时间，钟德君甚至成了很多年轻人羡慕的对象了。

其实钟德君也有自己的苦恼。尽管和吴雅娟一起出入过几次影院、餐厅、旱冰场，但大部分时间吴雅娟都会拉上自己的堂妹吴雅洁一起参加，实际上钟德君单独和吴雅娟相处和怡情的机会少之又少。与溜冰场，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每次皆有吴雅洁的陪伴，使得他们真正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除了在心里抱怨“女人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外，

也没有更多太好的办法。

病急乱投医。钟德君转而向基本上是一张白纸的室友顾明远请教。

顾明远深深理解钟德君这种思而不得的苦楚，情急之下建议道：“你要不要进行一下深度的‘情感调研’呀？莫弄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钟德君一时没有明白顾明远的意思，兀自唉声叹气感慨起来：“说来说去，我觉得人家是嫌弃我们的泥腿子的出身啊。”

钟德君的话激起了顾明远的不平：“你就那么自卑我们的农村出身吗？我们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的，哪一点比别人差了呢？再说，你看看现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大部分不都是泥腿子出身的的嘛。要再论远点，现在的天下布都是泥腿子打下来的？”

钟德君哪有心思听顾明远讲这些遥不可及不着边际的大道理，他现在要的是切实可行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顾明远见状，干脆把话挑明了：“你觉得自己的实力比得过肖志阳吗？”

钟德君惊讶地看了顾明远一眼，似乎有些恍然：“我说呢。她一直不冷不热的，原来是呼伦贝尔在作怪啊。”

顾明远知道钟德君是有报复心的人，怕他生事，赶紧安慰道：“我其实也只是一说而已。你对自己还是要充满自信的嘛。”说道这里，顾明远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对了。德君你有没有注意，最近的几场篮球比赛，吴雅娟的母亲都会出现在看台上。肖志阳可不是篮球队的，说不定人家就是来现场考察你的哦。”

顾明远的一席话让钟德君精神为之一振。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在心里欣然接受了顾明远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