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季修临近千岁前的这些日子,花玦衍每一天均在倒数。
人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花玦衍不喜离别,也害怕离别。
此前,他一直都有在告诫自己。别去打扰沈淮母子,也别因一时心软而答应见沈淮之子。
因为他们终将分别,所以不曾相识,是最好的决定。
可是他心软了,见了沈淮的儿子一面。紧接着就是第二、第三面,相熟起来以后,更是难分别。
但不管如何舍不得,花玦衍也明白,让那孩子回南域是必然的、正确的。
南域的孩子留在北域是没有前途可言的,若放任不管,他的修为将一辈子无法突破,这便是害了他。
不过眼下,最让花玦衍头疼的,另有其事。
他应该选一个什么样的日子离开?以什么方式离开?
花玦衍觉得,既然决定了不告而别,那离别前的最后一面、最佳时机,当然是极其重要的。
恰逢有一日,花玦衍再次在都主府上设宴,邀请北域各长老家的公子和小姐切磋灵力。
切磋的地点仍是老地方,还在露天试炼场,只不过,对于季修而言,今时已不同往日。
上一次,他是跟着阿牛哥偷潜进内院的,而且是躲在距离露天试炼场不远处的二楼,观看得模模糊糊。
这一次,他却可以站在少主身后,清晰地看到试炼场上的比试情况。
“哎?玦衍。你竟然招收了一名新侍卫?还真是奇了怪了,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你身边带着除了黄既之以外的其他侍卫。”
霎那间,袁黎迈着懒散的步伐,高声朝花玦衍的位置走来。
季修定睛一看,原来是他。
多年前,那个在试炼场,对着他和阿牛哥,释放招式的人。
季修记得,这人与少主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这与你何干?”花玦衍淡定地瞥了袁黎一眼,不急不慢地反问。
“因为我关心你啊。”袁黎笑嘻嘻地俯下身子,然后伸手搭上花玦衍的肩膀,“走吧,玦衍。咱们在附近逛一逛再回来,坐在这里多无趣。看他们打来打去,也就那样。我赌,应该没这么快抽到你。”
花玦衍眼底略带嫌弃地扫了眼袁黎搭在他肩上的手,却也没说什么不满的话,身体十分配合地站了起来。
“我去去就回,你们不用跟过来。”
与黄既之、季修交代完毕后,花玦衍便跟着袁黎走了。
等二人走远,季修憋不住了,偏过头小声开口,“既哥……”
“袁黎,梨花族的公子,是少主的朋友。”黄既之对季修也算了解,季修一张嘴,黄既之心中已有数。
原来,他叫袁黎。
季修心说。
“多谢既哥。”季修礼貌致谢。
过了好一阵,季修站不住了,再度侧过脸,小声询问,“既哥,少主还未归,我可以去寻少主吗?”
“……”黄既之定定地看了季修许久才松口,“你去吧,速回。”
在得到黄既之的许可后,季修安心地从试炼场周围离开,但他也没敢走太远,免得到时候不仅找不到少主,还得麻烦少主亲自来寻他。
季修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少主跟那个袁黎,无奈之下,他只能沿路返回试炼场。
怎知在回去的路上,他又恰巧撞见几个正在逞口舌之快的世家子弟。
“呵呵,若不是因为牡丹一族对其他族有天生的血脉压制,他花陌能如此嚣张?”
“可不就是嘛!我要是也有个如他一般的好出身,还怎么可能会赢不了他?!”
“呸!他花陌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明面上,他装好心设宴邀约我们,美名其曰是切磋。实际上,他只是想看我们的笑话!想看我们一个个被他打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的狼狈样子!”
“对!他们花族向来高傲,瞧不起我们草族!特别是牡丹一族,更是虚伪……啊!谁?!”
余下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季修不愿听见,也无法容忍别人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讲少主的坏话,当即出手攻击了其中一人。
“尔等宵小之辈,也敢口出狂言,侮辱少主?”季修皱着眉,紧盯面前的几人,掌中慢慢汇聚着灵力,准备继续攻击其他人。
那几位世家子弟迅速打量起季修,发现他着装简陋得不似哪家公子后,为首的人立刻叫嚣道,“你是谁家的小厮?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叫你主子滚出来,给我个说法!”
“我家大人,岂是想见便能见的?你们不配。”季修冷声回应。
“哎呦,这么嚣张?那我今日,便替你主子,好好管教你这无礼的下贱玩意儿!兄弟们,上!”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其余几人就随他冲上去围攻季修。
季修毕竟在北域修炼了近千年,灵力比小时候强了不少,但总体仍是弱的。
即使这群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的灵力亦不高,可双拳终究难敌多手,季修不一会儿就被他们打伤,跌倒在地。
毕竟是在都主府内,这几人也不敢真的闹出人命,往季修身上使的招式统统只伤表皮、不伤内脏。
可从外形上看,季修的状况也不妙,衣服各处均有破损,有些破损口暴露出的肌肤还被灵力划伤,渗出的鲜血沾染至衣服上,瞧着实在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
一道低沉的声音插入,瞬间打破了焦灼的局面。
花玦衍忽地从天而降:“不知我府上的人,是因何事得罪了诸位?”
那群人被突然出现的花玦衍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完了,那小子竟然是都主府上的小厮!难怪他方才听见我们讲花陌坏话时,反应如此之大!万一他将刚才的事告诉花陌,他们不就死得透透的了嘛!
“哎呦,怎么回事?”袁黎随之跟来,被面前的场景惊得捂嘴,“玦衍,这不是你那位新侍卫嘛?怎么会被欺负成这样?我真好奇,他平时是怎么保护你的?”
“啊哈哈,花少主,此事完全是个误会!我们方才与这位小兄弟闹着玩呢!这一不小心啊,出手重了些,我、我们给这小兄弟赔个不是哈!”为首的公子如此一说,其他人接连效仿,对季修进行口头上的道歉。
季修忍着满身伤痛,缓缓站起,艰难地往花玦衍身边走去,“不是这样的,少主!他们刚才明明……”
“冯公子他们给你道歉,你接着便是,至于其他的,不必多言。”花玦衍没等季修已出声打断他,且从刚刚到现在,仍未朝季修那边瞧过一眼。
季修闻言顿了顿,停下脚步,“可是少主……”
“怎么?现在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么?”花玦衍这才转身望向季修,眼神严肃,语气平静。
季修见状愣怔片刻,随即垂下眼帘,慌忙回道,“小的知错。”
“别回试炼场了,你现在先去寻府上的医师进行治疗。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像什么样子?”花玦衍打量着季修身上的伤口,继而嘱咐道。
季修点头应下,而后听话地离开,去寻府上的医师。
妖族与人族不同。
他们若是受了外伤,是有能力自愈的,而受伤的严重程度,决定了伤口愈合速度的快慢;要想伤口恢复得快,可以去找拥有治疗系灵力的医者帮助治疗,要是不在乎伤疤,亦可以等待完全自愈。
而内伤,则无法自愈,必须让医者治疗方可彻底痊愈。
所幸,季修此番受的均是外伤,无内伤,都主府的医师为他止住了全身伤口的血,便让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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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插曲过后,花玦衍等人返回至试炼场,世家子弟间的切磋仍在继续。
好巧不巧。
本轮抽签,花玦衍的对手正是冯绍延。
众目睽睽之下,冯绍延明着向花玦衍求饶,笑脸相迎,“刚才的事儿,真的是意外,打伤了少主您的人,我也十分惭愧!幸好,少主您也是讲理的人,并没有因此为难我,可我真的愧疚极了!”
“还望花少主等会儿也让让我,千万手下留情。”
“是么?既然你这么愧疚,那便……‘以死谢罪’好了。” 花玦衍话音刚落,试炼场上,几根粗壮而扭曲的茎叶猛然间破土而出。
这些茎叶瞬间穿透了冯绍延的衣衫,刺破了他的肌肤,直至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啊啊啊啊啊!!!”冯绍延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双眼圆睁。他的鲜血如同泉水喷涌而出,染红了从他体内绽放开来的牡丹花的花瓣,变得更加娇艳欲滴。
在试炼场周围观看的其他人,无一不被震慑到。
这可是,北域少主以往在对抗高阶妖兽时才会使用的招式啊,这人究竟是因何事得罪了少主?
“来人!抬冯公子去医馆医治。他的治疗费,都主府出了。”
花玦衍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下试炼场,黄既之跟过来后,他又与之嘱咐道,“其他几个人,你夜里找个合适的时间,稍微教训一下,一个也别漏。”
“稍微教训,是指什么程度?”黄既之不懂就问。
花玦衍淡淡地说:“留口气就行。”
黄既之:“……”
这就是你说的,稍微教训?
伤了少主大人的心肝宝贝儿,肯定要大招伺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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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教训