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象牙塔 第10章 第 10 章

十、考验

眼见着人事处“下派锻炼”余日不多，余丹凤带着两个月来对肖、顾近距离考察的记录本走进了校长吴若甫办公室的门。

和吴雅娟看法不同，经过两个月的正面进攻和旁敲侧击，顾明远在余丹凤心目的地位甚至还不及肖志阳。在她的记录本中，清楚醒目地记着顾明远的四大缺点：出身农村且家境普通、性格清高略显孤僻、不善交际有些书呆子气、说话做事显得非常固执。与之对应的是，余丹凤则用红笔为肖志阳开出了四大优点：父母都是城市户口家境尚可，家里的独子没有什么负担，虽然有些迂腐但为人比较灵活，全校唯一的海归双博士。

看着余丹凤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听着余丹凤嘴上条分缕析的陈述，吴若甫心里有些感动，但对她的“调研报告”并不完全认同，最后只是用“继续辛苦”将她打发走了。

在余丹凤用心调研的同时，其实吴若甫一刻也没闲着。毕竟是是独生女的终身大事，而且将来和老伴养老的只要指望，让吴若甫不敢也不能掉以轻心。

从吴若甫各种渠道汇聚的信息来看，顾明远确实有让自己心动的地方：人品周正、满腹经纶而且关键时候还站得出来。但是，吴若甫有自己的择婿标准：他希望这个人应该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一路“学而优则仕”，最终走上楚江大学的领导岗位。只有这样，女儿的将来便会无忧，自己和老伴的晚年生活会更有保障。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顾明远身上有两大硬伤：一是他已经授人以柄的清高性格是行政上的大忌；二是据说他多次明确表示过自己志不在行政的想法。至于余丹凤所诟病的“农村出身”，这在吴若甫看来纯属“妇人之见”，他吴若甫自己不也是泥腿子出身的嘛。

吴若甫是个现实主义者。固然对顾明远未必完全满意，但在目前的几个考察对象中，相比较而言，顾明远算是“矮子里的将军”。

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吴若甫宁愿等一等。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主动权都还是尽在掌握的。

这天，外出开会的吴若甫回到行政楼时，听见人事处会议室里吵闹得厉害，便停下脚步想看个究竟。

正巧余丹凤拎着开水瓶出来打水，看见吴若甫，赶紧放下开水瓶一路摇晃过来：“吴校，您赶紧回办公室。那个疯子又来处里闹事了。”

看见吴若甫一时没有明白，余丹凤压低声音说了个“幺”字。吴若甫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余丹凤所指的就是楚江大学闻名遐迩的“告状王”石凤芝。石凤芝上个月申请了内退，最近异想天开要求学校将原有的“工人”身份转为科级“干部”身份。为此隔三差五闯入校领导和人事处办公室撒泼打滚、叫骂连天，以致于现在人人见她如同瘟神避之犹恐不及。

吴若甫领教过石凤芝的无法无天，内心其实已经生出血怯意。作为校长，自然不能再余丹凤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情绪，便淡淡问道：“谁在应付？”

“处长、副处长都找借口离开了，现在交给肖志阳、顾明远两个小年轻在应付。”

吴若甫嘴里说着“这像什么话”，心里忽然又了探听的兴趣。。在余丹凤的带领下，他轻手轻脚循声走了过去。

会议室登门呈虚掩状态。

吴若甫约略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背对大门的是石凤芝，正手舞足蹈对着两位垂手而立的年轻人无差别地叫骂。

肖志阳显然被石凤芝这种泼妇骂街式的做法震住了，低着头看着桌面一声不吭。

真正面对石凤芝的其实只有顾明远一人。

“你们人事处都是些宿头乌龟，派你们两个小瘪三来敷衍我。你们给我滚远点，去将吴若甫喊来和我对话。”

没想到顾明远竟然出人意料地松弛，甚至半开起了玩笑：“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家有孩子吧？”

石凤芝明显愣了一下。

顾明远冷笑道：“为人父母，骂街赌狠您觉得合适吗？”

吴若甫在心里竖了竖大拇指。

“你算哪根葱？在这里拽词教训我？”

“我既不是葱也不是蒜，而是堂堂正正的大学老师。教训你？这不是我的权利，也不是我的义务，但是我告诉你，国家是法治国家，学校是法治学校。任何人的任何诉求，你必须拿出依据来。请问，你的依据什么？”

石凤芝没想到人事处还有这么一号既不怵又不敬她的硬角色，索性将鞋子一脱，直接将□□横陈在会议桌上，双手使劲拍着桌面高呼起来：“快来人呀，都欺负老实人啦。”

石凤芝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有些打乱顾明远的节奏。

吴若甫赶紧和余丹凤耳语了几句，自己径自上楼了去。

很快，保卫处处长刘丰带着两名干事对着石凤芝就是一通拍照，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拔打起“110”来。石凤芝见状，赶紧悻悻然地从桌子上爬将起来，骂骂咧咧离开了人事处。

解了围的顾明远长吁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继续收拾自己的物品。

明天，“下派锻炼”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